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第一次看到劉族長，仔細打量了一下。

劉族長看著年紀也三叔公差不多，六十歲左右，國字黑紅臉膛，也穿著麻短褐，顯然也是種地的。他的雙眼有些渾濁，兩頰有些瘦削，一副老農的外表，看著卻不掩明。

聽說族長家有二十多畝良田，是山村第一富戶了。

汐目測劉族長掏出的銀子，說也有二三兩，暗自記下來，這筆錢得還。

王氏看到劉族長滿臉笑容地站門口，明顯僵了一下，才恭敬招呼：“族長來了，快里面坐坐。”

側請族長進去，又讓其他鄉鄰，“大家里面坐吧。”

劉族長點點頭，站門口打量了院子一眼，才走了進去。

來的時候，王氏就拜托三叔公幫忙招呼大家，所以，三叔公正帶著兒孫，在堂屋里幫忙收拾桌椅。

汐跟在王氏后進屋，看三叔公們已經在堂屋擺上兩張八仙桌。.七

連忙進去幫忙，在最里面靠墻的一張八仙桌上放上香案、香碗，將大紅喜報斜放在桌子正中，每個站到堂屋前的人都能看到那個大大的“中”字喜報。

又在八仙桌兩邊各放了兩杯茶水，兩張條凳。

這是路上王氏念叨的，劉衡考上生了，要做庚飯，告訴劉衡的爹劉大力和祖宗們一聲，讓他們保佑劉衡一切順順利利的。

三叔公看汐這一通忙活，張了張，看到族長來了，招呼了一聲“大哥”，就不多話了。

從輩分來說，他和族長是五服的堂兄弟。

劉族長走到院子里，看汐擺出祭祀的架勢，將喜報供在八仙桌上。

他只沖三叔公頷首，雙眉微皺，轉對王氏說道，“等二郎回來，族里開祠堂門，讓他拜祭一下祖宗，也讓祖宗們知道一下，我劉家的后人有出息了。”

王氏僵直的背明顯松下來，聲音里也帶上笑意，“知道了，族長，等他回來我就告訴他。”

“這喜報先送到祠堂供上幾日吧？”劉族長又說道。

雖然是商量的口吻，那意思自然是不容置疑的。

王氏猶豫了一下，“他爹做庚飯，也要祭告一下。”

“唔，是該告訴大力一聲。大力的墳也該修修了，先將喜報供到祠堂。等二郎回來祭祖之后，再到大力的墳前祭告一下，順便大家幫著，將大力的墳給移一移。”劉族長說完，看著王氏。

汐在堂屋忙活好，正倒了茶送出來，聽到劉族長這話，再一看王氏的表。

不知道這里面有什麼，但是看出來了，劉族長這是拿修墳的事跟王氏談條件啊。

不知道前因后果，不敢貿然開口，只是拎著茶壺走到王氏邊上。

三叔公一看那架勢，就是一個寒噤，示意兒媳過去把汐拉邊上。

這丫頭一個不好敢拿斧頭砍人，這要忽然發瘋，拿茶壺砸人怎麼辦？

汐沒想到，就發飆了那一下，三叔公已經防上了。

三叔公的兒媳過來，自然不能拉，指指門外，讓汐快點招呼一下大家。

王氏看汐一副衛護的樣子，心中一暖，手拍拍胳膊示意放心。

劉衡中了生這節骨眼上，劉族長不管有什麼事，應該也不會給王氏難看。汐想著轉走到院門招呼，村里那些婦人們圍在門外看熱鬧，看族長站在院門口，都不敢隨意進來。

“大家吃糖，吃瓜子！”汐拎了小籃子，圍在門口的大人們抓幾把瓜子花生，又給孩子們分發糖果。

糖果，對村里孩子們來說是奢侈品，一群孩子高興起來。

劉家的門口因為族長來了而低下去的聲浪，馬上又高漲了。

劉族長看了門外的汐一眼，轉回來繼續看著王氏一眼，沉聲說道，“當年你和二郎想將大力的墳修到劉家祖墳里。但是族里的規矩你也知道的。如今二郎出息了，大力這個當爹的泉下有知，也必定是高興的，總得讓他兒子的福。”

“你這些年守著二郎，如今二郎出息了，你福的日子在后面呢。以后有什麼事，族里總不會袖手旁觀的。”

“我明白的，謝謝族長。等二郎回來，就讓他準備祭禮。這喜報，今天先供家里，讓他爹看一眼吧？”

“好。”劉族長代完事，走出院門，看著村口圍著的人，“二郎出息了，咱們劉家族里都有，等他回來，開祠堂，將這喜事告訴祖宗。”

汐和王氏就招呼大家進門坐坐，三叔公留下兒媳婦幫忙，自己帶了兒子先回家去。

汐沒看到三叔婆，大喜的日子，也不想今天掰扯這種事。看王氏正跟人說話，連忙拿了幾個煮好的紅蛋，還有幾把瓜子花生并糖果，讓三叔公帶回去。

三叔公看推辭不掉，也就接了。

院子里，一群婦人們七八舌圍著王氏說話。

“二郎娘，你可算熬出頭啦。”

“是啊，我就說二郎看著就是有出息的，果然，你看，我說著了吧？”

“生老爺啊，咱們這十里八鄉，好像是頭一個吧？”

“也是多謝鄉鄰照應。進寶娘，來，拿點瓜子剝剝。”王氏出了滿臉笑容，連連讓著眾人吃東西，又了三叔公的兒媳婦一起坐下來，“進寶娘，坐下歇會兒，讓汐兒去忙活去。汐兒，快給嫂子拿凳子。”

“你家這丫頭能干啊。”有人看到汐進進出出忙活，對王氏說道，“看著就機靈。”

“誰說不是呢，汐兒可是我們家的福星。”王氏提起汐，笑容更多了，“這些日子，多虧了跟我一起忙活，不然日子哪有這麼好過。”

“聽說，這是你的兒媳婦？”馬上有消息靈通的婦人問道。

“我有這想頭，不過也得看兩個孩子愿不愿意。兩個人都還小呢，現在我拿汐兒當閨。”王氏沒把話說死。

村里人早就羨慕王氏的好運了，一兩銀子買到個下金蛋的，竟然還會賺錢！

背地里，大家都說王氏是看不上汐做兒媳的。但是舍不得這生財的手，所以故意哄著，每天進進出出都陪著，生怕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