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凌家長房啓程離開定州的日子。

盧安也要在今日離開定州。淩氏則打算領著盧潛在凌家住上兩個月再回冀州。

至於盧泓，原本是要留在凌家多住一段時日的，不過，前幾日忽然改了主意，想隨著盧安回冀州。

......真正的理由只有盧潛清楚。盧泓分明是黯然神傷，無再面對凌靜姝，所以纔想提早離開。

盧潛自從知道盧泓打算離開後，心便好到無以復加。礙眼的兄長一走，只剩下他和凌靜姝兩個，大可以慢慢培養。

“大哥，你今日就要隨著父親一起離開了，我真捨不得你。”盧潛按捺住心中的歡快，一臉的依依惜別。只是心裡實在高興，眼角眉梢不免流出了些許。

盧泓焉能看不出盧潛的言不由衷？

曾經親無間的兄弟兩個，因爲凌靜姝而生出了隔閡，差點反目。再也沒了往日的親友。盧潛不得他快些離開吧！

想到這些，盧泓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打起神應道：“二弟，你陪著母親在凌家住下。有什麼心思也收斂一些，別荒廢了學業。”

盧潛笑了一笑：“多謝大哥提醒。我以後每日都去凌家家學裡旁聽，絕不會荒廢課業。”頓了頓又說道：“至於我和姝表姐的事，大哥也不用憂心，等著聽好消息就是了。”

語氣裡流出勝利者的志得意滿。

盧泓目一暗，想到凌靜姝，心中一陣陣痛楚，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這一邊，兄弟兩個你來我往口舌較勁。

那一邊，淩氏也在和盧安道別：“老爺先行回冀州，妾不能陪伴老爺左右，心中實在難安。”

盧安不以爲意地應道：“你出嫁多年未曾回過孃家，多住些日子也無妨，不必惦記冀州那邊。宅的事讓柳姨娘打理一段時日就是了。”

聽到柳姨娘的名諱，淩氏的眼中飛快地閃過嫉恨，旋即沒眼底，笑著說道：“老爺好眼，柳姨娘溫寬厚，又識大，由代爲掌管宅最是合適。”

盧安沒留意到淩氏的神有一剎那的異樣，徑自說道：“阿潛和姝姐兒的親事，就給你了。”

淩氏自是滿臉笑著應下了。

眼看著時辰也不早了，淩氏笑著說道：“老爺這就領著阿泓去雍和堂，拜別了母親，早些啓程出發吧！”

盧安點點頭。

......

盧家人很快到了雍和堂。

此時，雍和堂已經滿了人。衆人都是來爲長房和盧安父子送行的。

凌老太太正拉著凌大爺的手殷殷叮囑：“......此去京城，千里迢迢，路上務必小心。到了京城，便打發人送信回來。家中的事你一概不用心，有老四老五他們撐著......”

說著，已經紅了眼眶。

年過七十，已經是見的高壽。此次再一別，大概只有閉上眼的那一天，凌大爺纔會再回定州了。

這一點，凌大爺同樣心中明白。看著一頭白髮滿臉慈的凌老太太，凌大爺的眼中也閃出了水，哽咽著說道：“兒子不孝，不能常伴在母親邊......”

母子兩個一通煽，衆人不免要裝裝樣子，低頭的低頭，抹眼淚的眼淚。

等盧家人來了，凌老太太才停了啜泣。

盧安領著盧泓上前辭別。

面對婿和沒有緣關係的外孫，凌老太太便沒那麼激了，和悅地叮囑了路上小心之類的。

盧潛的目略有些急切地落在凌靜姝的上。

自重生之後，凌靜姝穿著打扮有了不小的變化。以前喜歡鮮亮的，現在卻喜素淨。

今日凌靜姝穿著一襲月白的，長髮挽了簡單的髮式，除了一支金釵外，別無裝飾。臉上脂未施，可明眸如點漆，眉不畫而黛，脣不點而朱，麗奪目。

從那一日過後，盧潛信守承諾，沒有再去過秋水閣。偶爾在雍和堂裡遇見了，也只是遠遠地看上一眼，並不糾纏。

大哥今日就要走了。以後再也沒人隔在他和凌靜姝之間了。

想及此，盧潛幾乎按捺不住心裡的雀躍和興。一時竟未留意到凌靜姝姐弟和長房的人站在一起。

......

盧潛很快就察覺出不對勁了。

凌家長房的人一一上前向凌老太太辭行......凌靜姝姐弟兩個怎麼也在其中？

當凌靜姝和凌霄恭敬地跪別凌老太太和凌五爺夫婦時，盧潛心裡不妙的預越來越濃。

凌老太太溫和地叮囑道：“姝姐兒，你和阿霄此次隨著一起去京城，路上一切都聽你大伯父大伯母的安排。到了京城，不管要做什麼，也要多詢問你大伯母......”

轟地一聲。

盧潛的頭腦裡似有什麼炸開了，整個人都僵住了。

事實上，不止是盧潛，不知的衆人看到這一幕都很震驚。

“姝堂妹，你和霄堂弟要去京城做什麼？”凌靜嫺第一個忍不住，衝口而出：“到底是什麼時候定下的事，我們怎麼半點都不知？”

此時通不便，長途跋涉頗爲辛苦。離家更是大事。凌靜姝姐弟要離開定州，怎麼會連半點風聲都沒過？

凌靜姝抿脣一笑，並不回答這個問題。

果然，凌老太太有些不快地看了凌靜嫺一眼：“姝姐兒陪著阿霄去京城，是爲了阿霄的眼睛求醫問藥。又不是去遊山玩水，所以並未聲張。你不知道也不稀奇。莫非事前還要敲鑼打鼓大肆鼓譟不？”

因爲之前岳氏母鬧騰著要隨凌二爺一起離開的事，凌老太太心裡一直憋著不痛快。此時頗有些指桑罵槐的意味。

凌靜嫺被數落的灰頭土臉，不敢再吭聲了。

岳氏見兒捱罵，面上也覺得難堪，想張口替兒說，卻見凌二爺狠狠地瞪了過來，只得垂頭不語。

淩氏直到此刻纔回過神來，忙笑著說道：“原來是爲了阿霄的眼疾。京城確實名醫衆多，去京城尋訪名醫纔是正理。姝姐兒有這份心，實在值得稱讚。”

只是，這樣的事爲什麼要將衆人瞞在鼓裡？

盧泓似是想到了什麼，迅速地看了盧潛一眼。

此時的盧潛，清秀的臉孔幾乎沒了，全僵直，宛如被棄的小，看著竟有幾分可憐。

盧泓看在眼裡，既有憐憫，又覺得解氣。

盧潛口口聲聲說凌靜姝對他有意，現在看來，本是盧潛一廂願。否則，凌靜姝要離開定州前往京城這麼要的事，怎麼會刻意瞞著盧潛？

說不定，凌靜姝就是爲了避開盧潛，纔會走的如此突然倉促......

盧泓能想到的事，盧潛又怎麼會想不到？

他恨不得立刻就衝到凌靜姝面前，將一切問個清楚明白！腳下已經不控制地挪了一步，又生生地忍住了。

不行！

他不能這般衝！

盧潛暗暗咬牙，告誡自己一定要冷靜。

前世慘痛的教訓歷歷在目，如果他還想前世那般不依不饒地鬧騰，凌靜姝對他的厭惡也會越來越深......去碼頭要小半日功夫，他還有時間接近凌靜姝，還有機會問清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