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失智狀態的重點會極限漂移

　如果第一眼看到的, 不是橫放在自己腰間的手就好了。

　作為一位修養良好、通廚藝、集優雅芭蕾與子防為一的貴族小姐——當然子防不是斯威特家教的，來自于與宿敵斗毆的長期積累——

　假使在自己的床上醒來，發現有陌生男人躺在后……

　第一反應, 絕對是回一個右勾拳, 再來一記斷子絕孫腳踢下床, 最終一招十字鎖碾滅對方, 也許還配以一聲“阿噠”收尾。

　和宿敵打架不能使用斷子絕孫腳與十字鎖, 但想試試這兩招很久了（。）

　……可問題是, 首先發現的，是對方的手。

　這都要怪混蛋布朗寧昨夜凌晨與關于“右手”的奇葩拉鋸戰——讓即便睡了一覺, 腦子里蹦出來的第一個念頭也是“瞧瞧右手”——

　這第一個念頭讓睡懵的暫且忽略了“后面有個陌生男人”的認知, 第一時間去打量了他的手。

　……于是右勾拳、斷子絕孫腳、十字鎖與一套作后的勝利歡呼全部消弭。

　“后面是個男人”的認識也全部消弭。

　因為這只手就算是失智也能認出來。

　傷疤、厚繭、還算可以的修長底子與沒怎麼惜過的痕跡。

　但無論被怎麼糟踐，手指都保持著筆直的形狀，與驚人的靈敏度。

　轉筆的時候尤其明顯，也尤其討厭。

　而這只手也染著與主人同等討厭的破病——作為宿敵, 安娜貝爾發誓，見過這只手很多時候的樣子, 卻唯獨沒見過它松開的樣子。

　它總是指節微蜷發力, 抓握著什麼東西的狀態：羽筆、書籍、草稿紙、貨、七八糟的傳單、的頭發的胳膊……

　只不過, 現在是的腰。

　“……搞什麼啊。”

　搞什麼啊布朗寧。

　大小姐翻了翻眼睛。

　睡覺的時候喜歡抱著東西睡，這家伙是稚園畢業嗎。

　如果躺在這里的不是我這樣清醒又仇恨你的聰明人，如果我不是完全不在意“巧克力腦袋的別”這種玄幻東西把你當蟲子，如果躺在這的是個矜持純潔陷于暗的姑娘——

　早就會被你嚇的滿臉通紅魂不守舍恨不得回夢鄉或沖出臥室了好嗎。

　睡覺的時候喜歡被抱著睡的家伙小小打了個哈欠, 閉上雙眼, 又往后拱了拱。

　送上門的免費抱抱。

　雖然給予抱抱的家伙差強人意，但不睡白不睡嘛。

　而且這種抱抱還不用花錢不用費心思遮掩——也是有生命的會說話的生的抱抱——嗯，等討厭鬼醒來時, 還能明正大讓他吃幾個“流氓耳”。

　既能提升睡眠質量，又能毆打宿敵，何樂而不為。

　大小姐稍稍調整了一下姿勢，方便自己更近更深地窩進免費抱抱里——悄悄挪時才發現自己枕著的也是他的胳膊——

　“唔。”

　正往對方懷里繼續拱的安娜貝爾猛地停住了。

　索沉睡的靈似乎只是發出了這麼一聲氣音，就再也沒有靜。

　“……嚇死我了。混蛋。”

　安娜貝爾小聲嘟噥，終于拱到了比較舒適的角度，重新把頭枕下去，合上雙眼。

　僅僅枕著他的胳膊對脖子不好，這次給自己找的枕頭是對方的肩窩，往上拱是結、往下拱是口——完且適中的舒適度，嗯。

　尷尬？害？張？

　當然沒有啦。

　這可是討厭的布朗寧啊。

　作為一個坐進超（二手）沙發床就能開心到忍不住說“烏拉”的抱抱怪，大小姐此時只是把對方當作了自己逛街時曾經眼饞數月卻不敢買的限量版巨型巧克力泰迪抱抱熊——

　那個東西買回來絕對會被助理與母親發現的，因為積太驚人能埋兩個，怎麼想也藏不進的小被子（。）

　而巧克力腦袋？

　謝他們在漫長斗爭時默契訂下的信條——

　不會張吵架、手打架、睡得比死豬還沉的混蛋，還完全不用考慮什麼異距離（因為宿敵當然不是異），無意識（犯蠢）給提供抱抱的稚園布朗寧無疑就是那個櫥窗展示柜里的巧克力泰迪抱抱熊……

　呃，不對，說他是櫥窗里的抱抱熊太抬舉這混蛋了。

　頂多就是個二手的被丟棄在垃圾桶的盜版抱抱熊。

　嗯。

　“有個男人抱著我”當然值得驚慌失措。

　可盜版且無機質的討厭玩偶自然想抱多久抱多久……

　“等等。”

　本小姐才不會允許被丟到垃圾桶里的玩偶自己呢。

　安娜貝爾又睜開眼睛，往后的熱源繼續蹭蹭，迷迷糊糊地思考一個新比喻。

　“唔。”

　——可后面沉睡的靈在睡夢中彈起來，他橫在安娜貝爾腰間的右手緩緩撤離，被安娜貝爾枕在腦袋下的左臂也了幾下——

　森·布朗寧翻了個。

　臉埋進床上眾多的枕頭之一里。

　“熱。”

　他背對著在夢中咕噥：“煩。”

　正試圖挨對方更的安娜貝爾：“……”

　——哈？

　哈？！！

　連在夢里都嫌棄我嗎？！！

　我可沒嫌棄你睡覺時莫名其妙抱過來的稚園習慣——

　或者你以為本小姐是什麼廉價的便攜暖爐嗎？！晚上取個暖早上就放開？？

　瞪著對方的發旋，那悉的只被宿敵挑起的火氣又來了——事實證明，無論是醒著還是睡著，巧克力腦袋還是令人生厭。

　而他們的斗爭從未停止。

　安娜貝爾冷笑一聲，踢開被子，躡手躡腳下床。

　然后躡手躡腳掀開床簾，合床簾，又來到床的另一側掀開床簾。

　——躺進去，拱好，蹭回肩窩，并拉過對方垂在側的右手，重新搭在自己腰上。

　耶。

　抱抱回歸。

　依舊是我的勝利。

　安娜貝爾得意地晃晃腦袋，并秉承著進一步惡心對方的傳統，以剛剛更近的距離往里蹭。

　讓你嫌熱，讓你嫌煩，本小姐熱不死你，煩不死你，最好能在夢里氣死你……

　“嘶。”

　哈，做噩夢了吧？

　自以為征服了破爛抱抱熊，安娜貝爾扭頭，打算欣賞他在睡夢中無意識皺的眉。

　——可沒能功。

　事實上，這一扭頭險些讓自己撞上對方的。

　很淡。

　這和什麼格高冷沒關系，大概是這個混蛋極度不規律的飲食習慣造的營養不良。

　線條倒可以。

　不過臉長得還行是這個討厭鬼上唯一的可取之了。

　而且也就可取之罷了：長這樣還這麼在乎臉的自狂，嗤。

　一個大男人竟然還有珠……噫……娘娘腔……真不知道一口咬上去他會不會發出慘……

　“唔。”

　沉睡的靈再次皺皺眉，往枕頭深埋了埋。

　布料與布料之間的挲聲驚醒了。

　安娜貝爾眨眨眼。

　然后注意到自己已經撐起了手臂，捧起了雙頰，似乎是傾打算干什麼的。

　干什麼來著？

　哦，把這個討厭鬼怪好看的咬得鮮淋漓，讓他慘著醒來。

　對。

　安娜貝爾：“……”

　不對。

　好像有點不太對勁的地方。

　櫥窗里茸茸的巧克力抱抱熊……是不會有的。

　它們應該只有很好蹭很好抱的啊。

　安娜貝爾·抱抱怪·斯威特茫然地腦袋，屈起雙。

　——然后瞬間、終于、總算察覺到了更不對勁的地方。

　宿敵當然不應當有別。

　但當你偶爾和他睡在同一張床上，明明已經察覺到了過于親的肢接，還鍥而不舍地往他懷里瞎蹭時——

　你該明白。

　他是雄的。

　安娜貝爾·斯威特，在這一秒鐘失去了的抱抱熊，的破垃圾，的討厭鬼，的宿敵。

　躺在自己床上抱著自己的，是個切切實實、功能健全的男孩子。

　大小姐哆嗦著，緩緩緩緩挪開腦袋，緩緩緩緩拎走手臂。

　發著抖，從被子末梢緩緩出去，掀開床簾，合床簾，躡手躡腳點到地板。

　——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拎起睡，撒就跑，沖出臥室門——

　“呀！誰這麼不小心……呃，小姐？你怎麼在這，我正打算去您參加下午茶……”

　疑地在路上被撞歪的人，正是安娜貝爾的助理。

　端著餐盤低頭打量了一下氣吁吁的小姐。

　穿著睡，頭翹，雙腳|，臉……呃……

　助理遲疑地捧起餐盤里的牛壺，握著冰涼的壺柄，將瓷壺的壺壁靠過去，。

　安娜貝爾呆滯地打了個哆嗦。的還在抖。

　而助理呆滯地把牛壺拿回去，呆滯地往自己里倒了一口。

　“……溫的。”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能燙到熱牛的臉頰溫度。

　【與此同時，大小姐的臥室】

　森·布朗寧緩緩睜開眼睛。

　著因為某人奪路而逃而敞開的門，他絕地喃喃。

　“……是笨蛋嗎？”

　第三次試圖埋回枕頭，但這次沒掌握好微妙的力道，失去了平衡——過于鮮紅的從羽絨枕里了出來，且從耳尖一直延到后頸。

　——我都刻意撤走手試圖緩解尷尬了啊？？

　為什麼那個蠢寶寶還要鉆回來蹭半天啊？？

　——傻嗎？？？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法師迷行為大賞：

　其實從第一次開口的“唔”時，敏的靈就醒了啊。

　可愚蠢的人類卻做了什麼……？

　（建議以“他醒著”為前提重看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