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畢后, 兩人坐著趕趟車來到了東市里，這一片的區域確實如凌風所說的那般，多的是些衙役和讀書人在此。

只是也有些奇怪, 這里的商鋪為何都這般便宜呢？

看著阿姐一臉困地從鋪子里出來，新雨忍不住問了句：“阿姐，你怎麼了？”

萬寶妝沖笑一笑：“我們先找個店子吃飯, 再慢慢說吧。”

兩人穿過熱鬧的人群, 直奔一笑堂里。可巧了, 趙掌柜就在樓下辦事, 看見兩人過來歡喜道：“萬郎，萬家妹妹, 你們過來辦事還是用午膳啊？”

“用午膳。”萬寶妝應了一聲。

“好好好, 萬郎坐上面的屏風里還是下面堂食？或是進隔間里也可以的。”

“你這里這麼忙, 我上二樓隨便找個座位就好了。”

趙齊明哎哎了兩聲，熱地說道：“萬郎這是什麼話，若是不好好照顧郎一番，回去指不定被我們侯爺收拾呢。”

說罷他熱地指路：“快來, 來上二樓找個清靜點的地方，靠窗好不好, 再給兩位妹妹擺個屏風，你們慢慢地吃。”

趙齊明也沒讓小二過來, 直接自己報起了菜名。

看來一笑堂也是和別一樣, 需要小二將菜名報上來, 下次可以和凌風說一下畫個“菜譜”, 有圖有字十分清晰方便。

趙齊明報完菜名以后還問道：“萬郎要不要來份瑪瑙，就是前不久郎那個配方，特別好, 一笑堂里客人都多了不。”

萬寶妝擺了擺手：“不了，我不喜歡吃這個，拿一份玉蘭花蒸魚和翠綠一點紅。”

又轉頭問了問新雨：“丫頭，你還想吃什麼嗎？”

新雨想了想剛剛那一段的菜名：“里面是不是有一道炸排骨蒸香芋？”

“是是是，這個排骨先是腌制了一個時辰，再拿出來小炸一番，最后放在芋頭上面蒸，又香又甜。”

新雨很喜歡吃排骨，每次聽到排骨都走不道了，看著那副小饞貓的樣子，萬寶妝笑了笑：“那便再來一份這個吧。”

“好咧！”

趙齊明點好菜便下樓了，也沒來打擾兩位郎，只是上菜的時候還上了一壺淡橙酸酸甜甜的果，像是橘子與蘋果煮出來的。

他們可真厲害，不僅將百花菜，還有各式果。萬寶妝想起酒巷子里各式各樣的果酒，不免又是淺笑一番。

白的玉蘭花質較厚，其花朵大，花形又俏麗，這盤魚擺上來時溢發出特有的清香，魚鮮還帶甜。

翠綠一點紅便是四季豆上擺了些許紅的辣子提味，新鮮脆，又帶著炒鹽的焦香味。

那盤炸排骨蒸香芋也和趙掌柜說的一樣，排骨和芋頭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又香又甜。

店里歡聲笑語，來客多得如聚集的云層，倒也是十分熱鬧。從窗外看下去，黃暈暈的線下，樓下炒糖的攤販，來往的坎客，匆匆過路的漢子，帶著香氣的小娘子們和嬉笑的孩們，那樣萬種風的榮華喧囂，這般悅目的景，時間如水般流。

待到兩人坐下慢慢品嘗，萬寶妝才把適才的事一一解釋給聽：“這里是東市，這邊是東鼓樓下，往兩邊走的長興街和永祿街都十分繁華。既靠近府衙，得以安全，卻不是太近讓人失了玩樂之心，來往的都是富坤、讀書子弟或是有些富饒之人，但是阿姐剛剛看見了好幾家有事需要出售的臨街店鋪，有的只是一層樓，只需不到20兩，而那些二層或是三層樓的店鋪只需28-50兩不等。”

新雨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阿姐？這個價格是不是太便宜了？”

“是的，南市和西市的臨街店鋪未免不是這個價，阿姐還沒弄明白這里面的門道。按理來說，不應該是有人做局‘仙人跳’，不知是否與這邊管理嚴格有關。”

“阿姐，那個玉蘭花還能吃耶，真好吃。”

“好像還有多花能吃的。”

“阿姐，我知道！桂花也可以吃！”新雨開心地晃晃腦袋，“阿姐，回去后我們也試試這樣做吧。”

“好啊，讓李嬸買些排骨回來你就去試試吧。”萬寶妝親昵地了小丫頭的腦袋，新雨頭上梳著兩綹茸茸的小揪揪，很是可。

待到又走走問問幾家店鋪，時間也快到下午三點了，們便在府學門口等著，正巧看見涂月架著馬車在前面。

“怎麼又是你來接他們下學？”

聽到新雨的嗆聲，涂月也很不服氣：“為什麼不可以是我！？”

“那你每天都沒什麼事做的嗎？”

“我！！”

只有萬寶妝笑著天，青春期啊，十三歲的時候在讀初中吧，那個時候自己一心只有學習，厚厚的劉海，寬大的校服，每天都想著回家要吃什麼，好像都沒什麼懵懂的記憶。

太還掛在天空之上，如此寧靜遼闊，又高又藍，映極其耀的天鵝絨的彩，那些個年輕的學子三五群地走了出來，熙熙攘攘，青春活力。

清泉和戰榮景肩并肩，一起慢悠悠地走出來。

“萬姐姐，新雨姐姐，你們今天怎麼過來啦！”

“我們今日來這邊有事，正好有空便來接你們下學堂。”

清泉疾步走過來，抱住萬寶妝：“阿姐。”

幾人便待在馬車里玩著“大富翁”游戲，這個版圖凌風拿了過去，找人重新改了一番，用的是稀罕的羊皮紙，彩繪，看起來很是致漂亮，比現代的普通大富翁富貴多了，一紙鋪開，還以為是什麼藏寶圖呢。

馬車行至街道時，突然被擁的人給堵住了，前面不知為何，聚集了不的人。

“這些個不要臉的子，這是在干什麼？”

“有辱斯文！”

“敗壞！”

“哎哎哎啊，小孩子不要看這些。”

這是怎麼了？萬寶妝出車簾往外看去，因著坐在馬車上，比路上的行人高出一截，反倒是能看見里頭發生了什麼事。

只見一位潑辣的婦人，后面站著兩個高壯的男子，跪倒在他們面前是兩位衫不整的子。

那兩位子渾是，其實一位形較小的子奄奄一息地躺在地面上。

只聽見那位婦人吊著眼睛怒罵道：“看好了！這就是想跑的下場！進了我這春意樓里，就別想著出去！”

這是在做什麼？萬寶妝住在舒適圈里久了，看著面前的場景，竟然有些分不清狀況。

“阿姐，如果不是秋娘，是不是我也會這樣？”新雨突然有些傷地開口。

萬寶妝疑地看著新雨：“什麼意思？”

“阿姐，我本來也要被叔叔賣到這樣的娼樓里，是秋娘在城門口看見了我，主說這丫頭長得不行，賣到樓里沒賣給有錢拿，所以我那個叔叔就信了秋娘的話，四兩銀子就把我賣給了秋娘。”

萬寶妝一時間震悚到不能說話，不是這件事里面的信息，還有對面前的況也終于有所了解，可居然反應不過來。

新雨又帶著些許回憶說道：“其實秋娘人很好，阿姐，你是個好人，便是秋娘告訴我的。我總是趴在柱子后面觀察，秋娘雖然罵了我，卻也不會管我。看得多了我就發現，如果上下甩帕子，還笑著點點頭，那就會是個和善的好人家。”

人人都有自己的難，卻也會在艱難中給予善意，人心難測，人心難得。

“我不是娼！我也不當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他人都能販賣我！賤賣我！只有我自己不可以做我自己的主！”

聽到這番擲地有聲的話語，萬寶妝猛地看了過去，只見那位瘦小的孩，一邊吐一邊怒斥，那麼小小里，仿佛有著無窮盡的力氣，掙扎著，斗爭著！

一旁的子像是年長了些，抱住這個孩哀求道：“媽媽，你就放過吧，還小啊，才十幾歲，一天好日子都沒過過。”

那潑辣的婦人乜斜著眼，譏笑出聲：“過得好不好與我有什麼關系，賣到了我這里，就是我的人。”

說罷就一旁的壯漢拿敲打這兩人，兩個子慘不已。

“看好了！樓里的姑娘們，不聽話就是這樣的下場！”

新雨在一旁難過地喊了聲：“阿姐。”

清泉和小景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坐在一旁看著萬寶妝臉沉，從來沒有見過阿姐這般生氣。

看見后的幾個孩子，本就被的人好像生出一種無畏的勇氣，萬寶妝安道：“不用擔心。”

說罷，就下了車，徑直地走了進去。涂月在一旁不住地喊，都不住，車上又還有小爺，不知道該怎麼辦。

沒想到新雨和清泉都站了出去，跟著阿姐一起走進去，小景便也坐不住了，鬧著要跟上去，涂月只好帶著人了進去。

只見萬寶妝高聲住他們：“停下，你們是要當街打死人嗎？”

那位婦人便嘲弄地看過來：“喲，這位郎好生標志啊，我打的是自己春意樓里的人，關你什麼事啊？”

萬寶妝走上前，兩位子的傷勢看得更是清楚，皮開綻，模糊。

滿地的刺眼簾，心中一痛，抬眼和那婦人說道：“你再打下去，兩人可就真的死了，你花了錢就是為了買兩個死人嗎？”

那婦人很是不在乎，譏笑道：“那又如何？”

萬寶妝深吸一口氣，心里的怒意抑不住：“那你可要得償所愿了，都打這樣了，就干脆這樣放任不管，想必待會便會死在這街上。”

那婦人臉一沉，吩咐道：“大茶壺，你去看看。”

大茶壺放下子，魯地翻了翻兩人子，他手黑、心毒，這麼多年來打的人不計其數，這個傷一看就是活不長了，于是對著婦人搖搖頭：“鴇母，確實是不行了。”

那老鴇待不住了，走上去踢了踢那個小孩：“該死的，老娘可是花了十兩銀子，你這一頓打都熬不住！”

聽到這話，萬寶妝心里一沉，難道真的是活不了嗎？

走上前去，蹲在那小孩的旁邊，孩被打這樣，還是能看出清秀可的長相，難怪這位老鴇要花十兩銀子買下。

給那孩了角的跡：“小丫頭，你還好嗎？”

這個小丫頭吐出里的淤，中還帶著斷齒，淅淅瀝瀝地掉落在萬寶妝雪白干凈的手指上。

萬寶妝還不曾在意，反倒是這個小孩自己在道歉：“不......不要......弄臟了姐姐的裳。”

聽到這話，萬寶妝的心像是被沖擊離散般，彌漫著不知味的苦楚，邊上那位年長的子更是掩面痛哭。

那位老鴇站在一旁，嗤笑道：“這位郎是怎麼了？莫不是對我們樓里的姑娘心生憐惜，也想進來？”

“你給我放尊重點！”

涂月將手上的小刀甩了過去！過那位老鴇的臉頰刺樓上。

“啊！！！”

嚇得那位老鴇花容失，踉踉蹌蹌地往后躲，臉上的脂一層層地掉落。

戰榮景擺出他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侯府小公子的譜，目下無人地說道：“小爺的阿姐，可不是你這種貨可以欺辱的。”

那個大茶壺趕忙扶著腳不穩的老鴇，老鴇心有余悸地看著刺門欄上的小刀，寒四，尖銳可怕。

發出尖銳刺耳的聲，滿頭發飾與發髻搖晃擺：“你們要干什麼！我教訓自己樓里的人，還要你們手嗎？”

戰榮景見多了這樣的人，在京城多的是仗著有一點點權利，便肆意教訓鞭打下人仆役的人家，他還想說些什麼話，

萬寶妝卻站了起來，對后的人舉了個握住拳頭不必說話的手勢，怎麼能讓幾個小孩子沖在最前面。

見到萬寶妝這副凜然模樣，戰榮景和涂月像是十分吃驚的樣子，從來沒見過這般生氣的時候，但也沒說話，安安靜靜地垂著手站在一旁。

勾起角，眼里卻冰冷無比，毫無笑意：“這位老鴇，反正這兩人都活不長了，不如就賣給我吧。”

老鴇揮了揮手帕，像是覺著之前失了面一般，臉上出貪婪的笑意：“好啊，一人一百兩，兩人就是二百兩，人你就直接帶走吧。”

萬寶妝握了拳頭，臉上卻不顯，挑起眉頭似譏似笑：“老鴇，們都要死了，你還想訛錢呢？”

沒料到那位老鴇哈哈大笑，笑得那般恨意那般咬牙切齒：“那又怎樣，進了我的門，就都不是自由人！誰也別想出去！”

“你不要欺人太甚！”

新雨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氣，憤懣地朝大聲說道。

萬寶妝反倒是氣笑了，憤怒氣盛，目如炬，緩緩地從懷里拿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在對面貪婪的眼神里，又拿出了一張。

心中驀地升起一兇狠之意，語氣卻越發堅定，一字一句地說出來：“這二百兩，我能隨便拿得出來，可是你敢收嗎？”

那邊的老鴇和大茶壺反倒是遲疑了片刻，大茶壺踮起腳尖往外瞅了瞅，附在婦人耳朵說了句：“他們的馬車好像是那位侯府里的。”

萬寶妝卻沒有理會他們的竊竊私語，把這二百兩拿在手上甩了甩：“今日我隨便拿出二百兩買兩個死人，明日，我又出二百兩，就不知道是上哪去買的人了，又是雇的誰了，畢竟.......”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面對這樣亮這樣直擊人心的眼神，那老鴇有些退和害怕了，在一旁看向們幾人。

剛剛只注意到這郎長相標致，現在這通的氣派，后面還跟著一位錦華服的爺，不僅如此，出門還有丫鬟小廝還有武藝高超的隨從。

怕了，可是沒有人給遞個梯子，只能是僵住站在原地。

這個時候，一位脂抹面的子從樓里跑出來，看似譏諷道：“哎呀，媽媽，這都是兩個死人了，特別是那個翠玉都老得掉牙了，就不要再理們啦。”

老鴇得了個臺子，匆匆道：“我買一個人十兩銀子，你現在給我二十兩，都帶走吧！”

萬寶妝沒有糾纏，拿出兩錠銀元寶，緩慢地放在里地上，抬頭那一眼，讓對面的老鴇和大茶壺都有些心悸。

“賣契，給我。”

老鴇在一旁尖：“給給！快給！”

拿過賣契，萬寶妝彎腰抱住那個瘦小的孩，囑咐道：“涂月，將人帶上馬車，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