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曦要邁出去的步就那麼暫停了。

趙明溪對面坐著的是沈厲堯。

西餐廳很致。街道并不寬, 隔著四個車道，能清楚看見桌子上的杯盞。

靠近玻璃的桌側點著香薰。

另一邊還有穿燕尾服的年輕酒侍在拉小提琴，即便聽不到拉的是什麼曲子，但見那酒侍沉迷其中的表, 就知道應當是一支浪漫的曲子。

傅曦盯著那邊, 足足有五分鐘沒有反應過來。

他臉上忘了該是什麼表, 腦子像生了銹一樣。

……是約會嗎？

傅曦眼珠轉，視線又落在了趙明溪今早特意換上的服上。

……

趙明溪此刻心有點不快，用叉子著剛上的牛排，對坐在對面的沈厲堯道：“沒想到你這種大忙人也會出來逛商場, 剛才董阿姨拉著你一起過來吃飯，你怎麼不拒絕？”

沈厲堯慢條斯理地冷淡地切著牛排。

他當然不會說, 是自己特意打電話讓董慧把趙明溪約出來吃飯的。

董慧雖然排斥趙家，因為覺得趙家虧待了趙明溪, 但是對待沈厲堯卻是用看婿的眼神。

兩年前聽說趙家和沈家有娃娃親，還替趙明溪到開心，臨走前還叮囑過沈厲堯多多照顧趙明溪。

沈厲堯并沒有辜負董慧的囑托。

雖然后來他嫌趙明溪煩, 但他確實幫過趙明溪許多次。

事實上，趙明溪喜歡上他, 恐怕也是因為那次暴雨，被趙媛和趙宇寧忘記在商場, 迷了路，沒有傘, 手機沒電, 上又沒錢打車，他送回了家。

而趙明溪現在見到沈厲堯就像一只尷尬的兔子，轉就跑。

沈厲堯只有想些別的辦法, 才能和增加相的時間。

沈厲堯道：“董阿姨是長輩，我沒辦法拒絕。倒是你，直接就要轉走掉。”

說著這話，沈厲堯切割牛排的作用力了起來，冷冷道：“趙明溪，好歹認識了兩年，你現在是連和我作為朋友在一張桌子上吃飯都不愿意嗎？”

“沈厲堯，你不會覺得尷尬嗎？！”明溪忍不住道：“你不喜歡我，我現在也不喜歡你，我們最好的就是不要見面，即便路上到了最好也裝作不認識。一起吃飯什麼的，我腳趾頭都要摳出三室兩廳了！”

明溪說著就有點心煩意，把牛排快要切得稀爛。

而且還想盡早回去搞清楚傅曦吃的藥到底是什麼。

現在被沈厲堯橫一腳，沈厲堯提出來這家排隊等很久的西餐廳，董阿姨立馬就答應了，以至于拖長了時間。

本不想坐在這里面對著沈厲堯吃飯。

沈厲堯聽著這話，心中冒出一無名的焦灼。

他剛要說些什麼，那邊董慧和董深就從洗手間回來了。一左一右在桌子邊坐下。

沈厲堯看了趙明溪一眼，閉上了。

董慧也察覺到兩個小輩的氛圍不太對勁，趕打破僵，給兩人各舀了一碗玉米湯。

“鬧什麼別扭呢。”董慧笑道：“小沈，這我就要說說你了，不要傲，明明是喜歡我們明溪的對不對？我們明溪這麼聰明漂亮，等跑了，你就沒地兒哭去了。”

明溪簡直無力反駁。

現在像是被長輩強行拉來相親湊數的人。

心里無奈地說，沈厲堯喜歡個屁，前兩年是因為董阿姨的囑托，才冷著一張臉幫的忙。

再說了，就算沈厲堯現在喜歡，的那陣熱也早就過去了。

卻沒想到沈厲堯沉默兩秒，說：“嗯。”

明溪差點沒一口湯噴出來。

猛然抬起頭來。

什麼鬼？？？

他‘嗯’個什麼鬼？

沈厲堯卻抬起頭來，定定看著，眸含義復雜。

明溪一臉見鬼了的神，看向董慧，簡直如坐針氈，立刻拎起書包就想跑路。

董慧一把將摁著坐下，覺得是不好意思。

在董慧看來，沈厲堯是個品學兼優的孩子，格雖然清冷了點，讓人覺得不好相，但是天才大抵都有點奇奇怪怪的古怪子。他絕對前途無量。

先不管明溪和他適不適合，他絕對是這個圈子里能找到的最優秀的晚輩。

趙家什麼都不好，唯一好的就是和沈家有這門娃娃親。

董慧欣賞他，也想給趙明溪找到更好的依托，于是回來之后就想著撮合兩人。

但沒想到還沒開始撮合，沈厲堯就先找到了。

這說明沈厲堯是在意明溪的。

現在可不就差明溪了麼？

董慧又記得明溪是喜歡沈厲堯的，那現在還有什麼好鬧別扭的？

“現在是高三，當然不支持你們談，但是等上了大學就能談了。你們等到了我和董叔叔這個年紀，就知道年時有多重要，一寸一，不要浪費在無謂的鬧別扭上，有什麼事兩人說開不好嗎？”

明溪簡直頭疼：“董阿姨，不是你想的那樣——”

沈厲堯打斷了趙明溪的話：“我知道了，董阿姨。”

明溪：“……”

董慧：“這不就對了，你們多般配。”

“明溪以前和我們通視頻經常聊起你，你現在也喜歡，還能有什麼阻礙？”

小提琴原來拉的是《小夜曲》，和街道上車水馬龍的嘈雜混雜在一起，刺進耳朵里。

空氣中帶著一塵土揚起的燥意和暴雨過后的意。

一道高挑的黑影立在剛進西餐廳的門口，清清楚楚地聽到了董慧的話。

原來某種程度上，小口罩和沈厲堯是見過家長的。

傅曦拎著重重牛排袋的指骨用力發白。

他腦子嗡嗡響，只覺得自己十分的諷刺，像是突然進這個世界的一般。

牛排比不上桌子上的牛排，是后來的，蠟燭和香薰比起來也不夠高雅。

他漆黑的短發從櫥窗玻璃映照出來，也顯得像個偽劣的小丑一般。

傅曦一直沒有彈。

直到不遠的董慧有些奇怪地抬起頭，見到那個俊俏高挑的男孩子臉慘白，眼珠黑漆漆的，一直盯著這邊。

董慧納悶兒地多看一眼，下一秒，就見那男生消失在了門口。

……

明溪應付完董慧和沈厲堯，心里發誓，以后這種飯絕對要確認好誰會去之后，再答應。

雖然能理解董阿姨這種做長輩的心，但這一頓飯仍然吃得心全無。

吃完就匆匆找要學習的借口溜了。

回家的路上給沈厲堯發了條微信，告訴他，之后會去和董阿姨那邊說清楚他們早就沒有關系了。沈厲堯那邊怎麼回的明溪沒有看，又把他拉回了消息拒收的列表。

董阿姨興沖沖地撮合和沈厲堯，要給董阿姨說明白，還得仔細想想怎麼措辭。

明溪只覺頭疼。

背著書包回到傅曦那邊，按了下門鈴，卻足足五分鐘沒有人回應。

——是不在家嗎？

明溪打開手機，才發現半小時前傅曦給發來了一條微信。

“開門碼是102488，你直接進去就行，隨便住多久。”

明溪問：“你呢？”

那邊過了很久。

“我有點事，回一趟老宅。”

明溪心里驀然想起上次傅曦回老宅之后，手腕上的淤青。

眼皮子又倉促地跳了起來，連忙問：“什麼事？”

傅曦再沒有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