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春叔，等等。”石頭慌忙喊住他。

“石頭，怎麼來得那樣遲！”大春瞪了他一眼，震得椽子上的瓦片咯咯響。大春塊頭大，一張黑臉，學生們暗中他黑旋風。

石頭打了一桶井水，把飯盒里的米淘洗干凈放進大蒸籠里。

“石頭，你姆媽最近忙嗎？我想請做幾樣裳。”大春老婆胡翠珠走了過來。

胡翠珠跟大春好像不是一路人。大春生得高大丑陋，卻生得小艷。石頭經常聽到老師們跟開玩笑，說大春會把扁的。胡翠珠倒是不生氣，臉上總帶著笑意。

石頭說姆媽給大隊書記家做裳，得好幾天呢。

“等你姆媽空閑下來跟我說一聲，我住在廚房后面的小樓里。”胡翠珠笑著看看了石頭。

胡翠珠住的那個小樓，后面有幾棵樹，幾個調皮的同學都喜歡去那里爬樹，據說有時可以看到驚艷的場面。石頭沒試過，聽胡翠珠這麼一說，倒是神往那片樹林了。

走出廚房，石頭覺自己的臉有些燙。他跑回去喝了一口涼水，又抹了一把臉，急急匆匆往教室奔去。

“周子聰，站住。”

周子聰是石頭的大名，新來的楊老師把他堵在教室門口，秀氣的臉布滿怒氣。石頭是眼里的好學生，從來不遲到的，對石頭很重。

“楊老師，我……我下地干活了。”石頭低聲說。

“我跟你說過多次，別下地干活。中考快臨近了，你得加把勁，要是能考上縣中學或者師范，一輩子都用不著下地干活。”楊老師一副恨鐵不鋼的模樣，手里的教鞭舉了起來。

“楊老師，考不上縣中不會死，要是不下地，我就沒飯吃了。”石頭說。

同學們一陣哄笑。

楊老師氣得滿臉緋紅，高高的脯起伏不停。石頭看著楊老師，知道說錯話了，把手了過去，讓責罰自己。

“進去吧，你們啊，沒見識，不讀書一輩子只能做農民。”楊老師是從縣城來的，模樣俊，收拾得清清爽爽，著一的書卷氣。

“楊老師，我覺得做農民也不錯。”石頭走過楊老師邊低聲說。

“沒出息。”楊老師說。

楊老師教語文，跟石頭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多。男生們都喜歡。跟芙蓉灣的老師不一樣，臉上總是帶著笑，人也漂亮，沒有古板的臉。石頭做不出作業喜歡拿去請教。

石頭回到座位上，秀回頭看了他一眼，說了聲謝謝。

“我差點把你耽擱了。”石頭不好意思地說。

“下午放學后，我們遲點走，你帶我。”秀說。

這小娘坐車上癮了！石頭大喜，被秀摟住腰的覺很好，鼓鼓的會時不時挨在后背，很舒服很舒服的。

“周子聰，你把《黃鶴樓》背誦一遍。”楊老師說。

石頭站了起來，背著：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余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返，白云千載空悠悠……

“不錯。請坐。趙德理，你來。”楊老師又了一位同學。

趙德理是校長的兒子，長得人高馬大，腦袋卻跟樹樁差不多。他站了起來，看了看楊老師，眼睛落在高高的上，里喃喃著，卻背不出來。

“你好好想想。”楊老師對他很照顧。

“昔人已乘飛機去，此地空余李秀……”趙德理的眼睛從楊老師那邊轉移到秀這邊，這家伙對垂涎三次，放學后經常纏住秀要對象。

同學們捂住笑。秀氣得哭了。楊老師用教鞭在趙德理桌子上重重敲了一下。

“楊老師，我背錯了。”趙德理厚著臉皮說。

“你故意的。”楊老師想揪他的耳朵，可他比自己還高一點，真下不了手。

“心里想著李秀，里就背出來了，趙德理是不是？”同桌更皮，笑著了一句。

同學們終于笑出來了。秀聳著肩頭，哭得更厲害。

“秀，別哭了，放學后我幫你出氣。”石頭用腳了。

秀的哭聲小了些，撲在桌子上不肯抬頭。

“趙德理，坐下去，你再不好好學，我告訴校長去。”楊老師說。

趙德理最怕他父親，瞪了同桌一眼，笑著坐了下去。

“德理，秀想跟石頭好呢，早上兩人一起騎車來的。”同桌說。

“秀是我的，誰跟我搶，我弄死誰。”趙德理說。

同桌在趙德理耳邊說了幾句，他連聲稱妙。

石頭這一天都無心上課，恨不得早點放學，好帶著秀回去。一想到秀小鳥似的偎依在自己上，他的心就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