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山安道,“姍姍，如果是政策問題,那你就不要著急了，估計，下半年就差不多了？”

　肖姍本來不著急,上一世是八五年才開始涉足鋼材生意的,那個時候整個鋼材行業才剛剛興旺，不過看到趙明山的海鮮生意做的這麼紅火，自己也覺得手，別的行業不太有經驗，就想到了這一行，然而讓沒想到的是，現在市面上本進不到貨,鹿城僅有的一家鋼管廠，生產線上所有的貨都歸資局管理,沒有資局的批示,誰也拿不到貨。

　今天上午已經去了一趟資局，結果負責這件事兒的梁科長不在，吃過午飯又去一次，那個梁科長是個同志，五其貌不揚，一雙眼睛長在了頭頂上，聽說肖姍要進鋼材，不但一口回絕了,還用高高在上的語氣說，鋼材是國家的重要資，不能隨意買賣，個人更沒有資格購買。

　否則就是犯了投機倒把罪。

　肖姍聽了都要被氣笑了。

　咋一聽這個梁科長似乎是個很有原則的人，然而肖姍從的辦公室出來，很快有個男青年進去了，特意在院子里磨蹭了一會兒，等那人出來后，主上前打招呼。

　“同志，你是哪個單位的干部啊？”肖姍笑瞇瞇的問道。

　張微山拿到了批條，心里十分得意，看到是個漂亮姑娘，還猜測他是個國家干部，心里十分高興，得意的反問，“你有什麼事兒啊，也找梁科長？”

　肖姍點點頭，說道，“是啊，我想買一批鋼材，梁科長說沒有貨！”

　張微山里嘁了一聲，從兜里掏出一張紙，警惕的四下里看了看，得意的說道，“誰說沒有貨？我拿上這個，可以去廠里提五噸的貨！”

　肖姍眨了眨眼睛，問道，“是嗎，你怎麼搞到的？”

　同行是冤家，張微山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不說了。

　他可不是什麼機關干部，他是前年下鄉返城的待業青年，家里人誰看到誰嫌煩，如果不倒賣點東西，一錢的收都沒有。

　張微山嘿嘿一笑，說道，“你不知道吧，那梁科長是我親姐！”

　現在很多商品的確還是計劃經濟，由國家下轄的個子資局管理，不過這種況很快就會改變了，因為，國家很快就會允許私人開廠了，有了私人的鋼材廠和鋼管廠，資局就沒法手了。

　肖姍笑著說道，“其實我覺得，等過兩年，自己開一家鋼管加工廠也不錯！”

　趙明山一愣，點了點頭。

　他這半年，每個月海鮮制品的銷額都在十萬上，純利在百分之二十左右，也就是說，到現在為止，賺了約有十來萬，如何用這筆錢謀求更大的發展，是他還沒想清楚的事。

　前些天肖姍跟他討論鋼材生意，他就覺得這一行前景不錯，雖然國家現在只是剛剛恢復元氣，溫飽問題也還沒有徹底解決，但社會的腳步一定是往前走的。

　縱觀歷史，無論何朝何代，一旦經濟積累到一定的程度，一定是會大興土木的，而現代化的土木建筑，是絕對不了鋼材的。

　他笑著說道，“好啊，什麼時候開？咱們兩個人合伙怎麼樣？”

　肖姍沖莞爾一笑，說道，“好啊！”

　大概因為天太熱了，新華書店人不算多，角落里的風扇有氣無力的轉著，他倆只是站著說話，就出了一層汗。

　趙明山和肖姍挑了幾本書就從后門穿到了百貨商店。

　百貨商店里要涼爽一些，趙明山買了兩支雪糕，和肖姍一邊吃一邊逛。

　經過裝專柜的時候，他一眼看到一件綠碎花的連，是最時興的鴿子，圓領口，袖子蓬蓬的，收腰，寬下擺。

　上前再仔細看，做工用料都不錯，翻開吊牌一看，果然是上海貨不是廣東貨。

　這麼一件用細棉布做的子就要三十塊，但趙明山毫不猶豫的就買了。

　肖姍甚至都沒來及反對。

　接過子半是埋怨，半是撒的說道，“明山，真的不要再買了，夏天這才開頭，你都給我買了八條子了，我們宿舍的同學，羨慕的眼睛都紅了！”

　趙明山被逗笑了，十分自然地用一只胳膊繞住的肩頭，說道，“好，下次堅決不買子了，你看那藍襯衫好看嗎？”

　肖姍順著他的目看過去。

　不得不說，趙明山的眼的確是好，這件藍格子襯衫，咋一看很普通，但簡潔的小方領，利落的剪裁，在夏天是非常百搭實用的。

　還真的沒有這樣的藍襯衫。

　一旁的售貨員早就注意到了這一對十分養眼的年輕人，笑著說道，“姑娘，你對象說的沒錯，這襯衫也是從上海進的貨，人家大廠子的師傅做服有水平，咋一看差不多的服，大廠子的穿上又舒服又神，你長得俊，穿上保準比擺在這里還好看！”

　不用說，最終還是買了襯衫。

　比起現在的趙明山，肖姍手頭就不算有錢了，但也是很寬綽的，田玉芝怕一個人在北京委屈，給錢十分大方，每學期都給一百塊，肖司令還會單獨給一份，這就是兩百塊了，一學期也不過三個多月，一個月的零花錢和中等國家干部差不多了，再加上，趙明山總給買東西，不是，什麼都買，自己的錢本花不出去。

　所以，肖姍其實也經常給趙明山買東西。

　此刻他上穿的白襯衫，就是在北京的商場給他買的。

　肖姍眨眨眼睛，拉著趙明山來到男裝柜臺，好巧也是一眼看上了一件藍的男式襯衫，笑著買下了，說道，“明山，明天咱們去看電影吧，你一定要穿這件新服啊！”

　趙明山心里滋滋的，回答，“好，你累了吧，不？”

　肖姍趕搖搖頭，最近半年已經胖了四五斤了，雖然重沒有過百，但這是個很危險的趨勢。

　回答道，“不，不過的確有點累了，我先回去了？”

　趙明山出手不舍的拍了拍的臉蛋，說道，“好，明天見！”

　肖姍回到家，本來想直接回自己的房間躺一會兒，沒想到大嫂周婷婷過來了，此刻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和小叔子肖剛在談論著什麼。

　田院長和肖司令都還沒下班，家里只有肖剛這麼一個閑人，但其實他也沒有那麼閑，他已經大四了，暑假結束就要正式實習了，這之前的準備也是很重要的，這些天他在家里，一直都是在認真看書。

　說實話他對自己大嫂的印象很不錯，但是，今天周婷婷臨近中午就來了，吃了飯后還不肯走，也不進屋睡午覺，坐在沙發上扯東扯西的，肖剛真的是有點煩了。

　因此，一看到妹妹肖姍進門，他就立即說道，“小妹兒，你陪嫂子說說話吧，家里沒有西瓜了，我出去買點回來啊！”

　肖剛覺得有點煩，周婷婷的心其實也不好，是帶了一肚子氣過來的，本來想跟婆婆訴訴苦，沒想到田玉芝堂堂一個軍區醫院的院長，周六也會加班，這個人有個病，若是覺得不痛快，就喜歡不停的說話，若不是家里沒有別人，也不想跟小叔子有太多談，因此，立即笑著站起來，說道，“姍姍，大熱的天兒還出去逛了？都買什麼了？”

　肖姍仔細看了一眼，回答道，”去買了兩件兒服，大嫂，大哥又出差了？“

　周婷婷皺了一下沒有，有些無奈的說道，“是啊，上個月三十天，出差半個月，沒出差的兩個周末都加班，我這一個人在家，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年輕夫妻新婚燕爾，當然是很好，肖強雖然經常出差，經常加班，但不出差不加班的日子，回到家那也是非常溫的，不但做飯，還幫著打掃衛生，堪稱模范丈夫。

　雖然結婚沒有之前預想的那麼好，但周婷婷基本還是滿意的。

　事的□□，是周婷婷的姑媽，當得知侄的新婿，三天兩頭的出差不著家，撇了撇說道，“婷婷，你這看似嫁得風，實際上也不咋樣啊，這才結婚幾天啊就守空房，咱們人可就這幾年好時，守空房的滋味不好吧！”

　這話切切實實到了周婷婷的痛。

　別看外表長得秀秀氣氣的，其實是個特別熱鬧的人，甚至有點黏人，和肖強好上之后，雖然肖強也經常出差，但那個時候是談，正常人誰對象也不可能天天見面，而起肖強每次回來總會給驚喜，給帶各種禮，一點兒沒覺出來有什麼不正常的。

　但結婚后，肖強不在家的時候，一個人住在一套兩居室里，從客廳走到臥室，再從臥室走到客廳，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心里真的特別難。

　一開始，肖強一出差就回娘家，但回娘家次數多了，也有點不好，生母去世多年，現在的媽媽是繼母，雖然對也不錯，但畢竟不是親媽，而且繼母也有兒，只比小兩歲。

　今天上午這個姑姑，從小對還算不錯，今天也是出于關心，上門探的。

　但說的話委實不中聽。

　送走了姑姑，周婷婷的一顆心更加煩躁了，不想去娘家，干脆來到了軍區大院，本來想著好好跟婆婆說說，誰知道竟然撲空了。

　幸而現在小姑子回來了。

　肖姍笑了笑說道，“大哥也真是的，雖然工作認真是優點，但以前他是一個人，不管怎麼出差都可以，現在都家立業了還這麼做，那就有點不合適了，嫂子你放心，等咱媽回來，讓好好說說大哥！”

　周婷婷舒了一口長氣，之前跟小叔子各種訴說，肖剛就是不懂接這個話茬，兒不提肖強出差的事兒，只追著問破案的經過，簡直太心累了，還是小姑子上道兒，簡單的一句話，就達到了目的。

　笑著說道，“是啊，姍姍你不知道，我這人吧有點膽兒小，你大哥不在家的時候，我總是睡不踏實，稍微有一點靜就能驚醒了！”

　肖姍喝了半杯水，說道，“大嫂，其實我有個建議，不如你和大哥，干脆搬回來住吧！”

　周婷婷一愣，覺得這主意不錯。

　其實在沒結婚之前，也以為婚后是要住到軍區大院的小樓里的，但肖強一個人在外住慣了，而且和父親肖司令不對付，恰巧法院的房子也批下來了，所以就聽從了丈夫的意見。

　其實，是很喜歡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的。

　周婷婷說道，“姍姍，我也很想搬回來，不過，你大哥未必會同意吧？”

　肖姍笑了笑說道，“大哥經常不在家，他那麼疼你，肯定不忍心你委屈，一定會同意的！”

　此時肖剛從外面回來了，手里提著一個沉甸甸的青皮大西瓜。

　幾乎是前后腳，田玉芝也下班回家了。

　看到大兒媳婦，笑著說道，“婷婷什麼時候來的？”

　周婷婷將切好的一塊西瓜遞給婆婆，說道，“媽，我今天休班，中午就過來了，您這周末還加班啊？”

　田玉芝點點頭，說道，“外科病房值班的一個大夫臨時有事兒，其他人都排不開，我去幫著盯了了一下午。”

　周婷婷點點頭，又問道，“媽，我好久沒下廚了，你晚上想吃什麼，我去給您做！”

　田玉芝笑了笑，說道，“不用你，咱們說說話吧，肖強這是又出差了？”

　周婷婷撅著說道，“是啊，前些天林縣不是出了一個離婚案嗎，他們法院理了，但那離婚的方竟然死了，本來這事兒不歸他管，但他還是去查了！”

　聽到這里，田玉芝不由皺了皺眉頭。

　的大兒子肖強的確是個很有能力的人，但法就是法，雖然之前協助查案立了功，但總是手公安局刑偵科的工作，恐怕誰都會不高興的。

　而且追查命案，本也存在一定的風險。

　問道，“婷婷，肖強說什麼時候回來了嗎？”

　周婷婷搖了搖頭，說道，“沒說，不過，他已經去了三四天了，估計明后天應該能回來。”雖然肖強目前還不是高級法，但現在負責的工作越來越對，他再喜歡查案，也不能影響本職工作。

　田院長沉默了數秒，說道，“婷婷，要不這兩天你就住在家里吧，等肖強回來再說。”

　周婷婷點了點頭。

　肖姍吃完一塊西瓜，了手說道，“媽，大嫂一個人在法院宿舍多不方便啊，剛才說，夜里睡覺有點靜都害怕呢，要不，干脆讓大哥大嫂搬回來得了！”

　田院長其實和肖司令一樣，也希大兒子和大兒媳婦住在家里，不過因為肖強不肯，也就沒有勉強孩子，聽到小兒這個建議，立即轉頭問道，“婷婷，媽知道你們小兩口想過安靜日子，要是讓你們搬回來，你有什麼想法？”

　這話問得十分委婉，如果周婷婷不愿意，只需要說肖強不同意就行了。

　周婷婷立即笑著回答，“媽，我剛才已經跟姍姍說過了，其實，我喜歡熱鬧，是很愿意住在家里的！”

　田玉芝聽到這話有點意外，工作忙，和兒媳婦接的機會很，原本還以為，周婷婷和肖強一樣的想法呢。

　笑著說道，“既然這樣，那就讓老鄧跑一趟，把你常用的東西都帶過來，踏踏實實的住在家里吧！”

　周婷婷高興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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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一度的高考馬上就要開始了，趙家因為有趙明利這個高三生，家里的氣氛特別張。

　這主要是因為，徐蘭一心想要家里再出一個大學生，而且最好也是北大生，因此特別重視，不但反復盤問趙明利的學習績，而且早在幾個月前就反復要求趙明香等三人，第一回到家不能大聲說話，第二回到家不能大聲唱歌，第三，回到家要抓干活兒，不要讓趙明利有干家務活兒的機會。

　第一條主要說的是趙明香，格活潑嗓門也高，這第二條說的是趙明海，這孩子小時候哭，長大了卻很唱歌，唱得還十分好聽。

　雖然趙明利因為補課還沒有回家，但趙明香習慣了，看到大哥笑了笑，刻意低了嗓子說道，“大哥，你回來了？”

　趙明山笑笑，說道，“明香，你做作業，我來做飯吧！”

　趙明香搖搖頭，說道，“大哥，我的作業都在學校做完了，我幫你打下手吧，晚上咱們吃什麼？”

　他剛才下了電車特意繞到店買了一斤，笑著說道，“哥今天給你們做個紅燒怎麼樣？”

　趙明香兩眼放，立即說道，“好啊！”

　趙明山不做了一大碗土豆紅燒，還做了清炒瓜，煮了玉米面粥，熥了半鍋饅頭，徐蘭和趙萬東兩口子下班回來的時候，正好開飯了。

　徐蘭拿了一個饅頭掰開，夾了幾塊紅燒吃得很香，兩個饅頭下肚，仔細打量了一下大兒子。

　其實早就發現了，趙明山和以前不一樣了，首先穿得特別講究了，那白襯衫，筆直的子，錚亮的皮鞋，看起來比他們李廠長穿得還高級呢，走到街上猛地一看，兒不像他們這種人家出來的，再就是他手頭很大方，每次回來都給家里人捎些禮，回到家也肯買東西，不是買就是買水果。

　一開始沒有細想，還以為是大兒子上學之前攢下的工資，雖然覺得趙明山有點鋪張浪費，但都花在了自家人上，也就沒多說什麼。

　直到今天車間的一個工友告訴，大兒子趙明山雖然去北京上學了，但一直沒有落下廠里的銷售工作，把布料都賣到首都去了。

　徐蘭這才琢磨開了，的孩子知道，作為家里的老大，趙明山從來都是個特別有數的孩子，尤其在花錢方面，從來不會花錢，他現在出手這麼大方，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掙了很多錢。

　放下筷子，又慢吞吞的喝了兩碗粥。

　此刻，四個小的已經吃完去隔壁學習了，趙明山也正要站起來回屋，徐蘭開口了，“明山，我聽你們劉科長說，你都把布料賣到北京了？”

　趙明山一愣，最近半年他主要忙海鮮制品的事兒，廠里的面料也有銷售，但因為時間實在不夠，除了一些老客戶要貨，已經不再拓展新客戶了，因此銷售額并不算多。

　他點了點頭，說道，“對，是有這麼回事兒。”

　趙萬東道，“蘭，明山這麼做很好，一邊上學，一邊還能掙點零花錢！”說起來他這個當父親的心里有些愧疚，廠里上大學的年輕人不止趙明山一個人，但他們家，是唯一從來也不給孩子生活費的人家。

　徐蘭瞪了一眼丈夫，轉頭又盤問大兒子，“明山，你到底掙了多錢？”

　趙明山沉默了兩秒，說道，“沒多錢，也就三四千！”

　雖然這事兒不可能是劉科長告訴母親的，但他說得太也不行，萬一徐蘭真去銷售科問，都一個廠子的，沒準兒真能問個大概。

　徐蘭一聽，立即睜大了眼珠子，三四千還沒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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