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期平時不大吃冒菜這種辛辣油膩的東西, 不過，見在對面埋頭吃得歡，也筷子試了試。

吃了兩口他就放下了, 拿紙巾。

“不好吃嗎？”溫淩抬頭。

“還行。”他里這麼說, 手里的筷子沒再一下。

有點失落，低頭自己吃了。

傅南期看到, 鬼使神差的，又夾了一筷子藕片。

“你喜歡吃這個啊？”的眼睛又亮起來, 把盆里的藕片都夾給他了。

傅南期笑著看著作, 還真的一口口吃完了。

他不挑食, 只是平時飲食比較清淡。偶爾吃些重口味的, 一開始不適應，吃到后來竟然也覺得不錯。

額, 過癮的。

但他還是告誡：“飲食還是要清淡一點，別老是吃這麼重口的。”

“知道了！”瞟他一眼。

那一眼暗含嗔怪，倒是韻味無限, 頗像是在跟他撒。傅南期心頭一，手里的筷子停頓了一下。

吃完后, 他們沿著街道又走了會兒, 后來還去喝酒。

那種天的大排檔, 幾十塊一扎的啤酒。

溫淩看著他喝, 自己也開了一罐, 悄咪咪抿了口。

大皺眉頭：“真夠難喝的。”

傅南期笑：“不會喝就不要勉強了, 這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練出來的。”

他這麼說, 反倒不服氣了，仰頭灌了一大口。結果，眉頭皺得更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覺得腦袋有點暈，臉也更紅了。

反觀對面人，手邊空了三四個罐頭了，面如常，一點醉意也沒有。

“傅總，你的外號是‘千杯不醉’？”托著燙起來的腮幫子，眼神期待地著他，像是小孩子求知識的目。

傅南期不聲，瞥一眼手里的罐頭：“聽誰說的？”

沒意識到他語氣里的危險，得意道：“蘇總啊！您忘了，上次在那個俱樂部，他說的——”

腦袋好像更暈了，連迎面吹來的微風都帶著熱意。

捧了捧臉，更加希冀地著他。

夜里，他廓愈加分明，俊極無儔，連角若有似無的一微笑也醉人得很，讓人看不厭。

傅南期卻拿過了手里的罐頭：“別喝了，一會兒真喝醉了。”

“喝醉就喝醉，反正有你送。”

他笑而不語，眉梢微不可察地往上挑了一下：“酒后容易。不會喝的，在外面還是喝。”

這句話曖昧得很，他似乎意有所指。

溫淩微微愣怔，不確定地看向他。

他卻仍是微微含笑的模樣，連一一毫的異樣都沒有，好像只是隨口一句提醒，也像是開玩笑。

但是，溫淩覺得，他剛剛那句話絕對不僅僅是開玩笑那麼簡單。

避開他的目，又仰頭灌了口。

熱乎起來后，覺這酒也沒那麼難喝了。知道自己的酒量，所以就喝了半罐。

再喝就要難了，吐出來可不是開玩笑的。

“不喝了？”傅南期笑。

溫淩不好意思地搖搖頭：“大三那年，跟室友一塊兒躲在寢室里喝，就喝了一罐，吐了出來。你知道喝到吐有多麼難嗎？膽都快吐出來了。”

傅南期并沒有報以對深刻的同：“我沒有喝吐過。”

溫淩：“……”

好吧，酒量差別太大，人家無法共。

“你跟阿宴，是怎麼認識的？”半晌，他忽然問道。

溫淩詫異中抬起頭。

他卻沒看，單手支著桌面，目向遠。他是真的英俊，瞳孔極黑且靜，仿佛深不見底，棱角分明的面孔看上去疏離而冷。但是，偏偏睫長而，垂下來遮住眼簾時，又似乎是個很溫的人。

覺得心跳得很快，快得好像要從腔里蹦出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喝多了。

努力找話題：“……我跟室友，得好的。您呢？上學那會兒，朋友多嗎？”

他轉回視線：“你指哪種？”

真的想了想：“能有話聊，平時一塊兒出去聚聚餐，得還可以那種吧。”

他忽而狡黠一笑，反問：“那就算是朋友了？”

溫淩訥訥的：“不算嗎？”

他涼涼地哂了一聲，毫不客氣：“酒朋友罷了，遇到事，恐怕一個電話過去都是忙音。像這樣的朋友，我大學里一抓一大把，不過是看在我家世還不錯的份上。實際上，有幾分真心？”

溫淩：“……也對，你出這麼好。”

他聽出語氣里的失落，笑了笑：“你大學里跟同學得不好嗎？有人欺負你？”

搖搖頭：“那倒沒有。”

“愿聞其詳。”

溫淩仰頭，神放空，似乎是在思考，也像是在組織語言。半晌，才道：“其實也不能怪他們。像我們這樣家世普通的北漂孩子，不被看重也是正常的。人家也沒有欺負我，就是瞧不上罷了。”

“那是他們沒眼。”他抬起罐頭跟了。

溫淩心里震，看向他。

他說話也是字正腔圓的，一口流利的京腔，罵人時可順溜了。不過，安起人來也是咬字清晰，溫脈脈。

溫淩能辨認的出來，那不是簡單的安，而是他真的這麼想。

“謝謝。”

“謝什麼？”他覷，“真的謝？那以相許得咧。”

加快，心跳更是加速，快被他看煞了。

傅南期仍是一本正經的，在臉紅得快滴時才笑出聲來，又跟一下，仰頭把剩下的酒喝完了。

他起，也忙站起來。

后來他還帶走了一罐，單手扣著，邊走邊喝。溫淩忽然想起在網上看到過的一個視頻，忍不住道：“傅總，你會單手開瓶罐嗎？”

他回頭：“什麼？”

溫淩一拍腦袋，料想他應該不看那種視頻，急急地掏出手機翻，一直翻到最下面，拿過來給他看。

手機屏幕小，為了看清，他挨得很近。

兩人都快到一起了。

溫淩飛快抬一下眼簾，他英俊的面龐近在咫尺，專注地盯著手里的手機。微微屏息，收回視線。

后來，為了試驗，還跑去路邊的便利店給他買了一罐新的，請他“表演”。

他一開始不樂意，被纏得沒辦法，真的“表演”了一下。

非常功，有夠瀟灑。

看著一個勁兒在那邊興，傅南期覺得一言難盡，有那麼會兒，覺自己回到了稚園。

“我真是有夠無聊的，陪你在路邊玩這種小孩子的游戲。”

悻悻的，不知為何，心里又有一點甜，討好地著他。

他笑了笑，轉走了。

溫淩忙跟上去，亦步亦趨。可能是真喝多了，也可能是走得急，差點摔一跤。好在他回頭攙了一下，免了摔個狗啃泥。

溫淩窘迫地說：“謝謝。”

傅南期：“不客氣。”

往前就是名品一條街，溫淩以前也來過，不過只是站在外面觀。沒辦法，實在是太貴了。

像這樣荷包空空的，實在沒那個勇氣進去。

“喜歡？”他見的眼神，笑了笑。

怪不好意思的：“哪有生不喜歡的？就是沒錢。”

“你倒誠實。”

哼了一聲，沒作聲。他這話明面上聽著像夸獎，仔細一琢磨，還是在調侃。

誰知他話鋒一轉：“你喜歡的話，我買給你。”

溫淩心里微，看向他：“……你為什麼要買給我？”

他沒理會低劣的試探，也順著的話模棱兩可道：“我喜歡。”

又敗下陣來，干脆不說了。

他也沒為難，沒再提。

司機把車開過來，溫淩抬頭看一眼，是一個陌生的司機，心道，他終于做個人了，不把傅平當司機使喚。

上了車，一路疾馳。

沒問他要帶去哪兒，他也沒主開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外面的景越來越陌生，終于繃不住了：“不回家？”

“我有東西給你，一會兒再送你回去。”

“……哦。”

原來這次走的是另一條道，去的還是新城國際。看到悉的地方，溫淩心里的石頭才落下去。

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有點好笑。

在擔心什麼啊？

他這樣的人，能對做什麼？會對做什麼啊？

車子停，輕車路地跳下去。因為喝多了，腳步略有不穩。

他繞到這邊扶了一下：“小心點，讓你別喝那麼多。”

“我沒喝多。”還。

傅南期自然沒有在這種問題上糾結。

坐電梯上去時，溫淩還四看。不過，這電梯還是跟以前一樣單調，四面一模一樣的銀。

和其他的電梯并無什麼區別。

電梯在二樓停了一下，進來一個年輕男人。

看到傅南期，他明顯頓了一下，爾后很快出笑臉，主跟他打招呼。

同一棟樓里的住戶，份也是有高低差別的。他這樣主，不斷引著話茬，傅南期卻只是淡淡點頭，間或應和一兩聲，雖不失禮貌，卻也沒有多重視。

可是，這樣的態度毫沒有引起對方的不滿，好似他跟他搭話都是他的榮幸似的，一直堆著笑。

溫淩心里都替他赧和憋屈，偏偏人家跟沒事人一樣。

讓咋舌的同時，又有些唏噓。

人本沒有高低貴賤，但是，在這樣功利的大都市里，名利、地位、金錢……把不同的人框死了。

到了下一層，那男人就下去了。

他離開了，溫淩還朝外面張了一下，撤回時不經意瞥見傅南期看的眼神，心里了一下：“怎麼了？”

心虛的時候，眼睛就睜得很大。

傅南期輕嗤，移開目：“知道剛剛那人誰嗎？”

來了興趣：“誰啊？”

“先鋒數據的CEO。”

“哇！”溫淩著實被驚訝了一下，“那可是業鼎鼎有名的數據公司啊，聽說掌握的數據庫是這個……”比劃了一下，比完覺有點傻帽，忙回手。

傅南期一眼沒給，整了整袖口，道：“學著點兒，不好好努力，以后就跟他一樣了。”

溫淩：“……”

不是……什麼“以后就跟他一樣了”？

“我要是能跟他一樣，混這樣，我睡著了都能醒。”可聽他的意思，好像這樣大公司的CEO就是個失敗人士似的。

是的，跟他比起來，他確實不怎麼樣。

可是，要是人人以他為標準，他們這些普通人還怎麼混啊？

“你嘀嘀咕咕說什麼呢？”傅南期看向。

溫淩沒有忍住：“我覺得他功的，哪有你說的那樣……”

“功？”他沒有興趣聽后面的謬論，只一言就打斷了，“外表看著鮮而已。你知道他欠了多外債嗎？這兩年，這方面本來就不景氣，偏偏還忙著斗。攘外必先安，連部的事都理不好的，你管這功？”

溫淩實打實被他輕蔑譏誚的眼神刺到了。

可是，偏偏還反駁不了。

后來，只能小聲反駁：“我不知道嘛。我哪里有你這麼了解，有這種第一手資料啊，你誰啊……傅公子，我誰啊……”

“傅公子？”他沒關注別的，倒是逮著了這一句，略有些玩味地咀嚼了一下，瞧，“你們私底下，都這麼我的？”

蘇聞舟那幫人偶爾倒也這麼打趣，他從不放在心上，不過，沒想到也敢這麼調侃他。

被穿小作，溫淩把目轉到了天花板上。

電梯很給力地在這時響了，忙不迭跑出去。傅南期后腳跟出來，卻沒有去按指紋解鎖的意思。

溫淩不安地看他，想開口，張張又閉上了。

有心糊弄過去，隨口就扯：“你要給我什麼啊？”不忘作出期待的眼神。

傅南期的目靜靜在面上流淌，好似過每一寸皮，有種無形的冷，溫淩下意識想退。

瞧那副沒出息的模樣，傅南期終是收回目，按指紋、開了門：“進去吧。”

溫淩連忙鉆進去。

屋子還是那間屋子，很漂亮。

那副象征他“友誼”的畫，還明晃晃地掛在那兒。溫淩看了會兒，又移開了目，心里有點別扭和不自在。

說真的，有時候覺得他這人有點變態。

這種象征友誼破裂和人丑惡的東西，正常人藏起來或者毀掉還來不及，就他，這麼堂而皇之地掛在玄關的地方，讓每一個客人進門都能看到，包括他自己。

正常人，看到這種東西不應該到難嗎？

他卻像是興味盎然的模樣，喜歡得很。

似乎，這是彰顯他功績的戰利品，是他戰無不克的徽章。可能，他就是喜歡玩弄人吧？或者，沒把那人當朋友過，一開始就跟耍猴似的看對方表演，等對方膨脹到一定程度時再一舉殲滅，自己看了一場彩的好戲，贏得漂漂亮亮。

他這人看著云淡風輕，高高在上又端莊斯文的，骨子里有勁兒，輕易招惹不得。

思考的時候，眼睛還在轉。

傅南期看到，淡笑一下：“等著，我去給你拿。”

溫淩乖乖應聲，余里看到他垂著手進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