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擁抱太突然, 連迎晨都懵圈兒了。

厲坤忙著要松手，迎晨十指扣住，把他環得，腹腹, 就差點沒跳到他上。

最后還是敵不過男人的力氣。

迎晨眼里重燃的希燒了一把火。

厲坤不是敢做不敢當的男人，他想了想, 誠實說：“迎晨, 忘記過去太難了——和你的，我媽的, 你家的。”

迎晨：“那件事我真的不……”

“我知道，你不是刻意的。”厲坤截斷的話，“但又能怎麼樣？我不拿過去遷怒你, 我媽那會子得病，病了, 就是活不久的，何況還病的那麼重。我不會把自然規律扣在誰頭上。”

迎晨忽然難過。

厲坤語氣平平，但就是這種冷靜自持，最讓迎晨心慎。

“雖然當時醫生說, 就算做了換腎，能出手室的概率也不到兩，一年存活率更低, 但。這不能為你們、你們家搶奪的理由。”

厲坤說：“首長的家人是人，可我的母親，也是平等的生命。”

迎晨看著他, 有點抱歉，有點委屈，有點不甘。

的小心思，哪里瞞得過厲坤，他真是被幾年前那場巨型撕給弄怕了，過了就過了吧，現在就別攪合了。

于是他決心把話說開：“迎晨，著你的良心說，那時候，你知道我家的況時，就沒過私心？”

迎晨還沒回答，厲坤替答：“你旁敲側擊從我這里打聽消息，把進度、哪家紅十字會，甚至配型報告得一清二楚，這也更方便你們家在那麼短的時間，打點好一切。”

他平鋪直敘，太可怕了。

迎晨眼眶都紅了，拿起包就往他上砸，怒聲：“我沒有！”

厲坤眼睛都不眨一下，“好，就算你真的沒有，那你覺得，我們兩個還能在一塊嗎？能嗎？”

迎晨倔強地仰起頭，胡地抹了把眼睛。

厲坤說：“小晨兒，算了吧，有的沒的，這幾年，不也這樣過來了。離了誰都死不了，日子還得繼續。”

迎晨聽明白了，他這是避重就輕，在和現實面前，沒選。

厲坤結束談話，轉過。

迎晨追上去：“你混蛋。”

厲坤：“別跟著混蛋了。”

“我跟就跟，管得著麼你？”

后來，厲坤找到鄒婷，他也沒心思再攤牌，上人，走了。

“你不喜歡這家嗎？要不我們換一家？”鄒婷加快腳步。

“不用。”

“那不喝咖啡，我們去大學城附近逛逛？”

厲坤出煙，低頭點燃。

鄒婷眼珠兒一轉，提醒道：“那是你朋友吧？開車一直跟在后頭呢。”

一抹白車影，始終保持勻速，不急不緩地跟著倆人。

厲坤沉沉吸了口煙，沒回頭。

“走吧。”

鄒婷暗喜，覺得特別解氣。

又恢復了嘰嘰喳喳的活潑形象。

三人一車，各懷心思。

這一片都是老舊小區，樓棟間距窄，典型的車多人多樓房多。

到了路口，厲坤說：“前邊好打車。”意思是你走吧。

鄒婷雙手拎著包，說：“那我們再聯系。”

話剛說完，突然一陣驚從不遠的家屬樓傳來——

“我的天！有小孩掛在上面了！！”

厲坤對危險的知極其敏銳，循著聲音轉過頭，再后退一大步分辨方向。

五百米窄路盡頭最邊上的樓房，有人不斷地跑過去。

“是個小孩卡在防盜窗里了，還是五樓呢！”

厲坤沒猶豫，甩下鄒婷拔狂奔。

“哎！等等我啊！”鄒婷追趕。

厲坤跑得快，一道聲音——

“上車。”是迎晨把車開了過來。

厲坤沒猶豫，拉開車門坐上去。

“轟”的一聲，奧迪飛馳趕往出事地。

八號棟，五樓左戶的臺，老舊的防盜窗斑駁，一個約莫六七歲大小的腦袋卡在防盜窗里，更要命的是，的是完全懸空的，全靠細小的脖頸支撐全重量。

人群絡繹，驚恐干著急。

厲坤到前面，迎晨隨后。

有人說：“娃一個人在家，父母都上班，平日可調皮了，肯定是好奇貪玩兒爬上了窗戶，十分鐘前還有人看到站在防護窗上蹦蹦跳跳，估計是腳踩了，卡在了欄桿間隙里。”

況就是如此，孩子下半懸空，越掙扎用勁，方式不對，反而都了下去，只留腦袋卡在窗欄間。

五樓高度眩暈，六歲孩太瘦，飄搖在半空，脖子卡住沒法順暢呼吸，臉蛋憋得通紅。

迎晨掏出手機要報警。

群眾：“已經報警了，說三十分鐘趕到。”

厲坤看了眼時間，說：“離這里最近的是云里臺消防中隊，最快也要二十分鐘。這孩子撐不了太久。”

迎晨也看出來，一是防盜窗老化，怕突然落，二是孩子呼吸已經困難，嗚嗚哇哇大哭了一段時間，聲音明顯嘶啞無力。

厲坤冷靜沉默，在樓下來回走，仰頭觀察周圍況。

鄒婷氣吁吁地也跑了過來，故意開迎晨，問：“那現在怎麼辦？”

厲坤外套，丟在地上。

鄒婷驚訝：“你要救人嗎？”

厲坤瞥一眼，沒說話。

鄒婷：“爬樓嗎？可是每個樓層都有雨棚，你本就沒法看清路啊！太危險了！”

孩子的哭聲漸弱，抓著護欄的手也在放松。

厲坤轉大聲：“三樓住戶在不在！”

“在的在的！”一個中年男子出來。

厲坤：“我要從你家臺過路，看見沒，踏在臥室外的空調主機上，然后爬到五樓把孩子托舉起來。”

眾人頓時明白，但，“這邊的違章棚架太多了，你往上爬，視線本看不清的。”

形勢不等人，厲坤對鄒婷說：“左右方向會辨認嗎？”

鄒婷懵懂點頭：“啊？啊，會。”

厲坤：“那好，你在下面給我指令，明白？”

說完，他跟著三樓住戶快步上樓。

一分鐘后，厲坤影出現，手臂一撐，輕松跳上臺沿，長步，先是用一只腳試探了空調主機是否結實，然后兩都站了上去。

厲坤側了子，舉起手，繞過擋視線的雨罩棚，索上面房間的窗沿。

眾人看得膽戰心驚。

鄒婷聲音發抖，“左、左邊一點。”

厲坤腳步碎移，手掌往左。

“啊，不不不！”鄒婷害怕，心慌改口：“還、還要右一點。”

厲坤聽從，子往右。那臺空調主機也是老化得不行，“咯吱咯吱”地上下搖晃。

圍觀的好多孩子捂著眼睛不敢看。

眼見厲坤就要蓄力往上躍，鄒婷又嚷：“等，等等，好像又是左邊，我，我……”

厲坤相當于半邊子懸空，腳下踩著的東西也不靠譜，他脾氣上來吼道：“他媽的到底往哪邊！”

大伙兒估計也看不下去了，自發做好人：

“右邊右邊。”

“不行的，你最好換個位置。”

“哎呀沒錯，就是右邊！”

這好人太多，七八舌吵吵鬧鬧。

就在這時——

“讓開。”

在旁邊一直沉默的迎晨突然走過來，一掌把鄒婷推開，立在人群最前頭，轉過道：“請各位保持安靜！”

細細微微的議論后，真的安靜了。

鄒婷很不服氣，“你干什麼啊你？”

迎晨冷斥：“幫不上忙就閉。”

眼神犀利，鄒婷敢怒不敢言。

迎晨抬起頭，聲音亮而清晰：“你回歸原位，重新開始。”

厲坤擰眉，側眼看下來，兩人對視三秒。

他極淡地點了下頭，照做。

迎晨：“十點鐘方向，你可以勾住防盜窗。”

厲坤領悟，舉高手臂，準移步，手果然可以夠著，他借力縱一撐，極快地踩上了四樓的窗臺。

迎晨：“一點鐘方向。換邊，側。”

厲坤作飛快。

迎晨跟他一起，在樓下踱步，冷靜繼續，忽地問：“拳頭嗎？”

厲坤一怔。

迎晨自問自答：“嗯，。”

厲坤：“……”

迎晨：“五樓沒有支撐點了，孩子在你十點鐘方向，雨罩棚應該不結實，你用拳頭……”

話還沒說完，厲坤手朝天就是一拳——“嘭！”

塑料片兒墜樓，人群“哇嗷”一聲驚。

后面的事就是厲坤的長項了。

他從雨罩棚的破里鉆頭出，迅速攀上防護窗，一腳蹬住墻壁，一手拽欄桿，左手用力把的給托舉起來。

有了力點，脖子松了，呼吸也慢慢歸于平緩。

這種救援方式，厲坤最苦，他本沒有任何保護措施，保全自己已經費勁，加上一個小孩，看得眾人心驚跳。

迎晨眼睛不眨地著他，好像一挪眼，他就會沒了似的。

五分鐘后。“再打電話催！”心急。

就在這時，消防鳴笛聲傳來。

“來了！來了！”所有人讓開路，幾個中年男人快速跑過去帶路。

消防員們撬開門鎖迅速進行鋼筋切斷救援，小孩終于得救。

兩名戰士抓厲坤：“同志！”

厲坤借著臂力，飛檐走壁一般，鉆進了窗戶里。

安全了！

樓下群眾歡呼聲響徹老舊小區，掌聲如浪。

厲坤退出屋，在樓梯間了煙，等人散才安靜離開。

出樓道。

鄒婷迎上來，滿眼崇拜：“你真是好勇敢啊！”

煙噙在里，厲坤看到路邊那輛白的奧迪，然后說：“你自己回去吧。”

鄒婷：“那你，哎？哎！”

厲坤已經邁步向前了。

走到路邊，白車窗徐徐下，迎晨了半張臉看著他。

厲坤走過去，說：“剛才的事，謝了。”

迎晨：“上車吧。”

厲坤遲疑不。

“我帶你去醫院上點藥。”指著他腰腹，“你從三樓上四樓的時候，被一個鐵片刮著了。”

別人都顧著驚險，沒誰注意厲坤其實了傷。

厲坤沒上車，但也沒拒絕，說：“小傷沒事，我車后有醫藥箱應急用的。”

迎晨：“你車在哪？我送你過去。”

到底還是上了的車。

厲坤的吉普停在小區口，到了后，迎晨說：“你別了，鑰匙給我，我幫你拿。”

沒多久，迎晨就抱著個醫藥箱返回車里。打開箱子，輕車路地找出碘伏、棉簽。

厲坤自覺把服上去，側坐了些，后腰對著。

“口子不深，被蹭掉了皮，”迎晨給它消毒，“但你明天要記得去打破傷風。”

厲坤：“嗯，回隊里找老趙。”

迎晨擰開蓋兒，云南白藥輕輕噴上去：“老趙升了嗎？”

厲坤：“升了，現在是醫院外科的副主任。”

迎晨嗯了聲，沒再多說。

扯開醫用紗布，把傷口包扎好，模樣十分專注。

兩人獨的時候，車里的茉莉香氛，都仿若靜止。

迎晨突然開口：“你的相親對象，好蠢。”

厲坤沒說話。

他結實的背部霸占了迎晨的全部目，上面新老疤痕錯滿布。是男人貨真價實的歲月印記。

迎晨費了好大的勁，才忍住指尖不去。

聲音輕：“你還會跟往嗎？”

厲坤倏地直起子，抬手把服放了下來，說：“謝了。”

然后拿過醫藥箱，推門下了車。

他上了自己的吉普，側臉線條朗，不茍言笑的樣子最迷人。

直到尾燈消失轉角，迎晨才轉方向盤。

———

厲坤開車回部隊，準備找老趙打破傷風。

夜幕初降，紅綠燈換亮起。

等待的時候，厲坤拿出手機，想了想，把鄒婷的微信、電話號碼——

所有聯系方式都刪除了。

注：迎晨所說的點鐘方向為軍事語，能夠準確給予位置指示。這兩人都是出將門，可以說是，無論在哪里做什麼，都十分般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