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雙繁眼睛都快筋了，李長博又不是瞎子。

不過看一眼付拾一后，他略沉片刻，便坦然道：“咱們去看看。付小娘子也跟我們一起去吧。畢竟是兒家。”

付拾一應得爽快干脆，“好啊。”

謝雙繁瞪圓了眼睛。

厲海面無表。

王二祥眼珠子滴溜溜開始轉。

一行人又要走，王二祥趕報告：“剛才我和方良在附近打聽了一圈，聽到了一個傳聞！”

那副興的樣子，不知道的以為他中了五百萬。

“什麼八卦消息？”李長博還來不及問，謝雙繁倒是開口了。

王二祥滔滔不絕的將自己聽來的八卦說了一遍，末了還不忘做總結：“他們那意思，就是陳家小娘子不安于室，看不上青梅竹馬的未婚夫，所以就跟人跑了！可偏偏看上的那個，是自己娘的兒子！自己的兄弟！”

付拾一若有所思：“那你聽沒聽說，那母姓什麼？”

王二祥一愣：“好像是王？”

付拾一點點頭：“所以，王媽媽才避而不提，且萬分不信。”

這個疑就算是解開了。

付拾一看向李長博：“李縣令您說呢？”

李長博卻神平靜：“真相未明，一切都有待定論。”

一路到了葬崗，天都有點兒暗下來，日頭也偏了西。

剛進墳地，遠遠的才看見不良人們的影，付拾一就已是聞見了一臭氣。

悉的，人腐爛的臭氣。

李長博也聞見了，不由得皺了皺眉。

而方良等人，已經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付拾一從包里掏出了自己制的口罩。

雖說并不能隔絕臭氣，可是聊勝于無。

李長博看了看付拾一的口罩，見包里好像還有多的，便坦然開口：“不知能否——”

付拾一將剩下的兩個遞過去：“只有兩個備用的。”

李長博道謝，接過來之后，另一個遞給了謝雙繁。

謝雙繁一面依瓢畫葫蘆往耳朵上掛，一面老懷甚：長博這個孩子，還是孝順的好孩子。知道敬老。

付拾一提醒他：“謝師爺戴反了，有花紋的那面朝外。”

“哦哦哦”謝雙繁麻溜的糾正過來。

付拾一差點沒笑出聲，趕目不斜視，盯住遠一只烏，再不敢多看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李長博留的是繡了竹葉的，可給謝雙繁的，卻是繡了紅小桃心的。

謝雙繁一張老臉頂著小桃心，怎麼看都是滿滿的惡意。

李長博卻安之若素，一臉坦然的將口罩戴好。

還別說，竹葉颯颯，和他很配。完全襯托出了他的高雅氣質，玉樹臨風。

付拾一一靠近尸，自進工作狀態。

仵作陳老丈已是快不行了，畢竟尸放了這麼幾天，實在是太有味兒了。他年紀大了承力也弱了，而且這麼大老遠趕過來——

不過陳老丈還是很敬業的堅守崗位。

只是一看付拾一，他的心態有點兒崩了。

陳老丈板了臉，氣憤質問：“來做什麼？辦案時候，閑雜人等不能靠近！”

什麼都還沒說的付拾一一臉無辜：哎，同行是冤家啊！

李長博看一眼謝雙繁。

謝雙繁就頂著那個小桃心上去調解：“陳老丈，你我畢竟是男子。總不能運回去再請穩婆吧？所以李縣令就干脆將人帶來了。父親也是做仵作的，所以多有些經驗——”

陳老丈還是傲：“他爹就算是仵作，也不過是小地方的仵作，能有什麼特殊之——”

謝雙繁就差給這個老祖宗供起來：“是是是，可這不是子嘛。有經驗的子，實在是不好找——”

付拾一聽著這些話，心里半點波瀾也無，只暗嘆一聲。

不僅同行是冤家，互相暗暗競爭排，而且還互相看不起——這古代的法醫，實在是不好發展啊！

這時候，倒是李長博忽然開口說了句：“既然如此，那陳仵作就讓跟著您好好學學，長長見識，開開眼界。也好大家心服口服。”

李長博語氣認真。

謝雙繁心里苦，狠狠瞪李長博：老祖宗還沒哄好，小祖宗就別添了！

陳仵作氣得吹胡子，想也不想就迎戰了：“我正有此意！”

付拾一沒有心思和一個早過了退休年齡的人爭輸贏，只湊上去仔細的看了看尸。

尸是真的只能用一個“慘”字來形容。

頭，手，腳，都不見了。

也不知是因為野狗拖拽撕咬，還是因為本來就沒有。

而上的裳，也被撕碎，勉強還有幾片掛在上，本就不能起到遮作用。

尸上到都是啃食痕跡。皮翻卷，缺失——甚至有的地方都能看見骨頭。

比如大，比如胳膊，都是啃得差不多了。

再過個兩天，估著都能被啃得只剩下骨頭架子。

陳仵作大聲說道：“尸就一個軀干，手腳都沒有，據口訣無法判定死亡時間。不過，我據我這麼多年經驗，可以斷定死亡時間是在至兩天前。”

付拾一雖然無意競爭，可作為法醫，驗尸幾乎是本能，“尸頭部失蹤，左右小臂全完失蹤，左大臂殘存三分之一，右大臂殘存四分之一。左右小完全失蹤，左大殘余二分之一，右大只剩下大概五分之一。高度殘缺，無法通過面部特征辨別份。只能通過別特征，判斷死者為。所有斷端無生活反應，應是死后傷。”

“尸腹部腐敗膨脹，且軀干殘余皮呈現出大片腐敗綠斑，腐敗管網清晰可見，考慮天氣因素，死亡時間應是三天左右。”

“尸附近并無跡，應當是死后拋尸。”

一大群人在旁邊面面相覷：別特征什麼的，太直白了吧？付小娘子你真的不需要這麼彪悍的！

不過，眾人又有一種覺：這樣的一連串說辭，好像聽起來能說服人的……

李長博大概是里頭聽得最明白的人了。

畢竟腐敗管網什麼的，好像除了付拾一，也就他明白了。

這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局勢，讓李長博微微有點兒上癮。

李長博看一眼付拾一，毫不掩飾自己鼓勵：“還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