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皎月也知此時的言行舉止有些反常, 寸步不離著粘著太子。

　這法子雖然笨，但卻十分有用。

　春意姍姍來遲，微風和拂過院中枝綠的廣玉蘭, 枝葉飽滿，花香濃郁。

　盛皎月回來之前換回了男裝, 冰藍對襟窄袖口的長衫，袖口上是銀線繡的卷云紋, 領口系。寸寸雪白的皮都遮掩的嚴嚴實實。

　若是可以, 都想將結也擋起來。

　免得太子看見又起了疑心。

　不過太子那天夜里似乎是喝多了才會盯著的脖子看, 才讓他覺得不對勁。人清醒時, 哪有閑心盯著同的脖子瞧的呢？奇奇怪怪。

　衛璟記得他出門前穿的不是這衫，而是他貫常穿得多的月白，不過現在這裳將他襯的更平易近人，倒沒有先前那麼難以靠近, 清冷疏離。

　衛璟近日很喜歡盯著他的臉看, 好似怎麼都看不倦。

　連著沉悶的心都舒暢了些。

　他問：“換裳了？”

　盛皎月詫異，過后點點頭：“嗯。”

　隨便扯了個借口, “先前那套裳濺了水。”

　衛璟并未多想，嗯了聲。等了半晌，旁的年似乎還沒有打算抬步離開, 他輕挑了眉梢，看著他的目中猶存費解。

　盛皎月也知道這樣很莫名其妙，死皮賴臉沒有走, 扯起謊話：“殿下，我膽子小, 對蘇州也不是很悉, 這兩日能不能借住在您的院子里？隨便找間客房住下即可。”

　衛璟的眸逐漸意味深長, 拖著慵懶的嗓音長長哦了聲。

　又是特意換了新裳在他面前晃悠，又是黏糊糊要在他的院子里留宿。怕不是他對自己有了什麼想法？

　衛璟不多想。

　暖當空，橘黃的鋪陳在他周。他很好看，姿拔站在日里，明亮的線映著出白皙的臉龐，眼瞳烏黑，睫纖長。

　衛璟扯起角，笑眼瞧著，緩緩開口說：“何需客房？既然人生地不你害怕，不妨就同我睡。”

　也不是沒有睡過。

　抱著他睡，好像都更香一些。

　盛皎月愕然，面微白，一時半會竟找不出推的借口。但實在不是很想和太子同床共枕，每次都被勒的口疼。

　況且太子好像很喜歡的腳丫子，怕，先前幾回要麼是睡了，要麼就是極力忍著。

　衛璟心愉悅，不給他商量的余地。

　盛皎月嘆氣，垂著腦袋，側臉看著逐漸泛起薄紅。

　衛璟許久沒見過他如此主，驚詫之余難免也往深了想，他不會是……對自己有什麼企圖吧？事出反常必有妖，都著不對勁。

　難不是有什麼事要求他？

　亦或者是在聽從他狡猾的父親的圖謀，想要害他？

　不過害人就算了。

　他連自保都問題，害人這種事做也做不來。

　—

　太子此次出行甚是低調，除卻蘇州的知府，也沒幾個人知道。

　既然人已經到了煙柳花巷頗文雅之稱的蘇州，知府也存了討好東宮太子的心思，四打聽也不太子的喜好。

　不過既然是男人，就逃不開。

　知府擅自做主要花巷的老鴇送來幾名年輕貌姿上乘的瘦馬，且還得是干凈之的漂亮姑娘，得讀過書，不能太蠢。段要韌，說話要甜。

　最終老鴇挑細選了四名琴棋書畫樣樣通的貌子，人從后門送進貴客落榻的府邸，特意囑咐們小心伺候。

　“若是貴客瞧上眼了，往后有你們飛黃騰達的日子。”老鴇擰著帕子，“若是瞧不上就是你們命不好，今晚都給我打起神，萬萬不可怠慢。”

　老鴇也想借著這些姑娘們從中討些好。

　這都是細養在別院里，從沒有讓們面接客的瘦馬，是眼淚都能男人為神魂顛倒，掏心挖肺。

　只是沒想到，人剛送到后門，就被侍衛擋了回去。

　們摘下面紗，溫聲語同侍衛說著好話，聲音的能人了骨頭，偏眼前的骨頭不吃這套，拔劍相對，“擅闖者，殺。”

　姑娘家哪里見過此等陣仗，瞧見刀劍影就被嚇得渾哆嗦。帕子往后退，心不甘不愿的離開。

　知府聽說后，認真想了想，問過師爺，“太子邊是不是還帶了位小公子？”

　師爺點點頭。

　知府心中有了計較，揮了揮手說：“那就給那位小公子送過去。”

　原本只是樁小曲，卻他弄大禍。

　人依然原封不被送了回去。太子本來沒打算計較這件事，知道他往小公子的房里塞人時，了怒火，大發雷霆。

　沒眼的東西。

　盛皎月對這事渾然不知，這兩日幾乎和太子寸步不離，再過幾天，太子辦完案子，他們就得收拾行李回京。只見了哥哥一面，著實心有不甘。

　太子如今似乎已經習慣抱著睡覺，倒是委婉提起過這樣會被人說閑話。

　太子挑眉：“什麼閑話？”

　盛皎月眼睫微，斗膽豁出去說：“傳出去會覺…覺得您有斷…斷袖之癖。”

　說完不免朝男人的臉上多看兩眼，烏眸沉，寂寥夜映出他鋒利冷酷的一面，神稍顯涼薄，冷冷掀角，“你是覺得我喜歡你？”

　盛皎月大驚嚇，雪沁著微紅的胭脂，連忙擺手，磕磕絆絆解釋，“沒…沒有。”

　生怕太子誤解自作多，繼續往下解釋說：“我與殿下清清白白，是至好友，可外人卻不一定會這樣想。”

　衛璟細嚼慢咽這四個字：“至好友？”

　盛皎月說的越多，出的錯也越多，說是“至好友”確實也是抬舉自己。

　“殿下，是我失言。”

　聽他撇清關系，衛璟也有些不高興，這幾日他好似又白了幾分，皮細膩如玉，男人手在他臉上了兩下，眉眼微冷，他說：“孤不喜歡男人，你不必多想。”

　“嗯。”

　“有人敢嚼舌，拔了他的舌頭就是。”

　“哦。”

　衛璟的指腹常年累月握筆，生了糲的薄繭，慢悠悠蹭著面頰上的皮，起輕微的刺痛，指尖溫涼，人寒。

　男人的手指在的下停留良久，指腹緩慢移至鮮潤澤的瓣，輕輕挲，拇指稍稍用力撬開的。

　盛皎月偏頭閃躲，牙齒差點咬到男人的拇指。的耳逐漸泛紅發熱，渾不自在。

　衛璟松開了手，狀若無事。

　—

　辦完案子，一行人啟程回京。

　半路卻出了意外，行至山嶺遭遇山匪劫持。山匪要錢不要命，殺人如麻，手段凌厲毒辣，步步都是殺招，像是不留他們的活路。

　太子親衛訓練有素，饒是如此，也招架的夠吃力。

　為首的山匪蒙著黑面，直沖馬車里的兩個人，似乎是要他們兩人的命。邢坤擋住黑面男子的殺招，飛與他打了起來。

　黑面男子行事下作，手中揚起一把末，擾邢坤的視線后趁他不注意，手里的劍直穿他的膛。

　其余山匪陸陸續續被親衛殺了個干凈。

　邢坤忍著痛，一劍斬下黑面男子的頭顱。他也支撐不住，往后倒下昏了過去。

　盛皎月躲在馬車里發抖，聽著外面的喊打喊殺聲，小心翼翼蜷著四肢。

　反觀太子就比要鎮定，甚至還有心里斟茶喝。

　等到肅殺之聲止歇。

　車簾人掀開，那人臉上還沾著沒干的跡，“啟稟殿下，山匪總共二十八人，已經盡數斃命。”

　頓了頓，“邢統領了重傷，昏迷不醒。還有兩名兄弟也了重傷。”

　衛璟擱下茶杯，淡淡說：“他們好好治傷。”

　“是。”

　盛皎月聽見邢坤重傷昏迷，心復雜，怔忪發呆。之前雖然祈禱著邢坤最好這輩子都不能再說話，也不想他就這麼被山匪害死了。

　衛璟見他心不在焉，以為他被嚇壞了。

　也是。

　他被養的很好，想必從未遇過這種驚險的事。

　不過這山匪來的蹊蹺，不像是劫財，反倒更像是沖著要人命來的。

　衛璟瞇起了眼睛，這件事還得仔細的查。

　—

　回京之后。

　盛皎月被父親到書房，問起了哥哥。

　說：“哥哥的氣看著好一些了。”

　盛暄心有寬，臉好看了些，當初他在蘇州也給兒子留下了心腹，能保他命無虞。

　兒子聰明，又有手段。若非這不中用的，盛暄也不必鋌而走險。

　“太子在蘇州可查到什麼了？”

　“我不知道。”

　“回回問你都是不知道。”盛暄心有不滿，冷下了臉說：“他們都說太子如今待你極好，這是好事。我也不求你能打探到什麼消息。只不過日后若到了萬不得已的時機，該做的事你不能心慈手。”

　盛皎月明白父親是想讓做什麼。

　要下毒。

　毒死太子。

　上輩子，眼看著七皇子和張貴妃大勢已去，再無翻之地。

　父親狠心往手里塞了毒藥，在太子的茶水里下毒。

　太子死了，剩余那些不氣候的皇子不是他們的對手。

　盛皎月抬起眼，“父親，您為什麼一定要幫張貴妃？”

　盛暄冷聲：“你不必問！”

　他不住表妹的哀求，當年獨一人進宮，吃了許多苦才在宮里活下來，生下七皇子后還是千難萬險。

　他與表妹投意合，若不是張家人執意要送表妹宮。盛暄何至于眼睜睜看著心的人去遭那樣的罪。

　他十幾年前沒能幫，這回不會再袖手旁觀。

　—

　四月底，盛皎月收到了上任的文書，是去吏部當個打雜的。

　從前的同窗嚷著要請客慶祝。

　盛皎月臉皮薄不好拒絕，提前訂好酒樓的包廂，請的人不多，都是平日在太學里與較為悉的同窗好友。

　世子和江桓又不知從哪兒得來的消息，又來湊了熱鬧。

　江桓一貫喜歡嘲諷，這次也不例外，“盛兄請客怎麼不上我們？好歹先前一同念了那麼多年的書。”

　盛皎月說不過他，又不愿將氣氛弄得僵，忍氣吞聲裝作沒聽見他說的話。

　吃頓飯左不過兩個時辰，等散了場，就不用瞧見讓煩心的人。

　江桓氣不過，繼續出言譏諷：“不請我就算了，怎麼對你未來的妹夫也如此冷淡？”

　盛皎月徹底吃不下飯，提起這件事都倒胃口。

　斑點都不想嫁給顧青林。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江桓將他吃癟，心好了稍許。端起酒杯遙遙舉起來，“江某祝盛兄節節高升。”

　盛皎月沒眼前的酒杯，酒量又不好，不會逞強。

　酒喝了一半，裴小將軍也來湊了熱鬧。

　小將軍這些日子在風月樓里找了好些樣貌隨了盛清越的年，看著還像回事，他親近就嫌惡心。怎麼都不是滋味。

　裴瑯也有大半個月沒有見到他，甚是想念。

　這會兒看清楚這張悉的臉，舍不得移開眼，滿腦子都是我得睡了他。

　非得睡了他。

　不嘗到滋味他怕是要睡不著了。

　半月不見，白貌，人心。他今日捂得依舊嚴實，就了段雪白的脖頸，襟扣的十分，穿戴整整齊齊，冷淡疏離的臉卻他瞧出些□□。

　年面龐白凈，從眉眼到下，每都致的無可挑剔。

　聞著又香。

　要命。

　裴瑯端著酒杯上前，“盛公子，我敬你一杯。”

　盛皎月蹙眉：“我喝不了。”

　嘖。皺個眉也像在勾引人。

　裝的真是清純，臉蛋白里著紅，像蒸了的流糯米甜糕，咬一口水充沛，滋味是又香又甜。

　裴瑯執意要他喝酒，其他沒眼的人紛紛附和。

　顧青林忽然站了出來，“算了吧，酒量不好。”

　裴瑯嗤笑：“你還沒娶到盛家的人，這就開始幫襯了？”

　顧青林奪過裴瑯手中的酒杯，“我幫喝。”

　裴瑯愈發不高興：“我以前也不知道世子爺還是個熱心腸。”

　顧青林置之不理，仰頭灌了三杯酒。

　裴瑯沉默良久，冷眼瞥著他說：“你對他還真好。”

　盛皎月也覺得如此。

　顧青林已經幫過幾次了，好的心中發。

　他似乎喝的有點多，自然而然對招招手，“扶我出去。”

　盛皎月覺得顧青林是有話要對說，想了想還是朝他邁開了腳步。男人的手臂搭在的肩側，他的氣息幾乎著的脖頸，屋外凌冽呼嘯的寒風吹散了些滾燙的酒意。

　忽然間。

　顧青林一把用力將抵在后的墻面，燭火躍然，明滅昏暗的照著的錯愕，微風濺起漣漪，攪心弦。

　覺不妙，眼前這個男人盯著的眼神就像了許久的猛。朦朧的醉意消散，眼瞳烏黑清醒，眼尾勾著冷冷的銳氣，不復溫和之。

　盛皎月的肩膀被他的雙手釘在墻面，覺的肩要被他指骨的大力碎了。

　心想，果然顧青林三番兩次幫解圍都是另有所謀。

　兩面三刀的世子，才不會給好日子過。

　顧青林低眸盯著被困住的，束照著熠熠生輝的花容，清瘦孱弱的軀莫名抖，襟被扯得略有些寬松，玲瓏的曲線遮蔽在輕衫薄之下。

　他口干舌燥，眼神深的仿佛要生吃了。

　盛皎月在掙扎中害得長發開，如墨鋪陳在后背，著驚懼的聲線，小聲質問：“世子，你為何忽然對我好了起來？”

　顧青林盯著致的臉，不慌不忙在耳側低語：“還能為什麼？”

　一聲低笑過后，沉頓的呼吸漸漸幽靜：“皎皎，因為你是我的未婚妻啊。”

　婚約已定，揭穿也無妨。

　不用怕會跑，

　這可是太子幫他求來的姻緣。

　鬼心眼再多，也逃不開賜婚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