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爺子默默打量著面前的這個孩子,臉龐甚是清秀，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坐在那里,也倒是安靜,只是偶然間流轉的眼神顯出一些張和不安。

記憶力里照片上霍明朗的臉跟眼前人的模樣重合了百分之七八十，難怪沈溥犯糊涂。沈老爺子沒發話，傭人先遞了杯茶上來。

錢樂樂心里有些忐忑，也不知道沈溥的爺爺把自己過來是什麼意思。

“小姑娘,你大幾了？聽說是路雙的小師妹,那麼也是布桑大學的嘍？”

“嗯。爺爺，是的。我現在大一，過完暑假就上大二了。”

“大一，那還不滿二十歲麼。”

錢樂樂點了點頭。

“小姑娘。”沈老爺子想了想說道：“是我們家小溥對不起你，趁著還有救，我做主，國還是歐洲，你自己挑吧？你是學藝的，是麼？你有什麼想去的學校麼？”

錢樂樂低了低頭，想起了家中一直欠債的哥哥，想起時不時老擾他們的高利貸，也想起沈溥給的卡中那一大串數字。只不過取了九年一，就一筆還清了債務。

“你這個男朋友得很好麼？”好吃懶做的哥哥稱贊。

一到雙休日，安排的司機會等在學校外的林蔭小道上。藝系的同學很多都有豪車接送，很多人出生富貴，念藝每年高昂的學費決定了這個專業沒有多人是跟一樣的家境。還記得，有一次，鉆進汽車后座，被一個同學看到。很明顯地看到別人眼中的艷羨。

“誒，這個車我爸看了好久都不舍得買。”同學羨慕的語氣又問：“樂樂，你們家住在哪里呀？”

錢樂樂下意識就把市中心那套公寓的地址說了出來。

“寸土寸金的低端，一平怎麼著也要五六萬吧。”

才大一，沒有多人知道拿著助學金以及學生貸款上學，也沒有人知道出生于這個城市的底層，家里還有一個好吃懶做有勇無謀的哥哥。

錢樂樂沒有否定，說了聲再見，就讓司機開車走了。

看著錢樂樂沉默，沈老爺子似乎明白了什麼，他頓時臉冷了下來，口氣有些不好：“你還有什麼條件？”

錢樂樂立刻搖頭：“不是的，不是的，爺爺，我沒什麼條件。”

正在這時候，沈溥一把推了門進來，他一看到眼前場景，第一反應就是：“爺爺，你什麼意思？”

錢樂樂下意識就看了一眼沈溥，南眼神中不知包含了多東西，沈溥看了心里覺得很復雜。他朝著沈老爺子淡淡地說了一句：“您放過吧。”

在外人面前不吵架，沈老爺子眉頭皺了皺，對著沈溥說道：“你給我到樓上來。”

書房門一開，沈老爺子抬手就給了沈溥一子，沈溥胳膊上立刻發出“啪”一聲，他悶哼一聲，就聽見沈老爺子毫不客氣的話語從耳邊傳來：“不讓我安排，那你倒是跟我說說，你怎麼安排？！真想養著了？！”

沈溥低頭不說話，英的側臉沉了下去，他靠在門邊，似乎有些有氣無力，角扯了扯：“那能怎麼樣？反正現在宋天真也跟我分居了，協議今天都寄到我公司了。”

“這要怪誰？！”沈老爺子緩了一口氣，不容置疑地說道：“那個姓錢的小姑娘我給錢讓去國外留學，你不用管了。既然天真現在沒有提離婚，只是分居，你自己潔自好。天真我知道，不會那麼絕的。”

沈溥笑了笑：“你了解多？”他語氣淡淡，頭仰了仰，賭場上的宋天真藏了多久，誰都不知道，留給別人的只是無數面中小小的一部分。

沈溥想了想，又說：“錢樂樂我會理的，您不用費心了。您也別耍什麼手段，我對也沒什麼興趣。”

威脅迫弄到手的人這會兒又沒什麼興趣了，沈老爺子哼了一聲：“當初做什麼去了，非得把別人安置在你邊？”

“您不要管了。”沈溥越說覺越累，打開了書房門就出去，下了樓看見錢樂樂還呆呆地坐在沙發上，一副正經和害怕的樣子。

“走吧。”他隨手招招手，錢樂樂這會兒不跟他鬧別扭了，乖順地就站了起來，立刻走到了他邊。

開著車回去的時候，一路沉默，錢樂樂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不敢說話。眼看著就要到市中心了，沈溥突然拐了個彎，說道：“送你回學校吧。”

“沈溥。”錢樂樂踟躕地開口：“你怎麼安排我？”

沈溥忽然笑了笑，轉過了頭，就像是看一個小孩不明事理的樣子：“你想怎麼安排？”

錢樂樂沉默了，沈溥搖頭又笑了笑，沒有說話，又開始沉默地開車。

而這幾乎抑的沉默的氣氛幾乎就像是倒駱駝的最后一稻草，錢樂樂無端覺得恐慌，尤其是當車子開進校園，車子的前方無比巧合地出現了宋天真的影。

手心里開始出汗，斜了斜眼看著沈溥側臉的神，發現他就在一瞬間臉沉了下來。他也看到了宋天真。錢樂樂口而出：“我覺得歐洲好的，尤其是英國，戲劇和音樂都很有名。”

沈溥轉頭看了一眼，終于開了口：“你也跟了我一段日子了，不是一直想演電影麼？明天帶你見見陳旭導演。”

聽到陳旭這個名字，錢樂樂沉默了，陳旭是國一流的導演，很多當紅的演員都是從他的戲里紅起來的。如今的四小花旦，國際影后在得獎的時候都會謝一個人，就是導演陳旭。

沈溥人脈很廣，什麼人都認識，一開始錢樂樂住進市中心公寓的時候，他就答應過要讓演電影。如今，面對著這個提議的時候，錢樂樂對于去歐洲的想法遲疑了。

很快就到了宿舍樓門口，沈溥解開了車鎖，錢樂樂一言不發，說了聲再見就下車走了。

這是宋天真第一次看見沈溥和錢樂樂在一起的場景，即便一開始就知道他是小姑娘的金主，即便只是匆匆一瞥，心里面還是微微的有點，然后才緩了過來。

大概是這樣一個過程，總要心酸無奈，然后慢慢麻木，最后給時間風干。

宋天真低著頭，卻沒想到被沈溥一下子擋住了去路，撞到他的上，說了聲對不起，連人都沒有看，就直接拐了過去。

“宋天真，就這麼完了？”沈溥出聲：“你不打算跟我解釋一下？”

宋天真這才抬起頭，看清楚來人，抿了抿：“你想讓我解釋什麼？”

沈溥看著，不知為何掉了沉重的眼睛，一雙墨黑大眼在小巧的臉上更顯得驚心。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著宋天真在賭場一擲千金的模樣，頓時開口了：“宋天真，你瞞著我，從八年前就開始瞞著我。”

“你一直在欺騙我。”

宋天真想起來他那天在車里怒氣沖沖地質問自己，想了想說道：“沈溥，我們現在都需要往前看。分居協議你收到了吧？”

沈溥嗤笑：“宋天真，你明明帶著目的來我邊，你卻永遠不說。你天天看著我帶著那紅繩子好看是吧？你就是不說，你在跟我玩游戲。”他看著宋天真一下子有些暗淡的神，接下去又說道：“可是八年前，你還是騙我，你既然是什麼黑玫瑰，還跑什麼跑？贏錢也需要跑麼？看我太可憐，你怎麼不給點現金我？”

沈溥越說越生氣，可是宋天真還是無于衷，他一把就拉住了的手，因為在學校，他立刻將拉到了人的地方。臉上一點兒表都沒有，好像這些事的主角都不是一樣。沈溥恨不得將面一樣的表給穿。

就這麼站了幾分鐘，沈溥幾乎要發瘋，宋天真這才默默地抬了抬頭：“你知道什麼？”

語氣如清風一樣平淡，可是這平淡之下約約卻著一深固的悲涼與忍。

宋天真聲音越發地低，若不是仔細聽，仿佛沒說一樣。一點點拉下沈溥狠狠抓著自己的手，說：“都這樣了，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我瞞著你也好，都這樣了。我放過你，你也放過我。”

無從得知他是怎麼知道自己曾經混跡賭場得到過黑玫瑰這個稱號，宋天真真的累了，面對許下三千萬的豪言，面對自己杯水車薪的工資，已沒有太多的心思去再考慮一回沈溥。

“再見。”又說這兩句話。

沈溥臉漸漸發寒，得不到答案，手腕的紅繩就像是渾長了刺一樣讓他不安生。他沖著宋天真的背影就喊道：“你別以為就這樣了，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