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睜開，那條連著出現了三次的馬路不見了。眼前一排悉的建築，正對著我的那幢，二層樓高，是我跑了半天都沒找到的家。 

    狐貍就坐在我家閣樓的窗臺上。 

    一件寬大得能當子穿的白T恤，一條滿是的牛仔，斜靠著窗框瞇著雙細眼睛，眼波流過，瞳孔裡兩點藍不藍綠不綠的微微閃爍。在他將視線從我後移到我臉上的時候，有那麼一瞬，我覺得他看上去有點陌生。 

    “愣著幹什麼，”他道。一條擱著窗臺，一條垂窗臺下晃晃悠悠：“還不快給冥王讓道。” 

    我想都沒想就依著他的話從後人投在我腳下的影子中跳開，快跑幾步回頭看了一眼，這才忽然留意到，狐貍今晚的頭發好長。 

    漆黑烏亮一大把，從他背後一直延到我原先站立的位置，同夜混在一起，以至剛才我並沒有留意到。 

    擋住了後人鎖鏈的，正是狐貍的頭發。一那麼，那麼細，偏偏這會兒看上去鋼似的，一道道纏在了那鎖鏈上，環連環，扣對扣。將鎖鏈的頭生生扭了個方向，直對準那道黑的人影。 

    “嚓啷啷……”鏈條輕，發出一陣細微的聲響，而我的右手手腕突然電般一陣抖。 

    來不及低頭去看看手腕上到底出了什麼問題，那個被狐貍稱作‘冥王’的影原本對著狐貍方向的臉微微一側，一道暗從臉部模糊的廓直而出，驀地刺進我毫無防備的瞳孔。 

    很強烈的一種覺，就像一只手指在我眼睛上用力劃過，悶悶然一沉。然後便見他那只空垂在側的右手無聲抬起，隨之一束黑從掌心直竄而起，在半空倏地暴張！ 

    “寶珠！”一時間似乎見著了之前那個亡魂頭顱被瞬間割斷的樣子，耳聽得狐貍一聲驚，我幾乎是條件反地朝著旁邊猛地撲倒。 

    “……”黑直刺地，片刻消失得幹幹淨淨。而離它消失的地方不到兩步遠，我就撲倒在邊上的垃圾桶裡，垃圾桶倒地，我被一堆塑料袋蓋了個嚴嚴實實。 

    痛……覺肩膀和腰都要斷掉了，可是頭偏偏在這個時候又暈眩了起來，暈得我真想就這麼睡過去，可是不行，因為耳朵裡那條鎖鏈在地上輕輕拖曳的聲音再次響起。 

    “哢啷啷……哢啷啷啷啷……”由遠至近，瞬息間的速度。周圍風突然大了起來，風中無數細紛飛，那是狐貍的頭發。 

    轉眼間那道模糊的黑影已近在咫尺，我急忙抬手抓住垃圾桶旁那銅柵欄，剛掙紮著站起，後一道尖銳的呼嘯。背後的頭發陡然間都騰了起來，因著一強烈的氣流，我忍不住回了下頭，人卻在一瞬間僵住。 

    只看到一道黑亮的團閃電似的朝著我的方向直刺過來，一下子似乎都凝固了，想逃，人哪裡還得了。 

    眼睜睜看著它直向我的眉心，突然眼前白一閃。 

    還沒看清楚究竟是什麼東西晃過，整個人突然間被一只手猛地卷起，朝著我家窗戶方向直飛了過去！及至撲進窗口，一縷幽香伴著幾縷發鑽進我的鼻子尖，很悉的味道，還帶著點沒有洗幹淨的‘甜心小姐’的香氣。抬起頭，我看清了狐貍月下一長笑得有點邪乎的臉。 

    一手抓著我，一手扯著冥王那鎖鏈，他靠著窗著樓下那道漆黑的影：“得罪了，大人，”說著話，抬頭又了從雲層裡出整個軀的月亮，月照進他的眼裡，沒了之前那種藍不藍綠不綠的：“時間快到了吧。” 

    話音未落，樓下影一晃，倏地散一團漆黑的濃霧。 

    濃霧蒸騰而起，冉冉一騰間猛竄至二樓的高度，卻並不靠近。我看到霧氣中一雙閃爍著暗藍澤的眼睛，只是稍縱即逝的一個瞬間。 

    然後它散了。風裡輕輕一個旋轉，朝四周迅速擴散開來。 

    目送那道黑霧消失殆盡，手一松，狐貍把我丟在地板上，也不管我渾上下摔得青一塊紫一塊。 

    “狐貍！輕一點行不行？！” 

    “臭啊……我快憋死了。”長出一口氣，狐貍在我面前蹲下，翹著手指一臉惡心地抓起我那只爬滿菜湯的手腕看了看。半晌，忽然笑，笑得讓我莫名其妙：“該來的，終究還是躲不掉呢。” 

    “什麼？”一時沒聽明白他在說什麼，我問。 

    他沒有回答，只是看著我手腕上那兩串纏在一起的手鏈，搔了搔自己的下：“藏在那地方都能被你找到，我也沒辦法了。是吧，寶珠。” 

    “什麼地方？”狐疑著，我瞪著他。 

    “沒什麼，”站起，他朝我甩甩尾：“既然來了，那就這樣吧。” 

    “狐貍，你到底在說什麼？” 

    “你該洗澡了寶珠。” 

    “喂，剛才那個真是冥王嗎？”眼見著他影消失在樓梯拐角，爬起，我一瘸一拐跟了上去。 

    “誰知道呢。” 

    “不知道你就招呼？” 

    回頭，他一指頭到我的鼻尖：“記住了，上強人揀好聽的，總沒錯的。” 

    “……”我無語。 

    “對了，”走到樓梯口，他忽然再次回過頭，朝我手腕點了點：“它，以後好好保存著。” 

    我順著他的目朝手腕看了看。 

    同原來那串白的珠子纏在一起，那跟手鏈通已經變了漆黑，燈下黑得鋥亮，如果不是上面細微的紋理和凹凸的關節，就像一顆顆不留手的玻璃顆粒。 

    突然想起了這個困了我半天的問題，邊走，我邊將手鏈從手腕上扯下：“狐貍，它……” 

    “別拿下來！”猛提高嗓音，突兀得讓我吃了一驚。 

    我停下手裡的作：“狐貍？” 

    頭頂的燈突然忽閃了一下，熄滅的時候我聽到狐貍的話音，他說：“以後都不要取下來，寶珠，” 

    燈亮，那一瞬他的頭顯出了原形：“誰你對它那麼好奇。” 

    我沉默，看著他。 

    這似乎是第一次我看到他的原形，而笑不出來的。那只雪白的狐貍頭，狹長的眸子一如既往似笑非笑看著我，帶著點嫵，也似乎帶著點陌生。 

    “麻煩來了。”他又道。 

    燈再次熄滅，黑暗裡服從狐貍上褪落，一蓬細白從他每個部位鑽出，前爪落地，他化為狐。 

    與此同時門突然發出一陣有節奏的剝啄聲：“哢，哢哢，哢……” 

    狐貍朝我旁一跳，沒有開口，兩眼著門，一雙眼睛裡點閃爍。 

    “哢，哢哢，哢……”又是一陣剝啄。狐貍和我一不。 

    “砰！”剝啄突變了撞擊，急促而劇烈：“砰砰！砰砰砰！”黑暗裡我甚至可以覺到那扇門被撞得微微抖的樣子，狐貍依舊沒有任何靜，只是瞇著眼朝大門看著，若有所思。 

    “砰！”又是一聲撞擊，狐貍突然抬頭看了我一眼：“朝後退。” 

    “什麼？”低下頭，卻發現狐貍在說完那句話後消失不見了，惶惶然一陣張，門卻在這時嘭的一聲巨響，朝裡徑自打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