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試結束之日是周五，接著兩天是雙休日，學校放得早，龍七這回沒有和董西一起走，收到一條短信，是龍梓儀喊去某個飯店吃晚飯。

飯店離學校不遠，只一個公站的距離，準備走過去，也就是在同條街的牛排館里，撞見了龍信義。

牛排館外壁是玻璃做的，而龍信義和一妹子坐在靠玻璃的位置，龍七第一次經過時草草看了一眼，后來反應過來，閑逛回來多看了一眼，龍信義這貨起初還埋著頭想躲，后來被龍七敲了敲玻璃壁，給生擒住了。

龍七進牛排館時，龍信義還想擺出哥哥的那種姿態來，遠遠像招了招手，像款爺似的，龍七著兜走到他桌邊，用腳尖一踢桌腳，他就慫了，連說：“坐，坐，你快坐。”

“龍信義，這位是誰呀？”妹子問。

“就我那妹。”

那生臉生，還不認識龍七，看來是其他學校的，但長得倒是有點好看，配龍信義綽綽有余了，龍七掃一眼就琢磨出了個大概，生這時也短促地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對龍信義說：“你妹妹長得好像某個模特。”

“就是個模特。”

“啊，真的嗎？”

生又看了龍七一眼，表突然驚訝起來，好像是想起的確在哪本雜志上見過，但又很快收起，矜持地對龍信義說道：“我去一下洗手間噢。”

生走后，龍七坐到那座位上，搖頭晃腦著說：“我坐這兒了噢。”

“你學干嘛？”

“喲，”龍七不理他，看著一桌琳瑯滿目的餐點，“有錢啊，放學后吃個小牛排，還都往貴里點呢。”

“我好不容易約個會，你來湊什麼熱鬧？”

“怎麼，你的神白艾庭呢？”

“白艾庭那種，腦子正常的都知道只能放上說一說，人得有自知之明，怎麼可能看得上我，犯得著為了放棄一個森林嗎我？”

“喲，還森林呢，說得自己好像有人要一樣。”

龍信義立刻指向洗手間的方位，表達出強烈的“我就是有人要，要我的那個人就在那洗手間”里的意思，龍七不以為然，淡淡問：“這牛排館誰挑的？“

“。”

“一桌菜誰點的？”

“。”

“你覺得漂亮嗎？”

“漂亮。”

“追的人多嗎？”

“多。”龍信義得意洋洋。

“你知不知道臉上寫著三個字，”龍七用手指從他的額頭點到，“花，你，錢。”

龍信義不高興了，說：“那我也愿意，談就要花錢。”

“舅媽給你每個月多零花？”

“你別管，花上我愿意。”

龍七沒接著說話，抱著臂跟龍信義對視，場面沉默了五秒鐘，終于忍無可忍道出疑問：“你們這些男的都什麼眼啊？”

“你這就在罵自己了啊，”龍信義回，“我們這些男的大部分還是被你這種類型的迷得死去活來，我是你哥才當你是草，別人都當你寶。”

“就喜歡格壞的臉漂亮的是不是？榨干你錢都愿意是不是？”

“是！”

“高中生。”龍七簡單明了地用三個字總結完龍信義，正要走人，龍信義突然拿過的包。

“干什麼？”

龍信義這會兒氣勢下去了，一邊掏著的包一邊笑瞇瞇地說：“我今天帶的錢不知道夠不夠付這頓呢，等會兒還想逛商店，你卡號碼還是原來那個對吧？”

龍七二話不說地拿回包，直接走了，讓他自生自滅。

……

五分鐘后，到達龍梓儀所說的飯店。

龍七在服務員的引領下進包間，一開門就見到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的景象，龍梓儀正在給兩個兒子切蛋糕，老公楚曜志坐在主位，還是和以前一樣一副不茍言笑的樣子。

“我到了。”龍七說。

龍梓儀正笑得開心，看見，立刻讓兩個兒子喊姐姐，說：“你才遲到了一會兒，兩個弟弟就熬不住了，我讓他們先把蠟燭吹了。”

龍七坐下，看向楚曜志：“楚叔叔好。”

龍梓儀老公是大學里一名教授，年輕有為，博學多才，這些詞可以用在他上，但言寡語，難以相，這些特點也可以放在他上，他是一個沉穩得有些沉悶，甚至有些清高的男人，龍七和他的話不多，他也幾乎不會主和搭話，通常一個招呼之后，兩人之間就不再流。

但這回，龍梓儀提了一件事：“最近期中考試了吧？也快填志愿了，到時候績出來了讓叔叔瞧瞧，他幫你看看能填哪些學校。”

“梓儀，晚飯說這些，對七七不適合。”

“沒事，”龍七打斷對話，夾一筷子菜放碗里，“我的績也沒吊車尾到哪里去，不會倒胃口。”

“你還沒有吊車尾，你都在倒數第一的班級啦，大笨蛋。”雙胞胎里的弟弟跳出這麼一句話來，被龍梓儀打了額頭。

龍七沒在意，喚楚曜志：“楚叔叔。”

楚曜志正注視著他的小兒子，聞聲，慢慢看向龍七。

“你們學校的保送生考試是什麼時候的？”

他打量著，回：“這個月中旬。”

“那你是否清楚北番高中的保送生名額，定了沒有？”

“保送生方面的事我不太清楚，但假如申請學生的綜合水平不相上下，學校一般會據期中考試的績排名來定。”

“哦。”

“你怎麼興趣問這方面的事？”龍梓儀問。

“有個朋友恰好申請的是楚叔叔那所大學。”

“哦，看來你那朋友綜合素質很厲害，你叔叔那所大學真是很難進的。”龍梓儀才剛說完這句正經話，又接著說，“好好抓那朋友，多貪點學習上的便宜沒錯的。”

龍七懶得回，楚曜志這時將一封厚度相當的紅信封擺上桌面，用食指摁著，徐徐推向的方向。

龍梓儀搭腔：“上回你生日沒幫你慶祝，你叔這回包了個紅包，拿著吧。”

龍七抬眼皮看了一眼，里嚼著東西，腮骨緩慢著，面無表地放下筷子，從包里拿出兩份紅包，用食指摁著推向雙胞胎的方向：“諾，給他們的。”

然后任由楚曜志那份紅包留在桌上，拿過包起說：“我飽了，走啦。”

出門后，龍梓儀在三秒后跟著出門，剛走喧鬧的大廳，就被龍梓儀低聲喊著名字拉住，懶洋洋地掙掉龍梓儀的手，龍梓儀的口氣沒剛才那麼不正經了，帶著點恨鐵不鋼的無奈，問：“你怎麼總是不給他面子？”

“他又不我這面子，我也不缺錢。”

“那你至拿著，就當是我給你的生活費行嗎？”

龍七抱起手臂：“我還沒眼力見到這地步，他不喜歡我，他從頭到腳都看輕我，我還用他的錢，我木頭啊？”

剛說完，手機來了短訊，在包里震。

“他沒有不喜歡你。”龍梓儀回，“龍七我現在真覺得你格方面的問題太厲害了，你一點都不尊重人知道嗎？連長輩都不尊重。”

低著頭從包里拿手機，開鎖，跳出一條銀行發來的短信提示：您尾號XXXX的儲蓄卡賬戶12月3日18時20分消費支出人民幣18888.00元，活期余額……

反應了兩秒，接著拉開自己的包，打開錢包查看所有的卡，龍梓儀斥道：“有沒有在聽我講話？龍七！”

“媽我晚點再聽你罵我，我現在有事，真有事兒。”快速地說完，一刻不耽擱地趕出飯店。

路上打了龍信義五次電話，這畜生每次都拒接，趕到牛排館后發現人去樓空，著氣掃視外面的人群，又趕去最多奢侈品店的一個街區，還是沒找著人，手機倒是一直跳出短訊提示。

——您尾號XXXX的儲蓄卡賬戶12月3日18時35分消費支出人民幣5287.00元……

——您尾號XXXX的儲蓄卡賬戶12月3日18時52分消費支出人民幣20111.00元……

——您尾號……

后來終于被想起龍信義在某個電玩店認識一個專門幫人“刷卡”兌現金的哥們，火速趕去那里時，龍信義正好從前門出來打到一輛車，他遠遠瞅見，魂都快嚇沒了，趕催促司機開車，龍七在疾馳的車流中過馬路，龍信義打開后窗口，用手作喇叭狀朝喊：“我下次會還你的！不會用！就用一點兒！”

“一個小時里刷五萬還做一點兒？龍信義你給我下車，滾過來，跪下！”

“哎那你告訴我，你卡里一共多錢！我五萬也就是隨便刷刷，沒想到真刷的出來，我媽沒給你生活費，你媽也沒給你生活費，你一學生怎麼這麼能賺錢啊，你卡里還有多錢，我瞅著用！”

就是因為能賺錢，龍信義才總是沒底線地在這里作著惡，龍七離他還有大半條馬路的時候，他的車開走了，刺耳的車笛聲和警的吹哨聲數次停的腳步，在車流中放棄了暴走，瞪著出租車絕塵而去的方向，呼吸著，氣著，冷風吹著，最后將凌的長發捋起，疲憊地在馬路中央蹲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