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們，我是範正，罐頭廠的事，我已經知道了！我可以用自己的烏紗帽擔保，罐頭廠絕對不會破產。你們的工資，很快也可以發下去，政府是不會不管你們的。現在，你們可以先回去，在罐頭廠重新開工之前，把機都乾淨，今後工人的生活會越來越好……”

範正親自出面，一通表態，很快就把聚在市委門口的工人給勸走了。

“揚揚，”範正笑呵呵地說，“還不快介紹一下。”

宋維揚說：“這位是港城鄭氏家族的三公子鄭玉宏先生。鄭家經營著酒店、航運、食品、地產等多個行業，鄭先生主要負責食品這一塊。鄭先生，這位是我們容平市的範正書記。”

範正立即上前，熱握手道：“哎呀，稀客稀客，歡迎鄭先生遠道而來。”

鄭學紅笑著說：“裡吼呀，糞蘇記。”

範正讚歎道：“鄭先生的普通話講得真好！”

“我嗦滴吼爛，木要則樣誇我啦。”鄭學紅哈哈大笑。

“鄭先生太謙虛，”範正又問陳桃，“這位小姐是？”

宋維揚連忙道：“這是鄭先生的書，陳夢希小姐。”

“你好，陳小姐。”

“你好，範書記。”

“鄭老闆，陳小姐，我們去裡邊談吧。”

市委，專用接待室。

範正親自給鄭學紅泡茶，笑著說：“鄭先生請嘗一嘗，正宗的安溪鐵觀音，我上次去胡建流考察帶回來的。”

鄭學紅裝模作樣輕輕一品，燙得想把舌頭吐出來，豎起大拇指道：“吼勁！”

範正道：“其實我們容平市也產茶葉，做‘青山雲霧’，在全省都是很有名的。”

鄭學紅說：“那我闊又藏藏。”

範正嘆息說：“唉，這年頭，酒香也怕巷子深。咱們容平的茶葉和黃桃，都有幾百上千年的歷史，到了現在本賣不出去。人們喜歡鐵觀音、龍井、大紅袍，喜歡洋水果，就是不喜歡本地土特產。”

“素則樣啦，又打廣告冊闊以。”鄭學紅說。

範正道：“現在有了鄭先生投資，我們容平市的產品就不愁銷路了，謝鄭先生的雪中送炭。”

鄭學紅笑道：“起發財啦！”

一聽鄭學紅沒有反對，範正立即說：“其實我們容平市的茶葉廠也很值得投資，要不改天我帶鄭先生去考察一下？”

鄭學紅擺手道：“我則個人，做四鑽一，新談蒐購罐頭藏滴四。”

“可以，可以，就談罐頭廠。”範正連忙說。

郭曉蘭突然話：“罐頭廠是私營企業，還是由我們和鄭老闆談吧。”

其實，郭曉蘭是想先搞清楚狀況，然後再決定該怎麼做。

範正卻以爲郭曉蘭想繞開政府，急道：“罐頭廠雖然是私營企業，但工人卻是國企工人，政府理應全程過問。”

宋維揚笑道：“媽，這筆生意牽扯到港資，市政府理應該過問的。”

“對，揚揚說得很在理。”範正笑道。

“不過嘛，”宋維揚語氣一轉，“罐頭廠畢竟還是私營企業，政府從中牽線，負責解決困難即可，合作容還得我們自己談。”

鄭學紅馬上說：“私人森意，贈府母要叟。”

這粵普說的，越聽越彆扭，幸好範正沒接過真正的粵省人。

越彆扭越稽，範正反而越相信，他忍著笑意說：“我們容平市的領導班子，還是很開明的，不會過多幹涉。當然，鄭先生在投資罐頭廠的同時，也可以瞭解考察一下我們的茶葉廠。以前的合資工廠，我們最多允許外資佔49%，但只要鄭老闆肯投資，全額收購茶葉廠都可以！”

由此可見，茶葉廠虧損到了什麼程度。

“我會口慮滴。”鄭學紅開始敷衍。

又是一陣東拉西扯，快到飯點了，範正突然說：“鄭老闆，我讓人專門準備了接風宴，正宗的粵菜，一定符合你的口味。”

“糞，後再呲，談森意又。”鄭學紅拒絕道。

宋維揚湊到範正耳邊，低聲說：“範叔叔，我們回去先談罐頭廠的事。你放心吧，只要罐頭廠的危機能夠解決，我會幫你說服港商投資茶葉廠的。”

範正笑道：“那就拜託你了！”

“咱們誰跟誰啊，都一個村出來的。範叔叔的事，就是我們宋家的事，放心吧！”宋維揚眨眼笑道。

衆人隨即離開市委，範正親自把他們送到樓下。

鄭學紅和陳桃一輛車，坐的是公爵。

郭曉蘭、宋維揚和宋其志一輛車，坐的是桑塔納。

宋大哥剛把汽車開上路，郭曉蘭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沉聲道：“揚揚，把你這一個多月做了些什麼，老老實實給我代一遍！你別想騙我，我是你媽！”

“嘿嘿，也沒啥，就是去了趟特區，騙了些錢。”宋維揚毫無保留，把事經過說得清清楚楚。

聽著聽著，宋其志猛踩剎車，扭頭道：“你一個多月騙了100多萬，那輛公爵也是你騙來的？”

“也不騙，互惠互利嘛。”宋維揚道。

郭曉蘭簡直哭笑不得，都不知該爲兒子驕傲，還是該把兒子痛揍一頓。但更多的還是擔心，害怕兒子出意外，板著臉說：“市那些錢也互惠互利？”

宋維揚搖頭道：“這年頭能炒的，有幾個是普通家庭？不是我瞎說，易所裡全是賭徒，本就不是正經民。他們啥都不懂，就敢往市裡鑽，跟賭徒扔錢等著開骰子有什麼兩樣？撞得頭破流，他們才知道收手。”

“你還有理了，”郭曉蘭沒好氣道，“那個鄭老闆和陳小姐，也是跟著你搞詐騙的？”

宋維揚點頭道：“嗯，合夥人，火車上認識的，現在我是他們的頭兒。”

郭曉蘭扶額無語，又想起自己的老公。

那個混蛋知青，看起來弱不風，半個月就了所有知青的頭兒。還把村裡的青年糊弄得暈頭轉向，傻乎乎跟著他幹，甚至心甘願自家的給他吃。

當初省裡下文件，要在全省實行聯產承包責任制，整個公社都因風向不明而撂挑子。爲什麼範正敢提著腦袋響應政策？就是被宋述民給忽悠的！這傢伙還冒充市報記者，寫改革文章寄到省裡，立即引起省城大佬的注意，把範正樹立爲聯產承包的基層典型。

範正能夠平步青雲，都是宋述民一手推上去的。

而宋家的酒廠能夠做大，也多虧了範正的幫助。別看範正似乎冷無，其實暗中出力甚多，否則宋述民就不止被判八年半那麼簡單。罐頭廠的事，範正也屬無奈，他跟去年新到任的市長頗多矛盾，不能因工人鬧事而被抓把柄。

十七歲的宋維揚，活就是十七歲宋述民的翻版。

郭曉蘭心想：兒子以前表現得很乖，可能是因爲沒遇上事，現在家裡一出事，他就像他爸那樣站出來了。

“你們想在市裡怎麼騙？”郭曉蘭直接問。

宋維揚說：“我寄回家10萬，買車60多萬，手裡還有30多萬。老鄭和陳桃加起來80萬左右，而且還寄到老家沒拿過來。這點錢是肯定不夠的，靠騙總有一天要穿幫，所以當務之急是讓罐頭廠擺困境，把咱們的產品賣出去。”

“賣不掉的，”宋其志說，“這跟你騙的那些飲料廠不一樣。飲料市場一直很紅火，只是競爭比較激烈而已，有你弄出來的假獎做廣告，立即就能吸引老百姓購買。但罐頭市場不同，整銷量低迷，老百姓已經不想買罐頭了，就算有國總統親自發獎盃，他們還是不會買，因爲沒有那個需求。現在國的水果罐頭，只在偏僻農村H縣城，還有一些銷路。你弄那個金獎，還不如說咱家的罐頭吃了包治百病，往保健品那條路走。”

宋家沒一個是傻瓜，宋大哥的思路清晰著呢，只不過沒有宋維揚那麼靈活。

“那你怎麼不把罐頭當保健品賣？”宋維揚問。

宋其志道：“你當我不想啊，問題是誰信？我要是做保健品，直接就在罐頭瓶裡裝水，那樣可信度還高一些。”

宋維揚回到正題：“那個所謂的金獎，並不是拿來忽悠消費者的，只是爲了增強債主和工人的信心，同時讓老鄭的來歷更可信，不然一個港商好端端的爲什麼來投資罐頭廠？”

“那你準備怎麼打開銷路？”郭曉蘭問。

宋維揚說：“有兩點。第一，去庫存，降價銷售，回籠一些資金。”

宋其志道：“我已經在做了，聯合經銷商直接賣半價，雖然賣出去一些，但還是不太起作用。”

“降價銷售也得有策略，”宋維揚說，“你可以搞買一送一，也可以搞有獎銷售，這樣效果絕對更好。”

“可能吧。”宋其志道。

宋維揚繼續說：“第二，出新品種，把罐頭當工藝品、日用品賣。”

“沒聽明白。”宋其志道。

“很快你就知道了。”宋維揚說。

“我該怎麼配合你們？”郭曉蘭直接問。

郭曉蘭太懂這一套了，以前配合老宋演了很多回，關鍵時刻隨時能化爲戲。而且，的外在形象是老實人，老實人說起謊來一騙一個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