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眼，新質料手與過去的服迥異。

“見了又怎樣？”

“就算正式晉弒殺組。”

“弒殺組？”他略為詫異“還有試煉？”

“你什麼都不知道？”年笑了，眼神明亮，偏著頭替他講解。

魔教之中至高無上的唯有教王一人。而後設左右二使，左使掌智，主管教中事務；右使司刑，執裁教律教規。上下等級明確，法度森嚴，對於範教規的置向不容。

其次為三大長老，夔長老掌殺手訓練，統管戰奴營及淬鋒營；獍長老主理西域三十六國的朝貢往來；梟長老執政事務，協助左使管理教徒。

再其次，即是七殺。

弒殺組，是通過重重試煉的年殺手總稱。七殺則為弒殺組之英。只有刺殺一國之君或重臣之時才會出，直接命於右使，地位之高僅次於三位長老。若說弒殺組是劍，七殺便是無堅不摧的鋒。

“七殺……他慢慢思考，“七個人？”

“不錯，曆來是七人，都是經百戰的高手，聽說沒有他們殺不了的人。只在有人死去時才會增補，弒殺組也一樣。”年手枕在頭下，出神往之。“前一陣折損了不，所以我們才有機會。”

冷酷到極點的層層選拔，每一個殺手背後倒下的人恐怕是難以計數。

他凝視著屋頂，默默出神。

“你多大？”年看了看他的臉，忽然換了話題。

“十五。”

“原來和我一樣……年愕了一下，“我還以為比我小，中原人都像你這樣？”

他仔細打量年的面目，廓分明，濃眉俊目，猶如小麥。

“你是西域哪一國人？”眼角仿佛略帶幾份漢人的形態，一時竟看不出。

“我是流民，不知道出哪一國。”年謔笑起來，神含混。“倒是有點好奇，你怎麼會到這裡，可是離中原好幾千裡呢。”

他沉默了一會。“我是被人捉過來。”

“誰捉你。”

“不知道。”回憶起那個男子形如鬼魅的手，他的臉暗下來……實力相差太多，即使不曾中毒也逃不過去。一山還有一山高，及至制，才知道自己過去多麼無知。

眼下力被，連昔日的三分之一都不到，更是無計可施。

只能等，看何時有機會……

“你想逃？”

他悚然一驚，眼前的年眉目狡黠，仿佛已看破他的心思。

“別擔心，我不會說出去。”或許戒備的神很有趣，年輕笑。“不過我勸你死了這條心，這裡的防衛比你所見的森嚴得多。出教只有一條路，沒有敕令，手再好也是白搭。”

“你不想離開？”他有些不解。

“我？”年做了個鬼臉，“到哪都一樣，已經熬到這個地步還逃什麼，我會努力往上爬。”

沒有……地方可退的人？

可他不一樣，他的家在中原，忽然失蹤，想必嚴厲的父親也會困擾，何況弱而慈的母親，親厚無間的手足……還有那個僅見過一面的娉婷……淡煙細雨的水江南……

他忽然失了神。

教王靜靜注視著殿下並肩而跪的兩個年。

朝灑在直的軀上，令人側目的英氣，如利刃新發於硎。

“很好，果然是良材，夔長老費心了。”高高在上的男子頷首而笑，似乎頗為滿意。

“謝教王，此乃屬下應盡之職。”魁梧的西域大漢躬請示。“此二人在搏殺中相當出，還請教王依例賜名。”

賜名。

從一個虛無的編號到擁有自己的名字，都需要汗水和鮮去證明實力之後才有資格獲取。

玉座上的王者略一沉。

“你，從今天起，賜名九微，弒殺組。”他的眼睛轉向另一人。

“而你……中原人？”他已記不清自己下令捕捉的對象。

“回教王，他是教王前年從中原擒回的奴隸之一。”

“中原人……能到這個地步的可不多。”王者若有所思的微笑，支頤打量了半晌。“去迦夜來。”

大殿裡一時寂靜，沒有半點聲音。

邊的同伴悄悄遞過來的眼憂重重。

他的手心沁汗。

或許沒過多久，覺卻無比漫長，每一分都像煎熬。

他不曾抬頭，怕自己的目會泄心思，死死盯著膝下的玉石地板。

“迦夜參見教王。”

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清冷的像泉水漱過玉石，悅耳，微涼。不知何時跪在一側，只聽襟沙響。

“迦夜，上次的任務你完的很好，我一直在想該給什麼獎勵。”

“多謝教王，迦夜不敢。”

“論功行賞，何來不敢之說。”輕輕笑了幾聲，“七殺之中，只有你無下屬，此人是今年新晉的殺手，給你作影衛，可好？”

“教王關懷，迦夜謹遵安排。”

“既是如此，從今日起賜名殊影，他的命是你的了。”停了一下又道。“我知你素來不喜中原人，不過夔長老一番訓誡頗為辛苦。責罰隨你意，莫要再像上一個影那樣輕易殺了。”

“多謝教王提點，迦夜會有分寸。”

“你這孩子做事一向得，我很放心，下去吧，好好教他規矩。”

“是。”

他抬起頭，一襲白映眼中，日影下泛著微芒，無端端教人想起江南初融的春雪。

黑發垂肩，星眸如水，的臉頰吹彈可破，小小的形弱不勝，仿佛一即碎。覺到視線，別過頭，似乎按捺住不耐。

他震愕的僵住。

恐怕天山崩落也不會令他如此驚訝。

七殺之一，魔教經百戰的銳。

竟是……約十三歲的小孩。

殊影

隨著纖小的影緩步而行。

踏過花枝低垂的曲橋，步過九轉回廊，空氣約浮著暗香。遠山現，不知何傳來的歌聲，月前的腥殘殺恍如隔世。

沿著花徑走了好一會，終於踏了一間微合的圓門。

乍然，他以為自己踏了花海。

漫然延怒放的盡是各斑瀾的鮮花，百種千姿極盡妖嬈，春意幾乎要沖破矮牆。花海的盡頭是一幢玲瓏小樓，雪白的梨花在樓前綻放，配著沉沉的黑瓦，在藍天的映襯下炫然奪目。

一陣山風吹過，落花飛散，甚至有幾片落到了孩的發上，烏發如墨，花瓣如雪，黑白分明煞是好看。

“從今天起，你住這裡。”纖細的手虛指房間。

他瞟了一眼，耳際的清音又響起。

“這的規矩是說錯，謹言慎行。有事吩咐下役，缺什麼自己找他們要，給你三天時間去了解影衛需要做的事，實在不懂的可以問我，但我通常耐不會太好。”轉過，黑眸深若寒潭。“所以你最好學得快一點。”

被一個稚齡教訓實在不是件愉快的事。他沉默的點頭。

“三天以後，我會重新教你該會的刺殺技巧，屆時會很辛苦，趁這幾天好好休息吧。”說完，拾級而上，走到一半又頓住。

“二樓是我住的地方，不經允許不得擅，有事在樓下傳聲。”

“我該怎麼稱呼。”

沒有回頭，黑發微偏。

“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以後我就是你的主人。殊影。”

他將院落四探尋了一遍，大得令人吃驚的院子只有廖廖數人，僕役很快打掃好他的房間，推開窗出去，明的春日使一切都愜意安然。被輕，桌幾鮮亮，書案還放上了一瓶好的桃花。

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微燙的茶香撲鼻而來，啜上一口齒頰留香，竟然是上好的君山銀針。轉了轉茶杯，明徹如冰，晶瑩溫潤如玉，一即知是圓似月魂墮，輕如雲魄起的越窯品。

塞外深山之中，一飲一極盡雕琢，這還僅只是七殺之一，換了教王或是左右使，可想而知會是何等奢華。

門口傳來輕咳，獲得允許後，僕役恭敬的上前，作麻利的替他量尺預備制，忙碌的同時尚不忘殷勤探問，倒教他有些不慣。

未已，一個雙繯垂頸的俏丫頭捧著果盤，笑意盈盈，酒窩深甜。

“公子可是累了，先嘗嘗新摘下來的桑果鮮莓，百合銀耳羹一會便好。”

鮮潤的莓果還留著清洗後的水珠，滋味清甜。

“你……”

“小婢綠夷，公子請直接吩咐，小姐和公子就是這裡的主人。”

“你在這裡多久了。”

“綠夷在此四年，換過三位主人，服侍小姐一年有餘。”圓眼輕眨，孩對答如流。

“三位主人都是七殺之一？”

“是。”

“那你對影衛又了解多？”

“小婢只知影衛通常是由主人自己挑選，像公子這般由教王指定是極的。”睞睞眼，歪頭一笑。“影衛便是主人的親信，跟隨，一榮俱榮，這也是教王對公子青眼有加。”

“為什麼七殺只有沒有影衛？”

孩微一遲疑。“小姐過去是有的，後來……”

“被殺了？”他直接問出疑問。“為什麼。”

“請公子不要再問，這些我們下人不好說。”孩哀求，楚楚可憐。

“我總得知道忌諱什麼。”他試著微笑，盡量哄。“若是不小心犯了豈不冤枉。”

看見他的微笑，孩的臉忽然紅了，低下頭囁嚅。“小姐為人冷清，只是好潔，不喜旁人接近，倒沒什麼特別的忌諱。”

“七殺中的其他人可會偶爾來往？”看問不出什麼，他換了話題。

孩明顯松了一口氣。“幾乎沒什麼往來。”

“教中事務可多？”

“需要小姐親前去的極，一年也只有數次。”

“看起來真不像。”想起那張冰雪般的面容，他不低喃。

顯然知道他在說什麼，孩掩口而笑。“公子要是這麼說，七殺可是多半都不像呢。”

他吃了一驚。“其餘人也是這般大小？”

“怎麼可能，小姐是最年輕的一位，” 忍不住咭咭笑出來，花枝。“小婢是說其他的公子小姐看來都不似……”微微嗑了一下，仿佛不知道怎麼說。“反正公子見了就知道了，來日方長。”

眼見天近午，孩不曾再說下去，行禮告退。

三天時間，他並沒能打聽出多。

下僕雖然畢恭畢敬，稍問得深一點便諱莫如深，推說不知，仍然沒有多了解。窗欞上忽然傳來擊響，他推開去，九微的臉正在牆頭逡巡，見他探出，綻出一個笑臉，無聲招手。

驀然見到夥伴，心大好，倆人奔至一僻靜坐下，九微跳上樹枝，邊聊邊四張。

“怎樣？”

“還好。”他吐了一口氣，不知道怎樣形容。這幾日連迦夜的面都沒見著，完全不清，對其一無所知。

九微聽他說了大略。“我也幫你打聽了一下，這個家夥很不簡單。”

“怎麼說。”

“你不覺得奇怪，以的年紀居然能躋七殺之列？”

他默然無語，一直非常疑，就算是天才……按父親的說法，自己已算是骨上佳，仍然無法想像一個豆蔻能一路從戰奴營廝殺至如今的地位。

“年曾被前任長老看中收為親傳弟子，學後直接淬鋒營，兩年前，疏勒王自恃國力，以遇天災為由拒絕繼續歲貢，教王大怒，為震懾其餘諸國，派譴銳先後刺殺了兩任國主，直到第三任國主上表稱服，恢複歲貢才止住。此役魔教威名遠播，代價是七殺死了五名，弒殺組也損失慘重，就是那一年晉升，功的刺殺了車帥國重臣……不要小看，到目前為止不曾失過手。”

他一一聽著，眼神凝肅。

“殊影，我有點擔心……想了想，九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