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尾工作非常瑣碎，乘警們把餐車廂騰出來辦公，並通知其他乘客前來領回失竊財。

當然，不是你報多就立即給你，還要拿出份證登記單位和住址。如此前提下，基本沒人敢謊報況，差額也就幾百塊，多半是有個別乘客記錯了。

宋維揚和壯漢回到自己的車廂時，立即到英雄般擁戴，乘客們自發起立鼓掌，各種小吃和水果往他們懷裡塞。

“馬老弟，好樣的！”劉斌豎起大拇指。

姑娘鄙視劉經理一眼，扭頭崇拜地說：“馬大哥，你真厲害！”

宋維揚回到座位，呵呵笑道：“一般，一般，我都沒出力，真正厲害的是解放軍同志。對了，你們的錢拿回來了吧？”

姑娘說：“還沒到我們車廂，剛有個乘警過來登記。”

“那你們等著領錢吧，我先睡會兒。”宋維揚是真有點犯困。

……

大概凌晨四點多，火車在某地級市停下，二十幾個歹徒被移給當地鐵道公安。

嚴打期間，頂風作案，夠槍斃一大堆了。

宋維揚睡得昏天暗地，醒來已經是早晨七點半，睜眼就看到一張圓乎乎的大餅臉。

“老弟，一起去餐車吃飯。”胖局長鄭學紅笑嘻嘻說。

宋維揚道：“我就不去了，隨便吃瓶罐頭湊合。”

鄭學紅直接手拉人：“走，昨晚打仗的兄弟都在，咱們開幾瓶酒慶祝慶祝。”

宋維揚只好揹著包包起，問道：“老哥的傷不礙事吧？”

“沒事兒，幾條口子而已。”鄭學紅邊走邊說，跟宋維揚勾肩搭背。

“那位解放軍同志呢？”宋維揚又問。

鄭學紅道：“在上一站就下車了，他回老家探親的。”

餐車廂似乎被特意騰出來，留給壯士們開慶功宴，其他乘客對此並無異議。有些已經提前下車，包括宋維揚在，還剩下14個見義勇爲者。

一個穿著制服的列車員笑嘻嘻開茅臺，招呼道：“我代表本次列車的全工作人員以及乘客，謝各位英雄好漢！大家吃好喝好，一切免費，咱領導說了，回去可以報銷。還有，沒登記的朋友，吃完飯記得去登記，我們會給貴單位或者居委會發謝信。”

“客氣，太客氣了！”

“哥幾個，把杯子舉起來！”

“兄弟，這是我名片，以後常聯繫啊。”

“好說好說，來，喝酒！”

“……”

餐車的氣氛迅速熱烈起來，素不相識的朋友們，因爲一起戰鬥過而親無間。

宋維揚再不願，也被逮著灌了好幾杯酒，還收到一堆聯繫方式，那些沒名片的直接把住址寫在紙上給他。

推杯換盞，酩酊大醉，有幾個直接坐過站，又樂哉哉乘著免費火車回去。

……

一天一夜，旅程結束，火車駛花都。

全乘客蜂擁而下，這裡是終點站，想去深城還得買票轉車。

那個陳桃的姑娘提著箱子，似乎還想跟宋維揚說幾句，卻分分鐘被人羣給衝散。

宋維揚揹著包包走到月臺，沒幾步居然又撞見胖局長。

“老弟，巧啊，”鄭學紅笑著拿出香菸，“來一。”

“是很巧。”宋維揚把煙夾在耳朵上。

開慶功宴的時候，大家已經混得很，這位胖局長也是去深城撈金的。好好的縣育局副局長不做，選擇下海經商，放這個年代屬於很正常的事。

停薪留職而已，就算在特區撞得一頭包，鄭學紅還能回去繼續當兒。

兩人一路閒聊，結伴來到售票廳，宋維揚正準備藉機開溜，鄭學紅卻直接懵了。

“去深城還要辦邊防通行證？”鄭學紅傻傻問道。

宋維揚無語道：“你不知道就來了？”

“沒人跟我說啊！”鄭學紅鬱悶得渾抖。

像鄭學紅這樣發懵的不止一兩個，前往深城的特殊購票窗口前，好多熱青年變得失魂落魄。更有些倒黴蛋，在老家選擇辭職下海，揣著全部家來特區淘金，半路上被人竊不說，又在花都火車站壁，連進特區的資格都沒有，只能選擇灰溜溜滾蛋。

想進特區，大概流程是這樣的：先在原單位或者居委會開介紹信，再到本地相關部門申請通行證，如果沒關係又沒錢，至得三五個月才能批下來。拿到通行證以後，再坐火車前往花都，在特殊窗口憑證購票，即可踏上前往深城的列車。

宋維揚當然也是沒通行證的。

“媽的，就這樣回去，還不被局裡那幫孫子給笑死！”鄭學紅一屁坐地上，不想起來了。

看在曾經一起幹仗的緣分下，宋維揚打算幫忙，笑道：“老哥真想去深城？”

鄭學紅著臉，沒好氣道：“廢話，不然我來幹什麼？”

“那就走吧，我保證能帶你過去。”宋維揚說。

鄭學紅蹭的站起來，完全沒有200多斤的臃腫，他低聲問：“老弟有門路？”

宋維揚指著外頭：“我沒門路，但肯定有人有門路。”

“也對，這可是個好買賣。”鄭學紅那雙瞇眼綻出猾芒。

兩人心照不宣，拎著包走出火車站，若無其事地菸閒逛，很快就發現了特殊況。

距離火車站不遠的地方，長期有幾輛麪包車停靠在路邊，不時有人上車開走，而乘客往往帶著大包小包的行李。

“走，過去問問。”鄭學紅扔掉菸頭說。

宋維揚立即跟上，他也需要一個出行夥伴，防止被半路殺人越貨。這年頭什麼都有可能發生，必須心裡有底，至這位胖局長是個能打的。

來到一輛麪包車前，鄭學紅敲窗玻璃問：“兄弟，去特區不？”

“不去，不去。”司機連連擺手，看樣子他們有固定貨源，不輕易接收散客。

鄭學紅遞煙道：“行個方便。”

司機聽他說著外地口音，多半不是便警察，想了想說：“一人800，包你們過關。”

宋維揚說：“800太貴了，100怎樣？”

“滾遠點！”司機連討價還價的心都沒有。

鄭學紅連忙說：“300。”

“600，不願意就滾！”司機沒好氣道。

宋維揚和鄭學紅對視一眼，同時點頭：“！”

其實他們也有省錢的辦法，即自己坐車前往深城外圍，然後找機會鑽鐵網。但這樣太費時間了，而且有一定風險，宋維揚不想耽擱，鄭學紅也是怕麻煩的人。

沒等多久，便有蛇頭帶著一羣人過來，不由分說全部塞進麪包車裡，宋維揚和胖局長被得無法彈。

司機快速發汽車，一溜煙駛出城去，快到傍晚了才停在荒郊野外。

“下車，下車，跟我走，別出聲！”此地有人接應。

胖局長連滾帶爬下了車，又累又熱又，吐舌頭說：“媽的，搞得跟敵特分子一樣。”

宋維揚也是渾痠，屁大點的麪包車塞了十多人還帶行李，大半天都沒法挪手腳，活像沙丁魚罐頭，沒憋死他們算運氣好。

在夜的掩護下，接應者帶著他們七彎八拐，來到一偏僻所在，掀起一小塊鐵網說：“鑽過去就是特區了。”

鄭學紅嘀咕道：“真像狗。”

“鑽吧。”宋維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