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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日的宣王, 看起來道貌岸然太多。

　一黑的魚鱗甲，肩上是麒麟肩吞并黑披風，腰間束著首腰帶, 顯得他十分冷峻威武, 滿鐵之氣，仿佛他天生就該是穿著這麼一盔甲。

　“皇嫂為何來質問本王？”

　“本宮為何來質問你，你難道不知緣由？”

　宣王似有所悟：“原來娘娘是不喜本王和太子太過親近？”

　皇后被他這明知故問, 氣得冷白的臉頰有些微紅。

　“你最好離太子遠一點！”

　宣王失笑, 看著。

　“娘娘在怕什麼？怕本王對太子不懷好意？”

　皇后板著臉道：“你明白就好！”

　宣王搖了搖頭：“太子的騎當年是本王教的，本王要對他不懷好意, 也不會等到今日。娘娘就因為這點事來質問本王，本王不信。”

　“你——”

　“本王練兵帶太子同去, 陛下都沒說什麼，沒想到娘娘竟然有異議。難道娘娘不想讓太子在一眾將士面前臉，讓這些將士們知道我大燕有太子不輸軍中好兒郎？難道娘娘想把太子永遠關在東宮，不為人所知？

　“那娘娘何必籌謀讓太子朝觀政？觀政是為接朝政, 是讓眾臣會到太子之仁德，那些員大多都是文, 只籠絡文，不籠絡武將, 未免舍本逐末。本王本是一片好意，沒想到娘娘竟如此狠心無, 誤會本王。”

　宣王這一番話，說得皇后啞口無言。

　對方說得確實沒錯, 從目前來看, 他做得也確實是為了太子好, 可經過那一晚, 皇后卻知道宣王目的絕不會這麼簡單。

　而且他為何說狠心無，說狠心無時，為何又要盯著自己看？

　可眼神這種事，太過虛無縹緲，若真因此斥他，反而顯得自己自作多。

　“總之，你離太子遠些！”

　至此，皇后其實已經氣弱了。

　宣王也看出來了，笑道：“娘娘，你就這麼怕本王？”

　“本宮才不怕你！”皇后慌忙斥道，“宣王你不要胡言語！”

　“若娘娘不怕本王，為何不讓本王接太子？”

　“你——”

　皇后語塞。

　“總之，你給我離太子遠些！”

　說完，微抬起下，睨了宣王一眼。

　若沒有轉就走，沒有微微提起擺步履那麼急促，也許這一番裝腔作勢還能唬人，可惜終究厲荏。

　.

　與此同時，王大柱也到了地方，該是和孫婿劉長山分開的時候了。

　這一路上急行軍，可把王大柱折騰得夠嗆。

　他本以為孫婿這趟出公差，就是護送什麼人或者什麼，也就十來個兵丁最多，誰知卻是來了兩千人，還都是騎兵。

　這明顯就是去打仗，但去哪兒打仗卻不知道，只是讓跟著走，劉長山是個小旗，手下也管了幾個人，就把王大柱塞進火頭兵里了。

　火頭兵，顧名思義就是專門管給兵丁做飯的兵卒，平時除了造飯外，也沒什麼活兒，一人上背著口大鐵鍋，跟著跑就對了。

　王大柱就這麼背著鐵鍋，跟著隊伍不分晝夜跑了十來天，終于到了承德。

　接下來的路，王大柱就不能再跟了，也是孫婿劉長山不敢讓他跟。

　他們這趟出來，按照上面的指令不準走風聲，一路避著人走，這時候再不讓王大柱走，劉長山就怕走不了了。

　“山兒啊，上面就沒說去打哪兒？咱們大燕太平了這麼多年，也沒聽說要跟哪兒打仗啊。”

　“誰知道啊爺，但既然來承德，肯定跟那些蒙古人有關。”劉長山想了想道。

　“跟蒙古人打？”

　王大柱倒一口冷氣：“那打得贏不？你們老子還不知道的，都荒廢多久了？刀槍還能提起來不？那些個軍們個個侵吞屯田，讓你們天天種地，兵把式都練莊稼把式了。”

　劉長山也清楚他們這些人不中用，但媳婦爺爺這麼明晃晃說出來，就不好了。

　“反正就是湊個人數，估計是嚇人的，不然怎麼突然給我們發了馬還發了這些裳和軍備？爺，你快走吧，這點銀子你拿著，你先往京城去，要是咱妹子在宮里頭挨了，你多買點饅頭給送進去。若你回來的早，就在這條路上等著，回去時我再把你捎回去。”

　“好，那我就走了。山兒，真要是打起來了，你就往后躲，怎麼著也不能讓咱大妞守寡。”

　劉長山點頭道：“爺你放心，大妞跟我那三個兒子我可放不下，肯定好好的。”

　王大柱了腰上綁著的子，接過孫婿遞過來的干糧袋子和銀子，順著樹林子進去，轉眼間就沒影了。

　到了承德后，上面人就不讓造飯了，也不讓夜里燒火，現在離天亮還有段時間，就這麼趁著黑跑了，誰也不知道隊伍里了個人。

　王大柱打算先慢慢走，等天亮后找人問了路，就直接上京城。

　.

　福兒見太子日日往軍營跑，實在沒忍住問他每天去軍營做什麼。

　誰知衛傅卻神神，就是不告訴。

　還是各種纏磨，衛傅才告訴，說宣王答應了，說大閱當日讓他做前引。

　所謂大閱，就是閱兵，又分大閱小閱，視人數不等為區分，一般萬數以上是大閱，萬數以下就是小閱。

　而前引就是每次大閱前，由前引著甲胄騎馬而出，連七箭，皆中的。之后參與大閱的一眾將士兵卒們列陣、行陣。

　以前這臉事都是宣王干的，沒想到這次皇叔讓給了他。

　為了當好這個前引，衛傅這幾日都在軍營里和一眾將士兵卒們訓練配合度，若不是他是皇太子，不能下場，他還真想試試列陣。

　太子說的這些福兒也不懂，而且大閱這種場合子也不能去，也就聽他講講罷了。

　到了當日，一大早太子就起了。

　福兒服侍他用膳洗漱更，為了映襯場合，今日太子特意穿了金盔甲，看起來威武霸氣，英姿。

　福兒沒忍住，攬著他脖子，親了他一口。

　自己沒臊，反而把太子臊到了，太子沒時間跟纏磨，警告回來再收拾，福兒一陣嘻嘻哈哈，不以為然。

　此時的兩人并不知道，一場驚變即將來臨。

　.

　大閱分為幸臨、列陣、閱陣和行陣。

　由文武員皇親勛貴陪同皇帝，協一起閱兵的人親臨大閱之地，皇帝與眾皇子等皆擐甲，前張黃蓋，各文武將皆著朝服為扈從，后建大纛①。

　今日三皇子也來了，他臉上的青腫終于消了。

　因為臉上有傷，多日來他從不出帳見人，今天這種場合，他自然不會缺席。

　只見他著一副魚鱗銀甲，頭戴紅翎兜鍪，很是英氣。雖臉上還有些紅痕還沒完全消下去，但被兜鍪擋著倒也看不出什麼。

　連元帝都是穿著一金漆雙龍長魚鱗甲，頭戴金翅盔，腰間挎著寶劍，其人自是不用說。就是不見太子，也不知他上哪兒去了。

　天空如洗，一片澄藍，連云彩都見不到幾片。

　清晨的剛至，仿佛給所有東西都嵌了層淡淡的金邊。

　有風。

　風吹得大纛旗獵獵作響。

　一眼去，下面是看不見盡頭的人，一眾將士兵卒著鮮艷軍服分陣排列，他們排出的隊伍十分整齊，隊是隊、列是列，涇渭分明，遠有戰馬戰車肅立，無數軍旗獵獵，場面極其壯觀。

　哈利察親王每次看到這種場面，都會有一種不安。

　而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來觀看大燕的大閱了，每次都是如此。

　其他草原各部之人，看過大閱的自然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沒看過不免面面相覷，眼震驚之。

　因為現在這個場面，就足夠他們震驚的了。

　……

　有號角聲響起。

　低沉、悠遠，讓人心口發悶。

　忽然，只見其下列隊的數不盡的兵士們齊聲大喝一聲——‘赫！’

　震耳聾，依稀似有回響，有些膽子不夠大的人，在面對這種場面，不自地往后退了一步。

　元帝只退了一只腳，即是如此，也讓他不惱，幸虧他知道這時候是沒人看自己的。

　他清了清嗓子：“宣王呢？”

　就在這時，又是一聲‘赫’，掩住了他的聲音。

　同時，戰鼓起，號角聲揚。

　驀地，一道金影騎著駿馬閃現。

　灰駿馬長，且虬結，長長的鬃隨著跳躍和風一起飛揚擺。馬上的騎士著金鎧甲，肩披赤紅披風。

　金得耀眼，紅得刺目。

　飛躍之間，紅披風也飛揚而起。

　忽然——

　金甲騎士勒韁繩，駿馬揚蹄嘶鳴。

　瞬間，金甲騎士拉弓箭，只聽得咻、咻、咻……

　連著七聲，七箭連，一箭還未至，下一箭又來，全部釘遠標靶正中的紅心。

　這時，才有人發現那金甲騎士竟是太子。

　“太子，威武！”

　“太子，威武！”

　“大燕，威武！”

　“大燕，威武！”

　一聲聲呼喝聲，匯集一道洪流，直沖云霄。隨著聲音，下方列隊的兵卒們已然開始變幻陣型，金甲騎士也順勢隊列之后。

　“皇兄好威武啊，什麼時候讓我也試試。”五皇子道。

　不過此時沒人聽他說話，所有人的心神都放在下面。

　元帝眺著遠那道金的年輕影，地抿起了。

　……

　接下來，眾人不看到了大燕的將士們展現了列陣、變陣，還看到了兩軍模擬對陣，從騎兵包抄，到步兵突擊，再到步騎合擊，期間甚至使用了火。

　這種數萬人一起沖擊的場面，讓所有人都怔在當場，不管他之前有沒有看沒看過大閱，都不跟著熱沸騰起來。

　尤其是火，以前大燕的大閱里只能看到極的火，可這次火卻比眾人意料的多。

　其中有一種火炮，火力之威猛，讓草原各部的人不變。

　科萊粟部的彭德鐸郡王不問道：“陛下，這是什麼火，怎麼以前沒見大燕用過。”

　元帝手里著胡須，做沉狀，其實是答不上來。

　這應該是宣王弄出來，宣王什麼時候竟弄出這種火炮，而他作為大燕的皇帝竟不知道……

　元帝眼中閃現忌憚之。

　這時，一黑甲的宣王走上來道：“彭德鐸郡王，此乃虎威炮。”

　“虎威炮嗎？”彭德鐸喃喃自語。

　諸如他此類表現的草原各部的人還有許多，只是元帝去想宣王什麼時候弄出的這種火，本沒注意到。

　……

　這一場大閱持續到申時方止，所有人都看得震撼不已，又意猶未盡。

　五皇子心中一片鼓噪，地握著拳頭，對元帝道：“父皇，兒臣要去軍營，兒臣以后也要當個大將軍！”

　因為在場之人眾多，他的年紀又小，沒人當回事，不過元帝也敷衍地答應了他，說以后讓他去軍營鍛煉鍛煉。

　一行人擺駕回營地，元帝下命設宴。

　除了這里的宴外，今日參與大閱的眾兵將士都要賜酒食，不過這事也不用元帝管，他只用下命就好。

　而且大閱之后賜酒食乃常例，早就提前準備好了。

　是夜，不營地里歌舞升平、觥籌錯、杯酒盡歡，營地不遠的軍營里也是酒香四溢。

　宴罷，各自散去。

　許多人都喝酒喝多了，一些侍衛們今晚也飲了酒，只有部分侍衛還在盡忠職守。

　元帝回到皇帳后，因飲酒過多，本睡不著。

　馮先提議，要不召甄貴妃前來侍寢，被他拒了。

　“去把皇后來。”

　馮先一愣，看著陛下泛紅的眼睛沒敢吭聲，忙讓人去請皇后。

　派的人去了皇后大帳，此時皇后正準備歇下。

　聽說陛下讓人來請自己過去，微微愣了一下，道：“跟陛下說，本宮已經睡下了，有事明天再說。”

　來請人的小太監不敢違逆，只能回去回話。

　元帝聽說皇后竟然不來，大怒砸了東西，借著酒勁上頭，他外衫都不穿，穿著明黃中就往帳篷外走，馮先拉都拉不住。

　剛走到帳篷外，一支箭矢破空而來。

　正中元帝眉間。

　馮先愣一下，而后驚恐尖：“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