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玲兒一邊給秦落換，一邊道：「小姐，五爺聽到你進宮后擔心的不得了，幸好你平安回來了。不過，以前小姐不是很怕進宮嗎？怎麼今日……」

「宮裏沒有什麼毒蛇猛，我為何懼之？」

「可……」玲兒言又止地看了看秦落，小聲道，「三年前，明明是小姐說再也不想進宮的……」

曾經的秦落懦弱無能，別說跟楚瑞帝說話了，連進宮見聖都不敢。貌丑口吃，看到宮裏形形、才華橫溢的子自卑。特別是每逢宴會還要表演，秦芷萱才貌雙全，寫得一手好字，琴更是彈得絕艷京城。這等絕佳人令京城眾男子盡折腰，求親的婆幾乎踏破了整座丞相府。慕容氏一直以長未出嫁，二不可嫁為由，退掉了所有達貴人的親事，心裏其實琢磨著讓自家兒坐上后位的打算。

相府的四小姐秦婉兒雖然年紀小，容貌還沒長開，但小小年紀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有著一副令秦落羨慕無比的好嗓子，當唱起歌時，聲音清脆如黃鶯，玲瓏婉轉，使人沉醉其中。更何況秦婉兒會說甜言語，雖是庶，卻比秦落這個口吃貌丑的嫡更討那位貴婦人的喜。

原本秦落有個才藝，那就是舞蹈。長年練舞，姿苗條，腰姿不盈而握，材其實比秦芷萱還好。跳起舞時，婀娜多姿，妙曼優。那時的秦落覺得，自己雖然口吃、皮有些黝黑，但還有長。

三年前的百花宴，秦落第一次進宮，原本打算表演一舞，在翩翩起舞時引來蝴蝶為之伴舞。在府里練過數次，戴上白面紗，穿著錦華綉群，場景妙不可言。希給自己的未來夫君、未來公公婆婆們一個好印象。

可當日，引來的不是蝴蝶，而是蜂。大批蜂圍著不停追咬，在全場鬨笑時，不得已跳進了池子裏。由於不會游泳，差點淹死在淺淺的花池中。

那以後，外界傳著秦落的各種糗事，而變得更加自卑。每逢宮宴能推就推，幾乎將自己在了小小的房間。暴飲暴食，不再跳舞，又用了秦芷萱送的有毒胭脂，材越發臃腫，黑黑的臉上開始長起了雀斑。

秦落回憶起那段記憶，眸清冷地閃了閃。

蝴蝶變蜂？呵，才不會相信是原自己搞錯了花。一定是誰了手，而且是秦落相的人，否則不可能知道要獻上的表演。不是秦芷萱就是秦婉兒，或者是們倆練手，目的是讓秦落丟人現眼、敗名裂！

非以前懦弱無能的秦落，若們再敢算計，可不會讓們好過！

換好服，玲兒幫秦落換藥。昨日結蓋的皮破了，傷口擴大了一倍，近看目驚心的。邊為秦落清理傷口，邊埋怨道：「這個傻皇子好端端地跑什麼，這不，不小心傷了小姐，傷口更嚴重了。昨日大夫說會留疤。如今這疤痕又大上了一圈，小姐以後怎麼見人呢……」

秦落無所謂地笑了笑，問：「你知道九皇子的事？」

玲兒撅了撅，沒好氣道：「十幾年前，陛下每月榜招大夫，甚至親自求名醫秋荀子出山醫治九皇子。傻皇子的事早在南楚國傳遍了。據說心智五歲，特別頑皮，不大夫和教書先生都被他打跑了呢，還將皇宮鬧得烏煙瘴氣，認一個嬤嬤為母后。原本小姐的口疾可以找秋荀子治，偏偏他為了傻皇子找什麼藥方，五年前不知去向。這個九皇子曾經害小姐沒法就醫，如今又害小姐破相，真是個災星！」

先皇后白筱月，曾誕下一子，為楚瑞帝三子楚玄奕，五年後被疑為不貞，流言蜚語不斷。楚瑞帝一怒下廢除其皇后之位並將其打冷宮，卻沒有再次立后。

他親自徹查此事，卻在一個月在白府搜到了與敵國北魏通信的證據。

南楚與北魏因為邊關領圖紛爭征戰多年，而近一年竟然連連吃敗仗。如今搜出證據，證實白府通敵賣國，為太傅的白大人和全家一百三十口全部收押天牢，等候皇帝親審。一周后，白太傅招供。通敵賣國之罪，證據確鑿。白家滿門抄斬，唯獨留下冷宮裏的白筱月和三皇子楚玄奕。

楚玉珩是白筱月在冷宮裏誕下的，當年白筱月沒死很多人猜測是因為懷有孕的原因。只是白家通敵賣國被斬，兩位皇子的份實在是太尷尬了。為此，宮閑言碎語一直流傳不停，楚瑞帝的態度也一直不冷不熱的。

直到白筱月被人發現在冷宮中自盡，楚玉珩磕破了腦袋倒在一旁，奄奄一息。楚瑞帝才將楚玉珩接出了冷宮，賜了名，正了他九皇子的份，並派了太醫給他看病。並在眾皇子公主讀書學武時，將年僅十歲的楚玄奕派出京城守了皇陵。自此，楚玄奕再也沒有回過京城。

白筱月的死在當時炒的極熱，有人說是畏罪自殺，有人說是以死證白家和自己的清白。可真相如何，誰也不知。就連的兒子楚玉珩因五歲時目睹生母在冷宮中自盡，腦袋重創變得癡傻，智力一直停留在五歲那個年紀，甚至癡癡傻傻認孟氏為母親。

如今十八年過去，楚玉珩是南楚國最小的皇子，也是唯一沒有封王住在皇宮裏的皇子。楚瑞帝對他的態度特別微妙，在宮裏人嫌棄這個癡傻惹事的皇子，在皇子公主欺負他，做錯事讓他背黑鍋時，他沒有站出來，甚至很去見楚玉珩，一直冷漠對待。

這讓見風使舵的宮裏人猜測，陛下是不喜歡九皇子的。

可這些年來，楚瑞帝風雨無阻地重金尋找名醫，甚至十年前親自去求名醫秋荀子懇請他出山醫治楚玉珩。

這不由讓宮裏人揣測了起來，既然陛下對九皇子不喜不在乎，又為何一直將他留在宮中還請名醫醫治他，而不是將這個孽種外派出去，和三皇子一樣一起守皇陵？

可惜的是，秋荀子雖出山醫治，十年過去，藥石無靈，楚玉珩依舊癡癡傻傻，在皇宮裏惹是生非，甚至隨著他的長大，越來越頑皮。掏鳥蛋，挖螞蟻窩，捅馬蜂窩，剪掉皇后心的鬱金香……惡劣事跡數不勝數。除了孟氏，沒人能管得住這個小霸王。而秋荀子失蹤五年，至今下落不明，不知是否還健在。

「玲兒，你怎麼知道的那麼清楚？」

玲兒抓了抓腦袋，不好意思地說：「茶館早說了好幾回呢，誰讓小姐不常出門，外面可好玩了呢……」說到一半，忽然意識到自己了秦落的傷心事，立刻慌張地閉了，眼神心虛地瞥了開。

這丫頭肯定在府里不甘寂寞，天天跑出去玩呢。秦落不在意地笑了笑：「外頭那麼好玩，明兒我們一起出門吧。」正巧有事要找司徒逸，順便在古代的大街上逛逛，買點東西。

「嗯！」一提到出門，玲兒興了起來，滔滔不絕道，「小姐，西街有家龍閣，菜特別的好吃。還有家賣首飾的……」

在前世二十五歲的秦落眼裏，十八歲的楚玉珩就是個小屁孩，更何況他癡癡傻傻，智力不過五歲，在心裏更加弱小無依，不免生出同憐憫之心。

而心中慨的可憐孩子，如今正拿著一本賬本坐在雅間里。墨發輕輕綰起一部分，其餘的如上好的墨緞垂在腦後，在清風的吹拂下落的滿肩墨。

雕鑿般的五極其緻，琥珀的眼瞳在月的照映下無半分癡獃，反而眸清冽，如冰似雪。他一手緩緩翻著賬本，另一隻手刷刷地寫著字。字跡清雅雋秀，乾乾淨淨，帶著一灑然。就如他這個人，眉目如畫，如脂雪，一乾淨白，更襯得他氣質清冷，宛如墨畫里走出的俊朗兒。

忽然，這雙勾人的丹眼微微一瞇，眸寒戾。纖長如玉石的手指拾起桌上的筆「啪」地一聲朝窗口丟去。

「我千里迢迢趕回來，你竟然這麼歡迎我！太令我寒心！」牆角閃出來一抹清峭的影。月輕悠悠地照下，這個男子生得十分秀，甚至有著比子更為緻的五。一雙微微上挑的丹眼，出三分邪氣。如玉，墨發披肩，一玄綢緞剪裁，襯得整個人風度翩翩，俊朗不凡，活的一個佳公子。

他上喊著傷心，但面上笑嘻嘻的，轉著手裏的筆，輕悠悠地跳進了房。忽然他步伐一頓，子歪斜地靠在窗口，一雙琉璃的眼眸看好戲般地觀察著楚玉珩額頭上的紅腫，角勾起邪佞的笑意：「被人打了？誰那麼大膽竟然打當今九皇子，簡直是找死！要不要為兄幫你出出氣？」

楚玉珩邊有他的人，他自然知道今日發生了什麼，但看到楚玉珩默默吃癟的樣子，他心裏大爽，忍不住逗逗他。

這個師弟一直冷冷心的太不可了！而且目無尊長！

瀲灧的目略抬了抬，冰雪般的容，泛著一令人徹骨的寒意，著冷冽的妖詭。

離昕見之更加高興，他圍著楚玉珩轉了兩圈，忽然捂著笑道：「這秦家大小姐當真厲害，竟然把你砸破相了。你心那麼差，要不要我去秦家給下下毒，讓頂著一張豬頭臉讓你開心開心？」

在楚玉珩越來越沉的目下，他搖了搖扇子，輕瞇的雙眸，眼如，更加欠扁道：「不過，原本就這麼丑，再變豬頭，更好玩了。幸好你傻了，否則當年的婚約就落到了你的頭上。對著一個貌丑口吃又胖的人，恐怕一輩子都不舉了呢。」

楚玉珩無視他，自顧自的看著手裏的賬本。離昕不爽了，他一掀袍坐在了書桌上，一把抓過楚玉珩手裏的賬本，嫌棄地看了兩眼后，丟到了一邊，隨後噙著笑看著楚玉珩額頭的紅腫，用手點了點，似乎正腦補著楚玉珩被人這麼揍，那麼揍。這場景一定非常解氣。

楚玉珩拍開他的賊爪，橫了一眼，冷聲道：「不是說要三天後才回來嗎？怎麼提早回來了？師父怎麼樣？」說到此，原本冷冽的表稍稍一松，帶著明顯的憂。

離昕搖著頭，模樣十分慵懶：「我若不早點回來，你咋辦？今日你溜出宮理事，差點被發現，所以我得迅速回來替你看著外面的事呀。師父安好，半路被秦雲鶴救了，我就趁早回來了。」他眼睛一轉，問道，「西寧的貨被人劫了，查出是誰所為了嗎？」

楚玉珩沉默地點了點頭，手指緩緩在桌上比劃了一個字，清冷的目寒芒點點，深邃如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