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都想不到，狗蛋那不不顯，怯懦向的孩子，居然在讀書上有如此高的天分。

要知道韓博文是十七歲考中了生，如今都二十三歲了，中間考了好幾次，愣是沒辦法再進一步。

他是東桑村的里正，更是韓氏一族的族老。

如果能在有生之年，看到韓氏一族出來一個大，他死也瞑目了。

很顯然，一個家族想要繁榮，絕不能只靠一個人，須得全族人共同努力才行。

“不行，我得去和水生說說，怎麼著也得把他們母子勸回來。”

韓博文一口水差點噴出來，趕忙上前阻止。

“爺爺，您可千萬別好心辦壞事。”

里正不解，黑著臉道：“咋啦？”

“您忘了前段時間三爺爺家里分家，三嬸和他們鬧得多不愉快了？三嬸好不容易分出去，而且日子比在韓家過得更好，他們母子怎麼可能再回來。”

“這有什麼不可能的，如果狗蛋那孩子讀書真的有天分，水生也不會再苛待們母子。”說不得還得供著。

“這是您的想法，三嫂可不是那麼想的。現在這樣不好的嘛，他們只是分家了，韓鏡還是咱們韓家人。而且當初我瞧著三嬸很不待見三爺爺他們一家，我私下里經常看到永平他們幾個欺負韓鏡。別把人給急了。”

里正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不過還是尊重了孫子的意見。

“萬一秦氏帶著狗蛋改嫁了，可咋辦？”

韓博文心里沒底，“您先別擔心，等我回去找三嬸探探口風。我覺得改嫁也不會急在一時，三嬸離開韓家，都沒有回娘家去，說明心里也沒有改嫁的想法，至短期不會有。”

“你說得有道理。”

里正多多算是放心了。

當韓水生被請到韓氏祠堂，最開始還有些不以為意，還以為是簡單地祭拜。

隨著族中的族長和族老們到齊，族長一開口，把韓水生給問懵了。

“水生，四牛是不是給人做了贅婿？”

韓水生腦子瞬間炸開，好似變了一灘漿糊，連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

他知道自己的兒子算是個贅婿了，但是徐家那邊沒有挑明，自己也故作不知。

再加上徐氏每年都會回來住上幾個月，村子里的人誰也沒察覺出什麼不對勁。

小兒子在縣里的雜貨鋪做掌柜，這是村子里的人都知道的，村里人去縣城，沒顧。

不了解的誰不羨慕小兒子是個出息的，都不會往贅婿上想。

畢竟韓家雖然不富裕，在東桑村卻是第一大族，兩百來戶人家，其中有近七是韓姓。

可謂說一不二。

而且東桑村的地理位置尚算不錯，哪怕是臨近大盛朝邊境線，至水源充沛，幾乎遇不到旱年，每年種的糧食也夠家里吃的，沒道理去給人做上門婿。

族長他們是如何知曉的？

“五叔……”看著坐在上首的白發老者，韓水生口舌發苦，面悲哀中帶著祈求。

他并未反駁，他們也相信韓水生不敢當著眾多人的面撒謊。

一旦被證實他撒了謊，韓水生一家在東桑村就得落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

族長已經近八十高齡，是里正和韓水生這一輩的長輩，在韓氏一族德高重。

此時不免也怒火中燒，“水生，你糊涂啊，我們韓家已經窮到給人做贅婿的地步了嘛？博文那孩子是生，日后萬一高中，讓人知曉四牛給人做了上門婿，就算不是本家之人，那名聲也不好聽。你，你……”

“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

族老們想到未來的那種可能，對韓水生也是心生不滿，各個沒有好臉。

里正看向韓水生的眼神帶著憐憫，卻也著恨鐵不鋼。

他看事比一般人都長遠些，否則也不會被族中長輩推舉出來做里正。

想到秦氏如果沒有分出去，繼續留在韓家，狗蛋那孩子這輩子是沒有讀書的機會。

連自己的孫子對狗蛋的讀書天分大加夸贊，足見那孩子是真的厲害。

這樣一個讀書的好苗子，險些毀在他的手里，里正如何不氣憤。

正如孫子韓博文說的，秦氏對韓水生一家心生嫌隙，他也沒把這件事告訴韓水生。

萬一這家人知曉最不喜歡的孫子有可能讀出個名堂，再厚無恥的上去，惹得狗蛋那孩子沒了讀書的心，反倒不。

“既然這件事是真的，咱們韓家是留不得他了。”族長抖著胡須開了口。

韓水生嚇得全發抖，趕忙跪下，“五叔，萬萬使不得呀，您也是看著四牛那孩子長大的，真要把他除族，這是把他往死路上呀。”

說著，韓水生老淚縱橫，心中悔不當初。

在場的人卻不為所。

之前里正已經把其中的門道，都和眾人說的明明白白。

贅婿本就遭人唾棄，自覺是個男人的，誰能瞧得起。

為了富貴日子，連爹娘都不要了，更是舍棄了男人的尊嚴，如此還要讓別人給他留條活路，著實可笑。

族長擺擺手，懶得與韓水生多言，“請族譜。”

“五叔，您行行好，真的使不得呀。”韓水生就差自殺明志了。

一把年紀的人了，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也是可憐的很。

但族長的責任，就是為全族的人考慮，決不能只顧慮一家。

“水生，贅婿比起外嫁的子都不如，子尚且不能族譜，何況是上門婿，此事沒得商量。”一位同輩的人開了口，“莫要為難我們。”

韓水生急火上涌，險些厥過去。

小兒子做了上門婿的事傳出去，他勢必要被村里人脊梁骨，日后哪里還有臉在村中走。

而且徐家每年都會給韓家五兩銀子，得知小兒子被除族，日后還有的錢拿嗎？

某人除族可不是一件小事，這邊早有人把這件事告知了同族之人。

前后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尚留在村中的男人媳婦，紛紛趕了過來。

之所以如此，不過是以儆效尤，起到震懾作用。

就如同那些死刑犯，為何要等到“秋后問斬”？

秋后，老百姓幾乎都收完了莊稼閑散下來了，這個時間斬殺死刑犯，圍觀的百姓必然很多，再將其罪名公之于眾，就是為了震懾百姓，別犯同樣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