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很快到了最后一個下午。

剩下的兩門科目生和理都是夏川比較擅長的，對于他這次的績，唐微微還有信心。

校門口來來往往的學生很多，喧囂嘈雜聲不絕于耳，有人在聊著這次的試題難度，也有人商量考完要去哪里放松。

這些好歹還和考試有關。

更有部分人直接放棄治療，討論游戲新出的裝備，或者新上映的電影。

唐微微聽著賀行舟他們從某頁游聊到某英雄電影新出的預告片，喝了口手里的茶，回頭。

夏川走在他們后面，低頭按著手機，像是在給什麼人發消息。

快走到保安亭的時候，他突然停住腳步：“我有點事，你們先回班吧。”

他也不說是什麼事，唐微微和賀行舟他們對一眼，把吸管松開，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夏川垂眸：“我盡快。”

“噢，那你快去快回啊。”唐微微朝他揮了揮手。

回到班上，像九班這種差班老老實實復習的人不多，大多都聚在一起玩游戲，唐微微給自己戴上耳機開始刷題，卻有些心不在焉。

和夏川道完別，一直有種不安的覺。

一直等到距開考只剩五分鐘，唐微微看了眼左邊依舊空著的位置，起去了考場。

這次期中的題比月考要難上一些，加上又有點兒心不在焉，檢查了一遍，發現了好幾道算錯的地方。

雖然都及時改正了過來，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掉的。

三中生和理是連著考的，中間沒有休息時間，到了卷時間，唐微微猶豫了一下，頂著整個考場的注目禮，拿著卷子走到講臺上。

監考老師對印象好的，見狀有些詫異，提醒：“現在還早，你要不要再檢查一遍？”

“老師……”唐微微低著腦袋，手捂著肚子，用虛弱的聲音說，“我有點兒不舒服，想去上廁所。”

監考老師連忙說：“那快去吧。”

-

唐微微跑到最后一個考場時，教室里已經空了大半，只剩下十來個學生還在筆疾書。

唐微微趴在窗臺那看了一圈兒，沒看見夏川，給他發的微信也一直沒回，電話撥過去也是關機，徹底失聯。

心里那不安攀升到最高。

唐微微在走廊攔住一個九班的同學：“你知道夏川去哪了嗎？”

那個生看了一眼：“夏川下午就沒來啊，你們關系不是好的嗎，他沒跟你說？”

生的語氣里帶著些許的諷刺和幸災樂禍，唐微微沒管這個，繼續問：“那賀行舟呢？你有看見他嗎？”

“他啊，”那個生指了指樓下，“幾分鐘前剛走，好像是有什麼事吧，看著著急的。”

“好的，謝謝。”

唐微微轉而往校門口跑，一邊跑一邊打賀行舟的電話，打了三次才接通。

“小唐同學，”電話那頭有呼嘯的風聲，伴隨著油發機的聲音，人聲并不是很清晰，“有什麼事嗎？”

唐微微直接問：“夏川在哪？”

賀行舟有些遲疑：“這個，我，他……”

“他出什麼事了？”

“……”

-

半個小時后，唐微微到了賀行舟說的地點。

那是一家臺球室。

裝修采用了冷調的風格，重金屬的設計，墻壁上掛著象的畫，里面的人也都穿得很朋克，唐微微一進去，所有人都把目投向了。

“小妹妹，你是不是走錯了地兒？”有個穿著黑皮的男人走過來，還算和善地問，“我們這里不接待未年人的。”

他上有很濃的煙味，唐微微皺了皺鼻子，往后退了幾步：“我來找人。”

男人笑了：“來抓男朋友的？那可真不巧，我們這兒今天下午沒營業，你可以去隔壁看看。”

“我找夏川。”

聽見這個名字，男人怔了一下。

賀行舟他們是說過等會還有個同學要來，但沒說是個姑娘啊。

他狐疑地看了幾眼，抬了抬手：“跟我來吧。”

這一路上，唐微微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哪怕等會看見一個全纏滿繃帶的木乃伊都能接。

不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如果真是這樣，他應該待在醫院的ICU病房，而不是什麼娛樂場所的VIP包廂。

唐微微抬眼掃了一圈，里面環境很好，有兩臺球桌，卻沒人在打，只有一個高個子男生斜斜倚著桌沿。

總共七八個人，沒有的。

看上去像是在開著什麼會議，氣氛還沉重。

那個擔心了一下午的年就好好坐在沙發上，門開的一瞬間，這人剛好從煙盒里敲了煙咬在里，打火機遞到邊，正準備點燃。

——看上去屁事都沒有。

唐微微輕輕磨了磨牙，氣笑了。

室的燈偏暗，落在年上勾勒出影分明的廓，額前碎發略有些凌，稍稍遮過眉眼。

看見，那雙黑眸中閃過輕微詫。

夏川側頭朝賀行舟那邊瞥了眼，見他一副心虛不敢和自己對視的樣子，心下了然。

有人看著門口的男人，皺眉：“你帶個小姑娘過來干什麼？誰啊？”

“——”

“我家的。”夏川把里未點的煙拿下來，扔進沙發側邊的垃圾桶里。

對上屋里一眾人八卦曖昧的眼神，沒多說什麼，抬了抬下頜示意道：“你們先出去。”

“好嘞川。”靠著球桌的高個子男人率先作，招呼其他人一起出了門，“你們好好聊啊，可別吵架。”

包廂的門被他們輕輕帶上。

唐微微往里面走了走，站到年前，低著眸喊了一聲：“夏川。”

夏川應道：“嗯。”

“你不想說的事，我可以不問。”唐微微直視著他的黑眸，聲音很輕，“但你就這麼一聲不吭消失了一個下午，是不是不太好？如果不是賀行舟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你是死是活。”

“……”

夏川抬眼看著，有點無奈：“小姑娘，你怎麼老咒我死呢。”

“不是故意不聯系你，我手機壞了。”夏川手，抓著纖細的手腕，想拉在沙發上坐下來，唐微微抿著沒，甩開他的手。

作幅度有點兒大，年輕輕“嘶”了一聲。

聲音很小，但唐微微還是聽見了，立刻蹲了下來，盯著他問：“你傷了？”

“一點小傷，沒事。”夏川擺擺手。

唐微微沒說話，臉上明擺著寫著“我信你個鬼”五個大字。

唐微微重新站起，居高臨下看著他：“你讓我看看。”

夏川抬眸：“看什麼。”

唐微微瞇起眼，一字一頓：“你的。”

“這不好吧，”夏川還在那笑，上跟貧，“看了你要負責的。”

唐微微不跟他多廢話，直接手。

俯下，手指剛到年襯衫上的紐扣，手腕又被人抓住，掙了一下，沒掙開。

“你松手。”唐微微瞪他。

“你怎麼回事兒啊，”夏川還是那副懶散的神，手上力道一點不減，“非禮我還理直氣壯，這麼兇？”

“你不？”

“不。”

“那我就繼續了。”

抬跪了一只在沙發上，人往前傾，另只空余的手去年的服，等他的注意力被轉移后，被控住的那只手靈活地轉了一圈，功逃錮。

夏川擔心會把弄疼，唐微微擔心會及他上的傷口，兩個人都沒敢太用力。

唐微微在他上，領口已經被扯下去大半，往里瞄了眼，線昏暗，黑乎乎地也有些看不清。

約能看見年肩背上纏著一圈白的東西。

像是紗布或繃帶。

干脆直接坐在夏川的上，年僵了一瞬，唐微微剛好趁此機會，一舉扯開余下的紐扣。

“唰”地一下，襯衫敞開。

兩個人都停了作。

果然如所料，右肩上纏著一圈繃帶，其余位置也有些傷和淡淡淤青。

視線漸漸往下移。

在看見年瘦的腹線條時，唐微微怔了一下。

反應過來倆人現在的姿勢，和自己人家服仿佛“強搶民”般的不要臉行為，耳朵后知后覺開始發燙。

夏川似乎是放棄抵抗了，嘖了一聲，雙臂張開，任由打量，他邊掛著懶洋洋的笑，黑眸著：“子呢，也要嗎？”

“……”

他們倆在里面的靜不算小，包廂的門被“叩叩”敲響了兩聲，其他人的聲音隔著門板傳進來：“那啥，這還在外面呢。低調點，注意一下影響啊。”

“是啊川哥，這樣刺激是刺激，但你也得顧及一下兄弟們的想法吧。”

“要我說在這兒不太合適吧……要不我去隔壁速8給您開個房？”

“…………”

這都什麼七八糟的。

唐微微低頭看了看，和那雙眼尾微揚著的黑眸對上，距離很近，連睫都分明，呼吸融在一起，滾燙又灼.熱。

再往下是他赤.著的上。

唐微微如遭雷擊般，噌地從他上下來。

夏川癱在沙發里，垂頭笑，手抓著襯衫兩邊往里拉了拉，遮住前和腹部那些已經被看了的皮，腔在震。

他的笑聲很低，順著空氣傳播到耳里，唐微微覺得自己腦子都麻了，拿腳輕輕踢了踢他：“你別笑，我賬還沒跟你算完呢！”

“行，”夏川收斂了些，聲音卻還帶著沒散的笑意，他拍了拍自己側的空位，“來，坐下慢慢算。”

見唐微微走到沙發最側邊坐下，一副要和他保持距離的架勢，夏川揚了下眉，往那挪了挪：“躲這麼遠做什麼，還怕我報復你啊？”

“……”

唐微微整個人進角落里，了個抱枕過來，放在兩人中間當做障礙，像是一條分界線。

無聲的回答。

他的襯衫被扯壞了幾粒扣子，此時襟半開著，能約約看見里面流暢的線條，領口也是敞著，削瘦鎖骨致又好看。

連帶著右肩的紗布也了出來。

唐微微皺了下眉，目直直盯著那塊地方：“你這……怎麼弄的？”

夏川抬手，指尖著領子往上提了提，神淡然，看上去對此毫不在乎。

唐微微看著他：“說實話。”

目和對上，小姑娘眼神不避不讓，冷著一張小臉兒，腮幫子微微了一下，似乎是在輕輕磨牙。

行吧。

要炸的前兆。

夏川嘆了聲，如實說道：“被人了。”

“啊，”唐微微往他那邊湊了湊，想手他的肩膀，胳膊剛抬起一點，又放下，“對方帶家伙了？”

夏川看著，挑眉：“你還知道家伙？”

唐微微抬起下：“這有什麼不知道的，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夏川人往后靠，角懶洋洋彎了彎，夸了一句：“微微老師真厲害。”

“……”

聽上去沒什麼誠意，令人毫不到被贊的愉悅。

“其實沒多大的事兒，也就包扎得看著嚴重些。”夏川側頭看一眼，抬起右邊胳膊過去，在腦袋上了一把，“皮外傷，很快就好了。”

“很快就好了？”唐微微想把他的手拍開，又怕牽扯到他的傷口，忍了忍，“自愈能力這麼厲害，您當自己是金剛狼啊還是綠巨人？”

這話原本只是用來嘲諷的，沒想到夏川認真地回答：“狼叔吧，反正不能是浩克。”

唐微微：“嗯？為啥？”

夏川屈指，在額前彈了一下，“因為不想變綠。”

“……”

-

唐微微在這邊待到了晚，留下來和他們一起吃了個飯。

男孩子嘛，湊一塊肯定是要喝酒的，啤酒了兩箱，給拿了瓶果。

唐微微看著服務員拿過來的那瓶500ml的果粒橙，余不經意掃到右側，夏川坐在那兒低頭在玩手機，唐微微想了想，又服務員換大瓶的。

聽見的聲音，夏川抬頭：“你喝的完嗎？”

正好這時候賀行舟在拿著啤酒瓶一圈圈發下來，到夏川時，被小姑娘一個眼神瞪回去。

“你是傷員，”唐微微看著夏川，語氣不容拒絕，“你得跟我一樣，喝果。”

“……行。”

在座的其他人換了個眼神，都是震驚中帶著點兒新奇。

他們以前想都不敢想——

夏川，一個從來說一不二，恣意妄為，不拘束的大佬，竟然會有被一個小姑娘管得死死的一天。

而且看上去還他媽樂在其中。

“嘖，”賀行舟舉起酒杯，和周明哲了一下，慨，“這杯酒，誰喝誰上頭。”

周明哲點頭：“不喝也上頭。”

飯局結束時桌上已經倒了一片，好在這種況他們已經習以為常，幾個清醒地扶著幾個醉鬼，一起去了就住在附近的一個人家里。

出了餐廳，迎面而來一陣夜風。

街道上霓虹燈四，五彩斑斕的暈染著夜空，他們吃飯的地兒離那個臺球室很近，拐個彎兒就到了。

看著那個深黑很有設計的招牌，唐微微腳步頓了一下，突然想起什麼。

夏川跟著停下來：“怎麼了？”

“我進去的時候，”小姑娘指了指那扇上了鎖的玻璃門，可以看見里面空無一人的柜臺，“那些人說不對未年開放，憑啥你們就沒關系？”

夏川垂眸看著：“因為是自家人開的。”

“……”

唐微微沉默了一下，扭頭：“那我以后也能來玩嗎？”

“可以。”夏川說。

路上車來車往，他們順著人行道走著，再往前十米就是地鐵站，唐微微看著那亮著明亮的白的建筑，“啊”了一聲。

夏川：“又怎麼了？”

唐微微無比地怨念：“原來這附近有地鐵站啊。”

“你不知道？”夏川頓了一下，“那你下午……”

“打車。”唐微微嘆了聲。

一向不喜歡坐出租車，但下午那會兒趕時間，沒辦法。

“說起來，”唐微微側過頭，開始算下午沒算完的賬，“如果不是我問了賀行舟，你打算什麼時候才告訴我？”

“……”

“你就打算一直瞞著我？”

他們已經走到了地鐵站口，前面就是下去的自扶梯，夏川一直沒回答的問題，唐微微抿了抿，停在原地，手拉住他。

“你應該知道……”小姑娘抬頭看著他，眼眶沒忍住地紅了紅，里面有一點點氤氳的水霧彌漫，聲音小到微不可聞，“我會擔心你的吧？”

后面有人要下去，夏川牽過的手腕，把往旁邊帶了帶，讓開。

“我知道。”他說。

“……”

“我就是不想你擔心，”年沒松手，出另一只手，指尖了潤的眼角，“對不起，還是讓你擔心了。”

唐微微了鼻子，偏過頭，不想讓他看見自己通紅的眼睛。

其實不想哭的。

也沒真出什麼大事兒，為他哭鼻子這也太丟臉了。

可唐微微是真的覺得委屈。

明明和賀行舟他們一樣都很擔心他，可只有什麼都不知道，甚至差點還有可能要被他一直蒙在鼓里。

地鐵站口側邊有一片綠化帶，樹影搖曳，遮住了大部分的。

馬路上的車鳴喇叭聲喧囂，卻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風一直在吹。

他們站在樹下，沉默了很久。

“唐微微。”

他喊的時候，牽著手腕的那只手也跟著了，唐微微順著這力道被帶著往前站了站，抬眼看向他。

年垂著眸，的睫低著，黑眸匿在影里，看不清緒。

“你會不會覺得，”他嗓音又低又啞，仿佛很艱般地才發出聲，“我很壞？”

“……什麼？”

唐微微張了張，眼睛睜大了些，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問這個問題。

這兩天考試，夏川也不是沒有去過第一考場找。

小姑娘的位置在第一組，在窗外一眼就能看見，他去的時候，剛好在和前面的年說話，大概是在討論題目，神認真專注。

兩個人都穿著干凈整潔的校服，正午的穿過走廊進去，映照得廓和。

畫面看上去很——

夏川不想用“般配”來形容，只能說“和諧”。

相比之下。

他呢？

夏川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松開抓著手腕的手，看了眼上藍白的校服，肩上、背部，那些作痛的傷口全在提醒著他某個事實。

——他們不是一條路上的人。

雖然知道也會打架，夏川覺得這沒什麼不好的，至遇到危險了有能力自保。

但他們始終還是不一樣的。

“我煙又喝酒，還總逃課，天惹是生非，”他低頭看著小姑娘的眼睛，“剛才還惹你哭了。”

唐微微嘟囔：“……我沒哭。”

“好吧，沒哭。”夏川點點頭，“你會不會討厭我……這種人？”

“不會啊。”唐微微搖了搖腦袋，“你又沒做什麼過分的事兒，而且你最近表現的都很好啊……除了今天沒來考試以外。”

夏川本來是以為下午不會手的。

不過事既然都已經發生，再解釋這些也沒意義了。

唐微微還在繼續說：“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在學校里有多歡迎，現在的孩子不都喜歡你這種，又酷又壞的。”

撇撇，掰著手指一個一個名字給他數過去。

數完十個以后，把手指重新握拳，打算再開始新的一。

夏川抬起手，按住。

“那你呢？”他低聲問。

“……”

他手指微微的涼，掌心卻是溫熱的。

唐微微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這話的意思，大概是問自己喜不喜歡他。

開學到現在，問喜不喜歡夏川的人很多，每次的回答都是一樣的——不喜歡這種類型。

可這次是夏川親口問。

否認的話完全沒辦法說出口。

“這個，”唐微微了擺，有些張，“其實我覺得你沒你自己說的那麼差，也沒有天惹是生非吧……我們川哥重重義，帥氣多金，和別人家的校霸本不一樣，禮貌又溫，是一個很好的人——”

當著人家的面兒這樣夸，唐微微覺得還恥的。

但是沒辦法，年剛剛說出那些話時，那個喪到不行的頹廢樣子實在令印象太深刻了。

得給他樹立起自信心。

唐微微都快被自己了，鋪墊了這麼多，重頭戲馬上就要來了，聽見夏川深吸一口氣，打斷：“行了，我知道了。”

唐微微：“……？？”

我話都沒說完，您知道什麼了就？

夏川所謂的“知道”和想說的話顯然不是同一個意思，唐微微回去的時候琢磨了一下，覺得他可能是以為自己想發好人卡。

“……”

不過，算了。

小小年紀談什麼喜歡不喜歡，只有學習才是正經事，只有學習才是最重要的，只有學習能使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