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示

陸珩的住在王府深，離浮玉軒還有一段距離，幸好僕人都被楚驚瀾撤走了，不然兩個人這副模樣出去又不知該被人傳什麼樣了。

到了寢居外，大白天的竟然門窗鎖，一隙都不留，楚驚瀾彎下腰把夜懷央放在長凳上，傾耳細聽，一男一正在房講話。

「謝姑娘，外頭還有賓客要招待，恕我無法久留，你有話不妨直說。」

謝蕓聽出他語氣中的冷淡和疏離，不由得攥了手中的帕，凝視他許久才鼓起勇氣開口：「阿珩，我……」

「謝姑娘。」陸珩面無表地打斷，「六年前陸某與你就沒有瓜葛了，這麼似乎不太合適。」

謝蕓臉瞬間刷白，眼眶亦紅了半邊，卻站定了沒有走，輕聲吐出一句話：「你非要把我跟他們劃作一邊嗎？」

陸珩冷眼看著沒說話。

「我知道你恨謝家利用我們的婚事害死了你父親，可我但凡知曉一都不會讓此事發生，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始終不肯相信我，阿珩，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你離開這裡消失在我面前就好。」

陸珩每字每句都冷無比，似尖刀般毫不留地.進謝蕓心裡，謝蕓仍是那般沉靜地看著他，眼角微微發紅，淚水始終懸著不肯落下。

外頭的楚驚瀾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低頭看向夜懷央，正百無聊賴地把玩著他腰間玉佩的流蘇，容似平湖秋月般掀不起一波瀾，見狀，他眉頭皺得更了。

「你早就知道這事？」

「唔，算是知道吧。」懶洋洋地說。

上次謝蕓來訪時聽到陸珩的聲音臉都變了，上車前還特地問了那麼一句，要是連這都看不出來乾脆別混了。

楚驚瀾抿著，顯然幷不想手此事，可夜懷央還發著燒，急需陸珩爲診治，一直在外頭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就在他猶疑之時陸珩突然打開了房門，本來是要請謝蕓出去，不想卻撞見了他們倆，四人頓時面各異。

夜懷央儼然是心最寬的那個，不但沒有一尷尬，還主揚起小臉跟謝蕓打招呼：「蕓姐，你也是來喝我的喜酒的？」

謝蕓勉強扯出個笑容，隨後便從陸珩面前奪門而出，甚至忘了該盡的禮數。陸珩僵立在原地，待鼻尖那馨香散去之後才抬眼看向楚驚瀾，若換作平時他定是要戲謔幾句的，今天卻像啞了似的說不出半個字來。

楚驚瀾抱起夜懷央走過去說道：「你給看看。」

陸珩挽起袖子把了把脈，道：「沒什麼事，喝點退熱的藥就行了。」

「那你開方子吧，我先帶回浮玉軒了。」說完楚驚瀾就邁出了房間，半句多餘的話都沒有，夜懷央越過他的肩頭悄悄向陸珩，發現他對自己充滿了防備。

唔，或許該讓辭淵去查查當年謝家幹了什麼好事。

回到新房之後湯藥很快就送了過來，月牙伺候夜懷央喝完便躺下睡了，楚驚瀾則去了前院宴客，剛才的小曲就這麼煙消雲散了。

不知是心理原因還是藥的緣故，夜懷央這一覺睡得格外踏實，傍晚時分醒來吃了些東西，轉個背的工夫又睡著了，月牙一直在旁悉心照料著，給換過兩件小之後終於不再往外涌汗，溫也隨之降了下來，總算不再教人擔心。

不知不覺天已黑。

月從西窗，灑落滿室銀輝，涼爽的夜風也無聲無息地飄了進來，搖著紅燭掀著喜帳，吵醒了孤枕而眠的夜懷央。

房花燭夜本不該形單影隻。

擁著錦被緩緩坐起來，就著昏暗的燭瞥了眼更，已是二更天了，房間裡卻只有一人，月牙不知去了哪裡，楚驚瀾也沒有回來，屋裡屋外一丁點兒靜都沒有。

夜懷央突然有點慌神——楚驚瀾該不會是去書房睡了吧？

立刻下了床，也不顧自己裳單薄青淩，趿上鞋就匆匆奔了出去，誰知一隻腳剛踏進外間，低沉而微醺的嗓音就從角落裡傳了過來。

「幹什麼去？」

猛地剎住腳步回頭，一顆心仿佛被洶涌的波濤高高卷起又落下。

原來他在這。

墻角那盞落地十二金枝燈在黑暗中散發著和的芒，楚驚瀾就躺在旁邊的榻上，穿著荼白的寢，隨意搭了條薄被，膛半敞，烏眸微闔，慵懶中帶著一謫仙般的清冷。

夜懷央按捺著狂跳的心在榻邊坐下，不料聞到了淡淡的酒味，眸微轉，瞧見矮幾上放了碗醒酒湯，於是著他的臉輕聲問道：「喝多了？」

楚驚瀾睜開眼，眼中湛亮如昔，卻在看著時驀地劃過一縷微。

「這話該去問你胞弟。」

夜懷央噗地笑出了聲，「怎麼，信兒來灌你酒了？這小子，膽子真是越來越了，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他。」

楚驚瀾冷哼：「你那幾個堂兄也不是省油的燈。」

「好好好，一塊收拾總行了吧？」夜懷央笑著趴到他前，像是自言自語地喃喃道，「我倒真希你醉了。」

他再次哼道：「本王醉了你能討什麼好？」

「好多了，比如可以霸王上弓。」

說罷，夜懷央突然住他的手臂，臉一抬就吻了上來，小手趁機進了寢之下，來回挲著他結實的膛，最後停在了那顆小小的突起上面，小指卷勾，翻來覆去地撥弄著。

酒勁催發之下，楚驚瀾的驟然變得滾燙。

夜懷央瞧他一直綳著索翻過來坐到了他上，然後俯含住紅豆輕輕吸吮，偶爾出小舌頭靈活地畫圈，每一次都帶來極大的快，似噴涌的煙花般屢屢不絕，教他難以自抑，下很快便堅如鐵。

「房花燭夜，夫君就從了我吧。」

微微抬起頭，紅輕揚，眼如，在薄翳之中熠熠發，不知有多勾魂攝魄，楚驚瀾凝神看著，眸中閃過諸般複雜緒，終是抬起手臂將拂到了榻之側。

「晚了，睡吧。」

他徑自起朝裡屋走去，冷不防被一雙細弱的胳膊圈住了腰。

「驚瀾。」在背後低喚著他的名，斂了意，多了幾分正經。

他直立不，道：「怎麼？」

「我知道你還不信任我，但是沒關係，我可以等。」聲音頓了頓，似水流般再次涌他乾涸的心田，「爹離開的時候我問過他，爲什麼當年宸妃娘娘沒有聽從他的建議逃離王都，他告訴我與其冒著連累你和夜家的風險去賭那渺小的逃生希，娘娘寧願捨生赴死，這取捨。可我不懂取捨，我要你，也要一條生路，更要你冠冕九天睥睨衆生，今日我了你的妻子，從今以後夜家就在你手中，而我就在你邊，前路但凡有風雨一程，我便陪你闖一程。」

一口氣說完這麼多話，夜懷央不有些發，遂鬆開手坐回了榻上，橘跟著晃了晃，帶了地上的倒影，剛抬起頭便對上楚驚瀾那雙沉得發暗的黑眸，一寸一寸沉進的心坎裡。

「夜懷央，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啊。」緩緩揚起角，衝他輕淺一笑，「我說我你。」

他眸心又瞬間鬆開，猶如蜻蜓點水般快得無從察覺，凝視了半晌，終究什麼也沒說，轉獨自回了裡屋。

夜懷央破天荒沒有跟上去，而是就著榻躺了下來，上面還有楚驚瀾留下的餘溫，攏起薄被，那淡淡的甘鬆味就飄進了鼻尖，初聞清苦，卻有回甘。

他們之間的也如出一轍吧。

夜懷央心裡清楚，經過那番變故之後楚驚瀾不會再輕易敞開心扉，追得越他越會拒於千里之外，倒不如慢慢來，想當初君生未生，笄君已走，兩人錯過了好幾年，如今總算是趕上了，有一輩子的時間跟他磨。

締結鴛盟，終是爲了要共效於飛。

思及此，抱著滿滿的信心閉上了眼睛，在期待中沉了甜的夢鄉。

紅綃帳暖，燭殘淚，誰也未曾想到這一夜會如此漫長，四更過後，院子裡突然傳來了橐橐靴聲，下一秒，睡中的兩個人都被吵醒了。

「王爺，宮裡出事了。」唐擎風在門外低聲稟報著，不消片刻楚驚瀾便打開了門，披長衫，容困頓，聲音卻極爲沉穩清晰。

「出什麼事了？」

唐擎風剛要細細道來，忽然想起夜懷央就在裡頭，頓時有些遲疑，他下意識朝房瞭，發現居然就睡在外間的榻上，一時竟怔得不知該說什麼了。

堂堂新婚之夜，兩人竟是分床睡的？

他轉念一想，本來這門親事就是夜懷央自作主張促的，王爺心存抵是正常，分床睡也就不奇怪了，正想著，雪長衫在他眼前打了個旋兒，隨著頎長的影朝榻那邊去了。

「回房去睡。」

楚驚瀾把正在眼睛的夜懷央提了起來，冰涼的在掌心化開，他頓時皺了皺眉，夜懷央卻像是沒聽見他說話，迷迷糊糊地往外探頭。

「發生什麼事了？」

楚驚瀾將拽回來，略一使力抱在手上然後就進了裡屋，過了許久才又出來，原先披著的外衫不見了，襟也微顯淩，唐擎風怎麼看都覺得有蹊蹺，正琢磨著兩人到底是什麼況，一道清寒的目劈頭蓋臉地罩了過來，他立刻垂首斂目，神變得極爲嚴肅。

「王爺，宮裡剛傳來的消息，白貴人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