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林主任值班，他照例在學校里巡查，每層樓每個班挨個檢查完一圈，還算滿意。

手捧著保溫杯準備回自己的辦公室，剛走到樓梯口，就聽見下邊傳來一點靜。

兩道腳步聲重疊在一起，一快一慢。

還有約約的談聲，一男一。

——這也太不像發了！！！！

林主任面一沉，心底竄起一簇小火苗。

他站在樓梯轉角的平臺那沒，一手搭在扶手上，靜靜等待著獵自己送上門，打算待會兒好好教育他們一頓。

“你快一點行不行，你再這麼磨磨蹭蹭我就不等你了。”小姑娘抱怨的聲音響了起來，語調帶著輕微的.息，大概是上樓梯上得太快，力有點兒跟不上。

“夏川你……”

彎著腰氣，走過拐角，一抬頭，整個人瞬間僵住。

后面的話也自消音。

“急什麼，”年氣定神閑的聲音在更底下的位置響起，他不知道上面的況，還在慢悠悠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生病了，不宜劇烈運。”

“……”

沒聽見回應，夏川懶洋洋地抬頭，右上方小姑娘站在原地一不，他勾，聲線松懶：“不是說不等我麼，倒是很誠實。”

“…………”

“啞了？”

“……………………”

快閉吧。

我可求你了。

眼看著林主任臉由白轉黑，活生生從曹變了張飛，唐微微絕地閉上眼。

毫不知地夏川同學還在不不慢地往上爬著樓梯，走到后時，到最上方傳來的死亡線，他頓了頓。

抬起眼，和林主任的目對上，夏川挑眉：“老師好。”

淡定又不失禮貌。

唐微微真是佩服死他了。

林主任深吸一口氣，看見那兩張悉的臉時，氣到表都有些扭曲：“怎麼又是你們兩個？！！你們遲到遲上癮了，沒完沒了了是吧！！”

聲音非常憤怒，保溫杯砸在扶手上發出“砰砰”的聲響。

隔壁上課的班級估計是聽到這靜了，原本整整齊齊的朗讀聲戛然而止，一下子變得雀無聲。

“對不起，老師，我們知道錯了。”空曠寂靜的樓梯間，響起孩乖巧的道歉聲音。

唐微微臉蛋微紅，額頭和鼻尖上有細的汗珠。

倒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剛才從校門口一路狂奔到教學樓，又連著爬了三層樓，累的。

在林主任開始長篇大論對他們的行為進行一番diss之前，唐微微決定先發制人：“我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這樣的，老師您剛剛應該也聽見了——”

唐微微回頭看了眼，年這會兒正懶懶散散地倚墻而站。

他袖子上都是雨水的痕跡，肩頭那塊幾乎，看上去卻不顯狼狽，神漠然，手里抓著那把小雨傘上下把玩著。

“夏川同學他生病了。”

這話唐微微說得非常真心實意，一點都不帶心虛的。

“……”

年手中作一頓，抬眼看過來。

小姑娘目真誠，朝他眨了兩下眼睛。

遲疑了大概零點零一秒，夏川配合地抬起手，放在邊，裝模作樣地咳嗽兩聲。

林主任：“…………”

“是真的，老師。”唐微微拽了拽夏川的袖子，拉著他往上走，停在林主任跟前，“都是因為不小心淋了雨——您看他的服，還有蒼白的臉。”

語氣誠懇：“我說的都是實話。”

林主任狐疑地打量了夏川幾眼，小姑娘說的倒是沒錯，服著，氣看著也不太好，的確像是生病了。

“你們兩個，跟我來。”

-

校醫室里。

穿著白袍的校醫甩了甩溫度計，遞給夏川讓他夾好，唐微微搬了把小板凳坐在旁邊，眼地等著。

十分鐘后，溫度計取下。

林主任：“怎麼樣，多度？”

“三十八點九度。”校醫把溫計給他看，“算是高燒了。”

唐微微怔了幾秒，差點懷疑自己聽錯了，側頭看了看坐在椅子上，沒什麼表的年。

還以為他就是普通的小冒或者低燒之類的，除了嗓音比平常啞了點，臉蒼白了些，他就跟個沒事人一樣，完全沒想到他都燒到這麼高溫度了。

“你要不要請假回家休息？”唐微微擔憂道。

夏川搖頭：“不用。”

聽見年嗓音里的啞意，唐微微心中的自責更甚。有一種非常強烈的，想穿越到昨天，把對他說“明天見”的那個自己打一頓，再把上膠布牢牢封的沖。

要是他今天好好在家里休息，哪來這麼多事，又怎麼會加重病。

都怪。

都是不好。

全！都！怪！！

小姑娘咬著，愧疚得不要不要的，一想到人今天還請吃了一頓大幾百的飯，對自己的痛恨又更深了一層。

“夏川……”

聲音小小的，的，語速很慢地喊他的名字，長而的睫垂下去，像兩把絨絨的小刷子。

似乎猜到了接下來要說什麼，夏川抬手，掌心落在頭頂，毫無預兆地靠近，低聲說：“我沒事。”

離得近了，唐微微可以嗅到他上好聞的，清清淡淡的香。

也不知道是洗還是沐浴還是洗發水。

總不能是香水吧。

夏川完的腦袋，手掌順著頭發往下，拇指和食指輕輕了的臉頰。

指尖冰涼，仿佛有電流竄過，麻痹了四肢和五臟六腑，唐微微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茫然地張了張。

這還在校醫室呢。

這位同學你怎麼還手腳的呢？

趕給爸爸撒手，聽見沒，撒！手！

話到邊，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也麻了沒力氣反抗，只能任由年像面團似的自己的臉。

“小同桌。”夏川夠了，收回手，邊掛著懶洋洋的笑意，“這麼擔心我啊？”

唐微微放松下來，沒立刻回答，慌地看了眼林主任那邊，見他還在和校醫說著什麼，沒注意他們，這才松了口氣。

“是啊。”臉上的熱度漸漸褪去，唐微微點點頭，“像你這麼不注意自己的，我都怕你會直接燒到原地去世。”

夏川直起，抬了抬眉：“詛咒我啊，膽兒不小。”

年坐的椅子比的小板凳高，此時居高臨下看著，有很強的迫。

加上他這句話聽起來也不太和善。

小姑娘眨兩下眼，嗅到危險的氣息，拖著自己的小板凳離得他遠了些。

“沒有，我這不是擔心你嘛。”歪著頭，人畜無害的樣子，“萬一你出了什麼三長兩短，也算是有我的鍋，我可不想上背負一條人命，那樣我會良心不安的。”

夏川垂著眼，黑眸半瞇：“還詛咒？”他重新俯靠近，“這麼恨我啊。”

“怎麼會呢，”小姑娘笑容無辜，“我是多麼的擔心你呀，哥哥。”

-

確定了他們不是在撒謊，夏川是真的生病了以后，林主任催著唐微微趕快回班上課，夏川則繼續留在校醫室里休息。

本來是想讓他請假回家的，可年卻堅定地拒絕了。

其名曰：他要學習。

林主任：“……”

林主任真想讓他著自己的良心，問問他之前那多麼曠課記錄算怎麼回事兒？

等人都走后，夏川吃完退燒藥，躺在校醫室的床上，食指和拇指著手機來來回回轉著圈兒，視線盯著上方的天花板。

耳邊還回著小姑娘那聲糯的“哥哥”。

又甜又勾人。

夏川著，本來就因為發燒火辣辣的疼的嗓子又多了幾分，很不好，他卻沒生出任何煩躁的覺。

如果，這綿綿的嗓子的不是“哥哥”，而是別的什麼……

年嘖了聲。

他瞎幾把想什麼呢。

-

唐微微回到教室沒多久，第一節課就下課了。

看著自己右邊空空的座位，有點兒心不在焉，倪玥過來喊時，了好幾聲才回過神來。

“微微，你想什麼呢？”

“沒什麼。”

“你今天中午……”

倪玥猶猶豫豫的，唐微微一眼就看穿了想問什麼，無奈道：“夏川是帶我去吃飯。耽誤了點時間，所以才遲到了。”

“他為什麼要帶你去吃飯啊？”

倪玥回想起中午食堂里的那幕，當時嚇得臉都白了，看這姑娘被強行帶走，還以為是惹到這位大佬，然后被帶去挨社會的毒打了。

“誰知道呢。” 唐微微瞥了眼自己的書包，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便沒有多說。

“……”

倪玥雙手著校服擺，看了唐微微一眼，又錯開，一副想說什麼又不敢說的樣子。

唐微微挑挑眉，喊：“玥玥。”

“怎，怎麼了？”

“你有什麼話就直說。”

倪玥閉了閉眼，咬著牙：“微微，我希你和夏川保持一定距離。”

“你喜歡他啊？”唐微微眨了眨眼。

“不是——！”倪玥急了，“我怎麼可能喜歡他，他……”

唐微微不開玩笑了，語氣篤定：“你很怕他。”

“……”

唐微微很早就發現倪玥這姑娘有點奇怪。

班里的其他生一下課就醉翁之意不在酒地圍到桌邊，恨不得整個人都黏夏川上去，只有避如蛇蝎。

平時來找，也基本是挑夏川不在的時候。

“你怕他什麼啊？”唐微微是真的不明白，“他又不會打你。”

“萬，萬一呢……”倪玥哆哆嗦嗦的。

唐微微無奈：“他脾氣好的啊。”

倆人同桌二十多天，唐微微覺得自己對于夏川的格也算是大致上清了。

和大部分不良年一樣，他逃課打架還煙，是老師最頭痛的刺頭學生，偏偏家里還有權有勢，得罪不起。

可他又和很多不良年不一樣。

他不收保護費，不欺負同學，老師上課基本都安安靜靜地睡覺，不大聲喧嘩影響他人，不擾課堂紀律。

平時話，偶爾心好的時候會開玩笑講幾句話，都在可承范圍，也沒在面前開過黃腔，連臟話都沒怎麼說過。

總的來說，是一個有原則，懂禮貌，樂于助人，還很有素質的校霸。

關鍵長得還帥。

哪有孩兒會不喜歡呢。

沒有的。

-

倪玥糾結了很久，還是打算把藏了許久的小告訴唐微微。

是真心想把當朋友的。

“我只跟你說，你千萬別告訴別人。”倪玥手擋在邊，標準的說悄悄話手勢。

唐微微點點頭，知道自己或許即將聽到什麼勁的消息，咽了咽口水，眸亮著，像個在等媽媽說睡前故事的小朋友，滿臉期待。

倪玥：“我不想讓你和夏川靠得近，是因為有一次，就上學期剛開學不久吧，有一次放學，我看見夏川和一個生在教學樓后面。”

唐微微：“表白？”

“不是不是——哎，表沒表白我不知道，他們看上去像是剛打完一架……”

倪玥努力的回憶著：“那生的校服不是我們學校的，是哪個初中的來著我有點忘了……當時狼狽地坐在地上，估計傷了吧，罵罵咧咧的，然后夏川就站在旁邊冷眼看著。”

倪玥回想起當時的畫面——

那是一個黃昏，形頎長的年倚墻而站，前面的孩位于逆的位置。

沒看清臉，只看見年冷淡又漠然的面容，角劃出一個嘲諷的弧度，說：你太沒用了。

……

唐微微趴在桌面上聽說完這個故事，最后總結：“你的意思是說，夏川不僅把那個疑似慕他的生揍了一頓，還嘲諷沒用，是這樣吧？”

倪玥瘋狂點頭：“對對對！這是我親眼所見的，絕對沒騙你！你可一定要小心他！”

唐微微：“果然啊，男人不能看外表，越帥的男人越可怕，他……”

頭頂倏地響起一道偏低的嗓音，微啞。

“我怎麼？”

兩個生皆是一個激靈。

一轉頭，就看見故事主人公站在們后，垂著眸，表似笑非笑。

年低著頭睨們，視線落在唐微微的臉上，眉梢挑了挑：“背后說哥哥壞話不太好吧。”

他咬著那兩個字，輕笑：“嗯？妹妹。”

唐微微看著他，表無辜：“沒說壞話啊，我這不是在夸你帥嗎。”

“是嗎。”夏川拖長尾音，鼻音聽上去還是很重，“那你再夸幾句來聽聽？”

唐微微：“夸完了，沒了。”

“……”

視線從臉上移開，往左掃。

夏川一向討厭別人在背后議論他什麼，如果面前的是男生，他這會拳頭可能就招呼上去了。

可這畢竟是個同班的同學。

他又不是真的像口中說的那樣，會打生。

“我脾氣的確不太好。”

夏川停了一下，思考著措辭，想以不是太過分的話語達到警告的作用。

“以后呢，嚼舌，有些事不是你看見什麼就是什麼，知道了嗎？”他也沒多兇，很平靜地看著，問。

“知，知道了……”

倪玥看上去都快嚇哭了，得到了大佬的首肯后，一溜煙竄回自己位子上，頭都沒敢回一下。

椅子被拉開在地面劃出聲，夏川慢吞吞地在座位上坐下，能到隔壁飄來的熾熱視線，頓了頓，側過頭看：“你想問什麼。”

“所以事實的真相到底是什麼，我可以知道嗎？”唐微微一向好奇心旺盛。

“可以啊，”夏川沒什麼所謂地點頭，“聲好聽的。”

唐微微毫不遲疑：“哥哥！”

“你只會這個嗎？”夏川看著，忽然問。

上課鈴聲打響，唐微微一邊從屜里翻出這節課要用的書，一邊說：“那你想聽什麼？爸爸？——這個你想都不要想。”

年瞥一眼：“你已經了。”

“這不算。”唐微微偏過頭，瞪他，“既然你不喜歡‘哥哥’，那以后我就不了。”

又停頓一下，想到了什麼，笑得特別無害：“叔叔，這個喜歡吧。”

夏川瞇起眼，沒說話。

收到來自校霸的警告眼神，唐微微決定不再繼續作死。

“都了這麼多個了，你到底說不說啊？”也有點兒不耐煩了。

總共也就了兩個。

也不知道是怎麼得出“這麼多個”的結論的。

小姑娘雙手疊趴在桌面上，半邊臉埋進去，側著腦袋看他，出的臉部線條連著脖頸，纖細又雪白，上面有一掉下來的烏黑發。

夏川垂眸看了片刻，出手，微涼的指尖到后頸，唐微微了一下，皺眉：“你干嘛。”

“頭發。”夏川攤開手。

唐微微“噢”了聲，手下意識往后頸那了，總覺得那塊皮莫名有些，撓了兩下。

唐微微：“那你到底說不說。”

“就是一個傻翻墻摔下來扭到腳了而已。”夏川語氣平淡。

唐微微：“？？”

“真的不是暗你的孩子被你拒絕還被揍了一頓嗎？”

“我就那麼暴力？”夏川往后靠，手肘搭在椅背上，“就算揍生，要揍也第一個揍你。”

唐微微一臉“看吧你就是這麼暴力”的表。

撇撇，小聲嘟噥：“我又不暗你，揍我干嘛。”

夏川：“我看你欠揍的。”

唐微微不服氣：“我看你也欠揍，要不哪天我們打一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