井斯年話音剛落，祁漾就干脆利落地回答，“不回。”

這回答得也太果斷迅速，令井斯年不由得歪頭往祁漾那邊湊著看。

興許是窗外的問題，也興許是祁漾近些天來確實瘦了很多，他瘦得臉骨都快清晰分明，人一旦瘦，就人覺得他力太大或是病了。

“你是不是犯病了？”井斯年問。

祁漾向井斯年斜睨過去，“你罵我？”

“……”誰敢。

“不是，我說真的，祁哥，”井斯年語重心長地說，“你們家的祁老太爺，如果在大年初一早上沒看到你，你不覺得這是件很嚴肅并且后果嚴重的事兒嗎？”

祁漾手指挲著戒指，無所謂的口吻，“沒空管他。”

那麼井斯年明白了，祁漾現在只有空管夏春心，“所以，你前妻過年不回家，是吧？”

祁漾聽到“前妻”兩個字，風輕云淡的表就變了模樣，像將鴨放到冰箱冷凍層很快就蒙上一層冰霜。

祁漾偏頭向車窗外，聲音不斷地往地底沉，“你鼻子下面長的那玩意兒若是不想要了，我幫你剁了。”

“……”

夏春心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也能被魂不散這四個字折磨，和富海棠剛上高鐵坐好，就看到跟其后上來的祁漾和井斯年。

商務座沒有小孩哭跑聲，夏春心仍覺得心煩，戴上降噪耳機和眼罩，閉眼睡覺，不聞不看。

都是回瑤安，買的也都是商務座，遇見不稀奇，就只能自己調節著忍耐。

富海棠見大佬也來了，一雙靈眼睛上下左右瞪著轉圈，飄來飄去忍不住落到大佬上，現在有種替喬燦燦記住每個八卦細節的使命，記住大佬在看平板電腦，記住心心姐在睡覺，記住大佬余瞥了心心姐一眼又一眼，那目真真就是小說暗節里那種瞄啊！

過了有二十分鐘，大佬放下平板電腦和眼鏡，向乘務員要來一條毯子，接過毯子起向走來。

富海棠全都不由得一，覺大佬可能要把攆走，接著大佬和說話的聲音很輕，“可以稍微讓一下嗎？”

這是大佬第一次和說話啊啊啊，是有禮貌的輕聲請求，富海棠聽得簡直寵若驚，心里本應當是和心心姐統一戰線要對大佬搖頭的，但下卻已經先行，對大佬點著頭，乖乖站起來讓開。

祁漾彎腰俯，展開毯子，很輕地為夏春心蓋到上和肚子上，避開骨折的左手，作里都是唯恐將醒的小心翼翼。

人的作是帶語言的，富海棠此時就仿佛聽到了大佬心底充滿溫的臺詞，“我的寶寶，祝好夢。”

富海棠心里全是嗚嗚嗚聲，開始腦補而不得心有不甘想不能的狗又讓人罷不能的劇，覺得大佬好慘又好深嗚嗚嗚。

祁漾為夏春心蓋好毯子后，并未立即起離開，歪頭著夏春心的睡。

夏春心的總是很很，像果凍一樣，他總也親不夠。

左臉頰有一顆很淺很淺的小痣，不靠近看都很難發現，他也總喜歡吻這顆頰邊痣。

耳朵很小巧敏，他吻耳朵時，會像個小一樣全忍不住發抖。

祁漾抬起右手，想、臉、耳朵，手指懸在空中半晌，終究放下，轉而溫地為提了提毯。

祁漾徐徐直起，對富海棠無聲道：“謝謝。”

富海棠立即立正要說不客氣，祁漾食指到邊，對比劃了個“噓”的作，示意不要吵醒夏春心。

富海棠忙不迭點頭。

夏春心醒來時看到上蓋著的毯，問是富海棠給蓋上的嗎，富海棠支支吾吾實話謊話都不敢說，夏春心自然就很快猜到了，沒說什麼，將耳機和眼罩放好，準備下車。

富海棠小姑娘年紀小，大學沒畢業，又是被家里慣大的，沒怎麼遇到過挫折，這次讓夏春心去京市幫豆，結果好像弄砸了，尤其心心姐又懷孕又骨折的，富海棠就特別不好意思，跟在夏春心屁后面一個勁兒的道歉，夏春心說了沒關系，富海棠還在道歉。

其實夏春心也覺得自己白跑京市一趟浪費時間，沒辦事兒，也沒下朋友人脈，心里有那麼一丁點的不舒服，但也不怪富海棠，主要是也沒想到萬恒會去。

更沒想到的是，夏春心第二天意外收到簡淖的信息。

簡淖對前一天的事表示抱歉，也謝夏春心想要幫忙的心意，他會記著這份人，也很期待以后有機會能和夏春心合作，倘若夏春心現在準備的作品有他能幫得上忙的地方，他也定當全力幫忙。

夏春心看到這條信息后，心就好像銷售員得到了客戶良好的反饋，還高興的，至不再是白跑京市那一趟，回著信息希簡淖的母親能早日康復，和簡淖互加了微信。

夏老爺子到底是被夏從霜給勸通了，夏從霜說夏春心不回家過年，回家看到那一家三口夏春心的心里肯定難，就別讓孫回家添堵了，于是夏老爺子終究沒有再夏春心回家，而且夏老爺子來瑤安陪孫過年這事兒也不現實，其他安排就等著年后再議。

大年三十，喬燦燦和富海棠都已回家過節，夏春心別墅里照顧起居的十五人也只剩下四人，連不過年的Janie都趁著中國過年的假期回泰國了，別墅里冷清許多，唯一可以慶幸的是，四人剛好湊一桌能麻將。

三十一大早，金燕妮就放了嗨曲音樂調新年氣氛，熬好漿糊，就去敲夏春心的房門，“心心，起床春聯啦。”

夏春心和祁漾結婚前的春節，沒手過春聯，那時候在家里從早起就被伺候著護甲選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做大小姐就行。和祁漾結婚后的春節，祁漾也不會熬漿糊，倆人就用膠布春聯，完春聯回床上繼續睡回籠覺，睡醒了就膩歪著做點沒沒臊的事兒，把春節過了度月，沒兩天就要去超市買安全用品。

夏春心還沒用這種漿糊傳統方式春聯，躍躍試地興起床，和金燕妮把春聯翻過來，用筷子在背面涂抹漿糊，而后舉著春聯走出別墅。

兩秒后，夏春心差點口吐白沫飆臟話。

別墅門外已經被好春聯，而春聯是用膠布的。

祁漾是不是有病啊！！！

怎麼一大早就有閑工夫來給添堵！！！

“撕了。”夏春心說。

金燕妮失笑道：“撕春聯不好吧？既然已經有人上了，就留著吧？”

夏春心退后，拖腔拖調地發出一個冷漠的音階，“撕。”

旁邊的別墅樓里，近來總是睡到三四點鐘就醒的祁漾，坐在二樓落地窗前許久，掌心托著分不清是第幾杯的熱茶，緩緩飲茶，著夏春心別墅門口幾個人撕春聯那一幕。

夏春心穿得厚實，帶著尖尖兒的紅線帽子，穿著不會摔倒的雪地靴，站在平地上著右手指揮著大家撕春聯。

連車都砸過的夏春心，撕春聯倒是也算不上什麼了，但夏春心退后站著，面無表看著那些被撕下來的春聯，那氣場仿佛是在砸車。

高促和譚星火留下陪祁漾過年，倆人端著餃子上樓，高促看到夫人在樓下撕春聯，想笑又忍著，那是早上五點多祁總親自去的春聯，只能夸道：“夫人氣很好，氣神也不錯。”

確實好，看著好似都恨不得自己站凳子去親自撕春聯。

三人吃過早餐后，祁蕭就打來電話把祁漾罵了一頓，罵的名頭說是爺爺生氣了，替爺爺罵他，不聽話，不孝順，何統等等冠冕堂皇之詞。

但是祁漾沒聽，在接通電話后，他就將手機倒扣在沙發上，他站在窗邊優雅地拉著小提琴。

關于上次戚以藍的事兒，高促也是前兩天才知道并沒完，因為祁老太爺喜歡戚以藍，戚以藍今年在祁家過年，高促等祁漾一曲奏完后，提醒說：“我擔心戚以藍在老太爺面前說些想嫁給您之類的話。”

小提琴架在祁漾脖子上，印出一小塊草莓印似的紅，祁漾放下琴著脖子說：“放屁，老太爺聞，關我何事？”

“……”高促被噎得無話可說。

譚星火到底是年輕人，大年三十不玩點什麼總覺得缺了樂趣，“祁總，今天有什麼活嗎？”

整個別墅里只有他們三人，祁漾今天穿得休閑，不像在公司里那樣不怒自威，思忖片刻擺手道：“斗地主吧。”

高促&譚星火：“…………”

夏春心重新好春聯，心里終于痛快了，人們的活多，敷面看綜藝，吃完午飯唱K睡午覺，很快時間就過去了。

午睡醒來夏春心提議玩麻將，別墅里又開始熱火朝天地麻將，夏春心出手向來大方，故意輸加上送紅包就給出去十萬，陪過年的三人也都樂呵。

除夕夜天黑得早，下午四五點鐘吃完飯，金燕妮安排晚上玩的，去庫里取煙花仙棒，市里面不讓放煙花，這種在別墅區里玩玩手持的小煙花沒問題。

夏春心在客廳穿好厚羽絨服等著放小煙花，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金燕妮出來，去地下小倉庫找人，結果就看到金燕妮正從都是水的小箱子里撈煙花。

“怎麼了？？？”

金燕妮氣得要命，上都弄上了水，“水管了，全了，玩不了了。”

金燕妮向來是個姐風范兒，此時造得狼狽，氣得不輕，難得一見的模樣把夏春心逗笑了，夏春心笑得肩膀直，“沒事沒事，燕妮姐你別弄了，先去換服吧。”

瑤安不讓放煙花，所以也沒有大年三十在外面擺攤賣煙花的，這些手持小煙花放不上，也買不到，金燕妮憋著一口悶氣不開心。知道這后半年來夏春心的心不好，還想放煙花陪夏春心樂呵樂呵呢，結果這什麼事兒啊，除夕夜還這麼倒霉。

夏春心的心態倒是還行，坐在沙發里吃水果嗑瓜子，還勸著金燕妮放輕松，所有霉運在年前都過萬，就預示著年后能好啊。

金燕妮搖頭，氣得長吁短嘆，“你明天開始就本命年了，犯太歲的年啊，更說不準。”

被金燕妮這麼一泄氣，夏春心都沒辦法向著太生長了，而后忽然想起去年居民樓那個家里好像有剩的小煙花，抓起金燕妮起，“走，陪我回去找找，這東西保質期時間長，沒就還能放。”

夏春心沒什麼拖延癥，說走就走，金燕妮開車帶回家去取煙花仙棒。

除夕夜回倆人新房，金燕妮開車時，回頭問了句，“心心，會不會不舒服？要不然我自己上去找吧，你在車里等我？”

車里放著的是胎教音樂，夏春心著肚子說：“沒事兒，一起上去，你不知道在哪兒。”

金燕妮不再勸，除夕夜里街上沒什麼人，各個門市也都關了門，像這座人人的城突然變空城，空城蕭條寂靜，只有街邊掛著的一些小紅燈籠有點年味兒。

金燕妮開車進小區停到樓下，倆人看到停車位里停著一輛賓利，車廂里同時靜默。

夏春心仰頭看樓上，家里的燈是亮著的，毫無疑問祁漾也回來了。

“要不，”金燕妮試探問，“心心你自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