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假期,沈司瀾在公司值班一天，回老宅一天，剩的一天還得去參加好兄弟的婚禮。

方珞寧在家宅了兩天,正發霉的時候，談談得樂不思蜀的阮漓終于找了。

“怎麼,你家墨墨不陪你了？”方珞寧酸溜溜地問。

雖然是閨,會為對方找到幸福而欣，但有時候也會吃醋。尤其是假期三天,沒有男朋友陪的時候，連閨也得去陪男朋友。

“嗯吶。”阮漓滴滴道,“明天本來說一起參加朋友婚禮的，但是他要當伴郎，哪有時間陪我啊,到時候自己還喝得醉醺醺的要人照顧。你明天沒事的話跟我一起去唄，不然我會無聊死的。”

“也是那個華的婚禮麼？”方珞寧想起沈司瀾說的新郎名字，“我才拒絕了沈司瀾,又跟你去？”

“不會吧不會吧,這年頭還有男人覺得自己比閨重要？”阮漓輕嗤了聲，“他請不你,那是他魅力不夠。”

方珞寧拿沒辦法：“行，我陪你。”

本來不和他去,是因為怕沒人認識太尷尬,這下有了阮漓,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就當是假期三天,總得出去放放風。

第二天，阮漓開車來接。

“跟你家沈爺說了嗎？”

“說了。”方珞寧這會兒就在和他打字聊著微信，頭也沒抬。

阮漓頓時警惕起來：“他不會跟我搶人吧？”

方珞寧“噗嗤”一笑。

“你今天是我的,告訴他想都別想，你得挨著我坐。”阮漓無比嚴肅道，“就一天，不至于這麼小氣吧？”

“不會啦。”方珞寧笑了笑，“我跟他說好了，今天我是去陪你的。”

阮漓：“這還差不多。”

到舉辦婚禮的酒店，兩人隨意找位置坐下。

方珞寧問：“我們什麼時候走啊？”

阮漓哭笑不得：“你才剛來就想著走？”

“……我就問問。”

“就吃個午飯，吃完我們就回去。”阮漓腦袋，“為了謝你今天舍陪我，下午請你做spa？”

方珞寧點了下頭：“好啊。”

“那你自己先待會兒。”阮漓站起來道，“我去幫我爸送賀禮。”

“嗯嗯。”

方珞寧低頭玩著手機。

沈司瀾已經有一會沒發消息了，點開微信游戲小程序，給自己的小餐館雇了幾個人，看看剩余的金幣，還不夠買一張新桌子，于是退了出來。

就在這時，聽見鄰桌有人說話。

“你快看，瀾旁邊那的是誰？”

“漂亮啊，是哪家千金？”

“我好像從來沒見過。”

方珞寧下意識地抬頭，宴廳前面的親友那桌，赫然坐著那個姿容如玉的男人。穿著一不茍的西裝，打著領帶，手腕上還戴著那塊定制的腕表。

這是三天來第一次見到他。

旁邊坐著一個穿香檳晚禮服的人，似乎跟他相談甚歡。雖然剪著短發，卻毫不影響的麗和自信。

鄰桌的八卦聲不停傳過來。

“這位可不是普通的千金，我有點印象，之前在一次招標會上見過，XX局最年輕的副局長，不到三十歲。”

“我去！這麼勁！”

“更勁的還在后面呢，知道爸是誰嗎？”

“誰啊誰啊？”

那說八卦的孩幽幽地吐了一個詞，然后抬手在前面拉了一下：“千萬別說是我說的。”

“真有他的啊瀾，跟他一比，華這首富婿算什麼？人家直接奔皇親國戚去了。”

“而且最近經濟不景氣，多房地產公司回不了款項啊，他們沈家半壁江山都是房地產，要是跟這位聯姻，可就什麼都不怕了。”

手機突然又響了一下。

方珞寧驀地回神，手心的汗差點讓手機掉下去。艱難地住，微微抖著點開。

那晚發過來的一連串照片下面，是鐘紫珊刻薄的話：【你該不會真覺得自己能飛上枝頭變凰吧？】

【沈司瀾就是跟你玩玩。】

【就算要結婚，也不會選你。】

照片里無一例外，都是今天坐在前面的男人，和他邊那個鮮亮麗的人。

原來他們見過好多面，在不知道的時候。

不得不承認，那兩個人是般配的。

從容貌到氣質，一樣的灑自信，游刃有余。他們有旗鼓相當的能力和背景，給對方最好的生活。

“可我不聽說瀾有個心心念念的白月嗎？等了那麼多年，就要和別人結婚啦？”

“華還有個要死要活的前友呢，圈兒里都知道，之前還為吃安眠藥割腕跳樓來著，為了見一面，從自家別墅跳窗下來躺了兩個多月，現在還不是乖乖聽父母的話，跟首富千金結婚？”

“這人嘛，生來就是要屈服于現實的，在咱們這個圈子里，最不值錢就是。”

婚禮開始了。

打扮得神奕奕的新郎站在舞臺上，紅毯的盡頭，是穿著一高定婚紗的窈窕麗的新娘。

所有人都在歡呼和祝福，那些圣潔而好的畫面在的腦子里卻逐漸變灰白兩，唯一鮮活的，是被阻隔在幸福之外，一個可憐的，可悲的，從眼睛里滴出淚的姑娘。

那孩說得沒錯。

人，生來就是要屈服于現實。

沒有人可以離現實，活在自己的烏托邦里。就像當年留不住媽媽，挽救不了那個支離破碎的家，如今也沒辦法讓回到健康的時候。

同樣地，注定留不下他。

**

一天的兵荒馬終于結束。

沈司瀾午飯后便幫忙照顧賓客，直到從酒店出來，給方珞寧打了個電話，沒人接。

問過阮漓才知道早走了。

他只好一個人回去。

車子拐進住的小區，在小區門口買了個烤紅薯，敲了很久家的門，都沒人開。

他又給打了個電話，才聽見手機鈴聲在門響起。

接著再被摁斷。

他焦急地用拳頭砸門：“方珞寧，你怎麼了？”

給他發了條微信：

【我沒事。】

沈司瀾看著屏幕上毫無彩的字眼，心平靜下來，卻仿佛有什麼更加沉重的東西破土而出。

他手指微地敲字：【為什麼不開門？】

半分鐘后，收到兩條回復：

【沈司瀾，我們還是分開吧。】

【對不起。】

**

不敢聽他的聲音，也不敢和他說話，哭了一下午的嗓子也本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

抱膝坐在床前冰涼的地板上，面前散落著許多新的舊的照片。有從英國帶回來的，彩已經泛黃，原本裝在一個上了鎖的小盒子里。過去五年，只給的醫生打開看過，這些天被拿出來，和兩人最近照的放在一起。

想把這些照片裝進去，卻不慎沒拿穩盒子，還砸了腳。

是因為腳疼才哭的。

其實也沒那麼疼，可眼淚一旦開了閘就關不住。

斷斷續續的幾個小時，哭一會，歇一會，忍不住再哭一會，直到大腦缺氧，太一一的疼。

這會兒天已經黑了，沒有過窗戶照進來，除了的手機躺在邊上，因為哭聲的驚擾，時不時屏幕亮一亮，上面顯示著時間。

從14：30到21：50。

然后門響了。

鼓起勇氣發出那兩句話后，手機從膝蓋間落了下去，抖的手虛晃了一下，抓不住，只聽見手機和地板撞的鈍響，和不久后，更加急促的敲門聲。

抬手捂住了耳朵，那人聲音便猶如隔了許多層，顯得沉悶又錐心。

“方珞寧！你開門！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昨天還好好的，你到底在鬧什麼？”

好好的……嗎？

從去醫院看過開始，從方啟盛和苗婉瑛當著他的面提出那麼不要臉的需求開始，似乎就能覺到，兩人之間依舊隔著多麼深遠的一道鴻。

但看見鐘紫珊發來的照片時，還是選擇相信他。

相信他是喜歡的。

但或許還沒喜歡到能為了，放棄一段完無缺的婚姻，和家族未來的前途。

他一定也很為難，很掙扎。

不想等到那一天，他說絕的話，而自己變得像個怨婦。

門外終于安靜了。

不再有人敲門，也沒再。

方珞寧重重地舒了口氣，把腦袋埋進膝蓋里，緩解一種快要缺氧窒息的覺。

心跳得很快，很重，仿佛腔隨時都會炸裂，太劇烈的痛讓很想把自己狠狠地砸在地上。

直到手機突然一響，黑漆漆的屋子里又亮起一束。巍巍地把手過去，點開那條推送消息。

是那人發來的一條微信語音。

頓時渾冰冷，止不住地發，不敢聽他的聲音，不敢知道他說了什麼。然而當把手機扔得遠遠的，砸在梳妝臺的椅子下面，伴著那道歇斯底里的撞擊聲，還是響起了男人無比低沉的嗓音。

在空曠的屋子里，在幾炸裂的腦子里，仿佛一遍又一遍地回放。

“好，方珞寧，是你甩了我兩次。”

“你記著，不會再有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