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比的是樂科，樂又六樂，古時有云門、大咸、大韶、大夏、大濩、大武等古樂，分別在重大的祭祀活中使用，到如今有很多已經失傳。

　因此現在主要考的是歌舞樂，另外又加了詩歌和棋藝，樂包括琴瑟笙鼓鐘磬鑼，只要有所擅長，均可參賽。

　經過昨日五禮比賽的熱場，再加上杜若寧驚掉所有人下的比賽結果，今日的賽事吸引了更多人的關注。

　歌舞樂即便不能場觀看，也能在外面聽個聲響，因此這一場有很多民眾前來聽曲，散在四周邊聽邊熱烈討論。

　懂行的聽門道，不懂行的聽熱鬧，反正大冬天的沒事做，好玩就行了。

　賽場竹裊裊，鼓樂聲聲，江瀲和沈決依然站在高臺上，俯瞰全場，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沈決昨日輸給江瀲一千兩銀子，心有不甘，非纏著江瀲請他喝酒，喝得太多，一雙狹長的丹眼變了瞇瞇眼加腫眼泡。

　“若寧小姐這場比什麼？”他問道，為自己平白輸掉的銀子到疼。

　“選的是擊鼓。”江瀲道。

　“擊鼓啊？”沈決不有些擔憂，“擊鼓可是很耗力的，那小板能行嗎？”

　“不行更好。”江瀲悠悠道，“不行，咱家就發財，如此甚好。”

　“……”

　沈決郁悶不已，雙手合十祈禱上蒼：“老天爺，求你保佑若寧小姐贏一場吧，雖然我家很有錢，但總這麼輸也頂不住啊，再輸下去，我就得去搜刮民脂民膏了。”

　江瀲勾冷笑：“說的像你從前沒刮過似的。”

　沈決嘿嘿笑：“就算我刮過，如今不也進了你的腰包嗎？”

　正說著話，場上走來一個穿紅的孩子，步履生風姿態昂揚地走到鼓架前，落落大方地對著眾人施禮，而后拿起了鼓槌。

　全場雀無聲，所有人都等著看的表現。

　沈決咦了一聲，推著江瀲道：“快看，是若寧小姐，瞧這起勢，這勁頭，我覺得這場靠譜。”

　話音未落，杜若寧在場上敲響了大鼓。

　“咚”的一聲，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接著便是“咚咚咚咚”一通敲，震得人耳朵嗡嗡響。

　響倒是響得很，就是沒一點章法，不止場人聽得直皺眉頭，把外面那些聽聲的民眾都聽愣了。

　“是在下沒學問，聽不懂雅音嗎，怎麼聽著好的覺？”

　“對呀，我也覺得不好聽，不會是咱們不懂欣賞吧？”

　“這是什麼高深的手法嗎，有哪位懂行的麻煩講解一下。”

　“屁的高深手法，就是敲的！”有懂行的捂著耳朵憤憤道，“南山書院居然還有如此蠢笨的學生，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杜家三兄弟雖然沒有參賽，為了給妹妹助威，也都來到現場觀看。

　看著妹妹氣勢磅礴地拿著鼓槌一通敲，三兄弟都傻了眼。

　“妹妹好像不用咱們助威，自己就威風的。”杜若衡驚得瞪大眼睛，一口一個紅豆糕。

　“是威風的。”杜若飛點頭道，“雖然節奏不怎麼好，但勝在響亮。”

　“不止響亮，還很別致，是別人都敲不出來的風韻。”杜若塵補充道。

　坐在他們左右觀賽的同學都瘋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們這樣講，是因為太寵妹妹，還是說國公府的審就這樣？

　傳說定國公有一次對陣西戎大軍，久攻不下，便親自登上城樓為將士們擂鼓助威，將士們士氣大振，一舉擊潰了敵軍。

　難道，定國公擊鼓也是這樣的章法？

　將士們之所以打了勝仗，會不會就是想讓他早點停下來？

　話說若寧小姐還要擊多久啊，能不能也早點停下來？

　沈決也瘋了，捂著耳朵對江瀲說：“我愿意再出一千兩，你有沒有辦法讓提前停下來？”

　“沒有。”江瀲搖頭，一臉淡定。

　“難道你不覺得聒噪嗎？”沈決苦著臉問。

　“不覺得。”江瀲道，“咱家只要一想到又有一千兩賬，聽什麼都像是仙樂。”

　沈決：“……”

　輸了銀子還要忍魔音穿耳，還不如死了算了！

　仿佛過了很久很久，杜若寧終于以一聲無比響亮的“咚”停止了對大家的折磨。

　全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無聲地舒了口氣，突然發現，原來萬籟俱寂是如此好。

　杜若寧收了勢，對著眾人盈盈一禮，然后像來時一樣，步履生風姿態昂揚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國子監祭酒和效古先生并排坐著，此刻恨不得大笑幾聲來表達自己幸災樂禍的心。

　還以為南山書院的學生個頂個的優秀，原來再沃的稻田里也會長稗子。

　哈哈！

　哈哈哈哈！

　他轉頭看著效古先生皺一團的臉，好心問道：“效古兄這是怎麼了？”

　效古先生咂咂，說：“我吃了一顆梅子糖，太酸了。”

　祭酒：“……”

　杜若寧回到座位上，迎接的也是一雙雙瞪大的眼睛和一張張合不上的。

　“杜若寧，你到底行不行啊？”陸嫣然著耳朵問，“你參賽不會就是想湊個熱鬧吧？”

　“不是啊，我很用心在比賽呀！”杜若寧認真地問，“難道我擊的不好嗎？”

　“也不能說是不好，只能說是很差。”陸嫣然道。

　孩子們哄堂大笑。

　杜晚煙過來給解圍：“我四妹妹這是頭一回，明年肯定會拿第一的。”

　嘖！

　大家都表示無語。

　杜家人的自信是祖傳的吧？

　這一天的賽事結束，榜單出來后，所有人都不關心誰是第一名，只關心杜若寧是不是倒數第一名。

　結果很讓人失，杜若寧居然是倒數第五。

　“這不可能，絕對有黑幕！”有人激大喊。

　“都倒數了，還怎麼黑？”旁邊人問。

　“反正只要不是杜若寧倒數第一，就肯定有黑幕。”那人無比篤定地說。

　“……”

　眾人都陷沉默，竟覺得無從反駁。

　消息傳到宮里，嘉和帝盯著榜單看了許久，最后對宋憫嘆息道：“伴讀的計劃怕是行不通了，還是給指個不中用的皇子吧！”

　宋憫一驚，藏在袖中的手驀地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