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蘇穎靠坐在沙發扶手上，一時沒吭聲。

鄭冉靜靜看著，語氣超乎尋常地冷靜：“你在暗示我……他有外遇了？”

蘇穎吃驚抬頭，目又轉開，仍是說不出一句話。

一整天下來，鄭冉心中多多有預，不再問，思考幾秒后，向手：“車鑰匙借我。”

越是平靜蘇穎心越慌，不敢放鄭冉一人走，便隨一起下樓去。

蘇穎坐進駕駛位，等王越彬的車子啟后，們不遠不近地跟著。

鄭冉始終沉默，目鎖在前面的自家車上，臉繃得很。

蘇穎也不說話，腦中轉的飛快，原本還猜想鄭冉是知的，現在看來并非如此。

一時反省自己跟下來是不是太沖了，鄭冉知道真相會是什麼反應，如果王越彬真的是與領導有飯局怎麼辦，要不要直接同說明……

想得太多，蘇穎慌了神，路口還差幾秒變紅燈時，猶豫間踩了腳剎車，沒有過去。

王越彬跟丟了。

車中氣氛張得不過氣。

開過路口，鄭冉說：“靠邊停車。”

蘇穎只好打右閃，找了不礙事的地方把車停好。

下午兩三點鐘景，十分充足，車中沒開空調，渾悶熱。

蘇穎降下車窗，溫溫的空氣涌了進來，轉過頭呼吸幾次，口的滯悶才稍微緩解。

鄭冉看：“你是怎麼發現的？”

雖然立場沒有錯，但這件事由破還是欠妥當，便含糊了句：“發現什麼？”

鄭冉聲音很冷：“如果以后還想繼續來往，知道什麼就告訴我。”

拇指指甲輕輕摳著另一手的手背：“我最煩別人把我當傻子，你應該清楚。”

表面雖平靜，一些細微作還是泄了此刻心。

蘇穎沉默著，低頭擺弄手機，不經意間，指肚點進相冊，可猶豫片刻，又鎖了屏幕。

蘇穎冷靜下來，覺得這件事自己到這里已經可以了，轉頭看張冉：“別人把你當什麼不要，最關鍵是你的和態度。

你們夫妻之間的問題，我其實沒資格手……希你能理解。”

鄭冉沒有回應，視線稍微偏移瞧著車窗外。

許久，收回目，從包包里翻了幾次，最后在子口袋找到手機。

給王越彬撥過去，聲音未有異樣：“你在哪里？”

那邊說了什麼。

鄭冉說：“我扔垃圾忘記帶鑰匙，如果方便的話，先回來給我送一下。”

蘇穎已經打轉向燈掉頭。

車子停在小區對面的馬路邊，鄭冉下車等待，他許是還沒走多遠，很快就返回來。

兩人站花壇邊說了幾句話，距離有些遠，蘇穎看得不太真切，只見王越彬拉起鄭冉的手，近了，去吻額頭，一臉深加不舍的模樣。

蘇穎不得不承認，這男人很會演戲。

過了會兒，王越彬再次離開。

蘇穎見鄭冉快步走來，拿著手袋下車，把鑰匙過去，只說：“有事記得打電話。”

鄭冉垂著眼沒吭聲，坐進駕駛位，卻終是點了點頭。

蘇穎看著車子轉彎消失，想起手機里的照片，翻出來刪除，不自覺輕嘆一聲，去路邊攔車。

鄭冉開著車，一路跟到展貿國際下面的西餐廳，巨大的落地窗，王越彬與人見面，對方卻不是什麼張局，而是個打扮致的年輕人。

他們面對面坐著，邊聊邊笑，偶爾牽起手親昵互，偶爾彼此喂食。

周圍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張冉臉一點一點變得煞白，坐在車里許久沒有。

直到現在仍不敢相信，那個人就是平日里對甜言語、微、萬事都百依百順的丈夫，起初心中還抱有一幻想，要不是眼見為實，可能還會責怪自己太多疑，如今才發現簡直愚蠢頂。

這頓飯吃了將近一小時，對來說，時間仿佛又被拉長幾倍。

很快，他們結賬出門。

鄭冉松開咬得泛白的，在子上抹掉手心的汗，再次跟上去。

晚高峰時段，通擁堵，與前面的車隔了幾米距離，走走停停，半小時后，王越彬開著車進一家KTV的停車場。

前后差了幾分鐘，鄭冉進去時，一樓大廳已經沒有人影。

電梯剛到二樓，幾個畫著濃妝穿著的姑娘走進來，不同的香水味混雜在一起，只聞到陣陣濃香。

鄭冉皺了皺眉，側出去，水晶燈散發幽暗又曖昧的，幾條走廊復雜彎曲，兩側墻壁著似真似幻的金琉璃。

音樂聲像是悶在罐子里，一旦某間房門打開，變調的嘶吼便像流水一樣涌出。

鄭冉極踏足這種地方，只覺放縱低糜的氣息令人不舒服，偶爾溢出的燃音樂刺激得腦仁生疼。

鄭冉順著包房門上的窄窗一一看過來，找了很久，忽然在一扇門前定住腳步。

頓了頓，慢慢退回來，過窄小的玻璃窗，看見王越彬與那人在沙發角落，正吻得難分。

一陣寒意順腳底襲向頭頂，忽然之間，鄭冉覺得天旋地轉，立即扶住門框支撐。

冷靜片刻，用指尖狠狠摳著掌心，到刺痛后，用力推門進去。

好像終于發現危險靠近，王越彬抬起頭來，看見鄭冉，整個人瞬間傻掉，幾秒后，忽地推開面前那人。

鄭冉一句話都沒說，拿起桌上一桶米花，扣在王越彬腦袋上，之后是堅果、薯片、水果拼盤、冰激凌……

王越彬滿狼藉，來時心打理的頭發著額頭，T恤衫上一片污漬。

他抹了把臉，起試圖去握鄭冉的手，鄭冉躲開，端起一杯啤酒，朝他臉上毫不留潑過去。

王越彬跌回沙發中，大張著口呼吸。

卻在這時，眼前一晃，旁邊人拿著另一杯啤酒，揚手潑向鄭冉。

鄭冉原本一個目都沒賞給，也未防備，被淋了滿臉。

人港式襯衫加黑西的打扮，一頭卷發搭配著眼紅，看面相，并不簡單。

放下杯子，視線在鄭冉上停留片刻，估計心中明鏡似的，卻裝傻充愣：“你瘋子一樣沖進來撒潑，信不信我保安。”

鄭冉卻只看著王越彬，問了句，“你有什麼話想說？”

王越彬：“冉冉我……”

音響里還在唱：從今以后他就是你一生的伴……

可真諷刺。

鄭冉抹了抹臉，走到墻邊關掉音樂，房間突然之間靜了下來，高跟鞋踏在地磚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人恨鐵不鋼地瞧了眼王越彬，沉默許，倒先開口：“既然你已經找來，就把話說清楚，我和越彬在一起很久了，我們真心待彼此，希你能先放手，做個聰明……”

話沒說完，鄭冉一掌在臉上，這下用了十足力氣，自己掌心發麻。

對方趔趄了下，不控制地向后退兩步，震驚之下想起要還手，卻被鄭冉一把住手腕：“誰給你這份囂張的權利我不清楚，但請你為自己保留最后一點底線和尊嚴，要麼出去，要麼站在旁邊安安靜靜地聽。”

人掙開：“你……”

鄭冉轉向王越彬：“個時間，把婚離了。”

只一句話，王越彬從沙發上下來，癱在地，“冉冉，冉冉，你聽我解釋……是我一時糊涂，我錯了……”

鄭冉輕輕吞咽了下，干脆利落：“婚房首付我家出的，我只要房子，家中其他財產都屬于你。

給你半個月時間回去收拾東西，之后我會換鎖。”

頓了下，又說：“我嫌丟人，不會去你單位鬧，更不會把真相告訴雙方父母，所以離婚這件事基本不會給你帶來困擾，你盡管放心。”

王越彬抱住的：“別，別，冉冉，你聽我說……我們是有的，這麼多年了，我們……”

“現在談我惡心。”

鄭冉一掰開他的手指，輕聲說：“你們倆真般配。”

向后退開，然后毫無留地大步出去。

外面太剛剛落山，最后一道晚霞退盡，天空是種沉悶的深灰。

鄭冉沒去開車，起初步子又大又急，順著圍墻邊往南，見到路口就轉彎，后來速度降下來，漫無目的，卻始終沒停。

很久以后，不知走到了哪里。

天完全黑，路燈點亮，馬路上車輛川流不息，時而傳來焦躁的鳴笛聲。

鄭冉終于覺到一疲憊，在路邊長凳上坐下來。

兜里手機響了幾次，沒有管。

面前是一條完全陌生的街道，建筑、橋梁、商鋪……找不到毫令人心安的影子，克服未知環境帶來的不適和恐懼，真的需要很大勇氣。

鄭冉咬住，蜷起，腦袋埋進雙臂間。

心中害怕極了，很想有誰能陪在邊，這時候心中卻只想到一個人，便出電話打了過去。

……

蘇穎一整晚心不在焉，吃過晚飯后，鄧姐帶著兩個孩子去了附近書店，則鉆進工作間，取下人臺上先前固定的料子，車回針時卻總是歪掉。

蘇穎習慣給鄭冉打電話請教，沒等接通趕掛斷，去查資料，教材上給出的答案是回針針數過多。

蘇穎重新試了試，仍沒改進多。

有些泄氣，靠進椅背，里叼鉛筆，著頭頂的水晶燈出神。

房門被人輕叩了兩下，郭尉探進來，歪歪頭：“出去散步？”

蘇穎目瞥過去，有氣無力地拒絕：“不想去。”

郭尉著兜走進來，了頭發：“有心事？”

蘇穎抬眼瞧瞧他，努了下沒吭聲。

郭尉靠坐在面前的打版桌上，一條輕松撐著地板，另一條稍稍懸起來。

他穿著黑闊居家，面料舒適，上是一件白半袖，同樣輕薄，顯現腹部的結實廓。

“看來你沒放多心思在工作上”他說。

蘇穎拿下口中咬的鉛筆，想了想：“有件事，我覺得應該同你說一下。”

郭尉：“當然，遇到問題時，一直都不希是你面對我或我面對你，而應該是，我們共同面對問題。”

蘇穎嗯一聲，搬著椅子往前湊了湊，坐直，雙手扣搭在他大上：“今天……今天我向鄭冉暗示了王越彬的事。”

郭尉點點頭，以蘇穎直率仗義的本，這件事在他意料之中：“怎麼暗示的？”

“作了個假設，問如果王越彬有外遇，會怎麼辦。”

郭尉忍不住勾了下，傾湊近，放聲音：“傻孩子，這基本等于明示了。”

蘇穎推開他額頭，皺眉道：“難道像你一樣不疼不地提醒兩句，鄭冉蒙在鼓里，繼續被你們這些臭男人騙？”

小聲埋怨：“我覺得某種立場上，你不太負責任。”

他與鄭冉認識時間雖久，但說實話，不如蘇穎與相得融洽，沒摻雜太多，所以一直站在旁觀者立場，也秉持著事不關己的態度。

蘇穎說的并沒錯，郭尉虛心點頭：“接批評。”

蘇穎接著說：“然后反問我，如果換是郭尉，我會怎麼辦。”

郭尉挑了挑眉：“更興趣你的答案。”

蘇穎看看他，食指不經意點兩下他大靠上的位置，慢吞吞道：“我說，先廢掉他，弄個半死是肯定的了。”

郭尉一滯，忽然覺得那手指有些危險，脊背涼颼颼不太舒服：“狠了點吧。”

他了后頸，又攥住的手，湊到邊吻了下：“然后呢？”

蘇穎輕聲嘆氣：“這種事不說心難安，但說多又怕錯多，總歸是他們夫妻間的問題，別人不好過多介，所以我把車子留給了，不知現在怎麼樣了。”

這做法倒郭尉有些意外，以子，遇見這種況，有可能比當事人還氣憤，看不得朋友委屈，沒準第一個沖上去。

現在夠理夠冷靜，本心沒有失，更增添幾分惹人喜的魅力。

蘇穎等了一小會兒：“你怎麼不說話？

我做多了？”

“剛剛好。”

郭尉笑笑，戲謔道：“有種做父親的欣，我家兒好像長大了。”

蘇穎汗瞬間豎起來，一臉嫌棄：“誰兒呢？”

“你。”

蘇穎“咦”了聲，甩掉他的手：“好惡心呀，郭總還有這癖好，是不是回應你一下才開心？”

郭尉心愉悅：“那要試試了。”

蘇穎一時沒說話，靠著椅背瞧他，心想怎能認輸，眼神便在瞬間變得不同了。

把一側頭發挽去耳后，站起來靠近，勾住他脖子，輕聲輕氣地吐了兩個字。

郭尉只覺直沖腦頂，自己聲音飄得很：“沒聽清。”

蘇穎捧著郭尉的臉，抹了膠水一樣完全到他耳朵上，吐著輕輕的氣，連續了好幾遍。

他躲便追，還咯咯笑不停。

這次郭尉認輸，驀地圈那截細腰，有些沖地去吻。

站，他坐，高度和角度都很完。

蘇穎有些被，閉著眼，被他親得迷迷糊糊時，忽然聽他說：“不如真生個妹妹吧。”

這是郭尉第一次同說生小孩的事，由于場合不夠嚴肅，蘇穎一度以為他在開玩笑，便說：“郭總這麼快就忘了，我是你兒，那不……”

郭尉掐一下。

蘇穎嗚嗚著抗議，“輕些。”

兩人又吻了會兒才停下。

蘇穎很乖順地趴在他肩膀上，默了許久，忽然說：“如果某天我們遭遇了這種況……你有了別的人，不要瞞欺騙，麻煩一定坦誠直白的告訴我。”

郭尉微滯，慢慢說：“放心，我還不想喪失某方面的樂趣。”

蘇穎沒忍住笑出來，過幾秒又站直，捧著他的臉，鄭重道：“沒開玩笑，我很認真。

對我來說，坦白比欺騙更容易接些。”

這樣子人心疼的，也許打心里還是缺乏完全，此刻說再多的甜言語反而沒價值，這種不安要靠時間和彼此的態度去消除。

郭尉將人抱了，輕著的背：“好。”

“你要記得。”

郭尉點頭：“雖然幾乎沒有這種可能，但我答應你。”

蘇穎很滿意，湊過去輕啄了下他的，稍稍分開，笑笑，又輕啄一下。

后來郭尉沒有放開，場面有些失控時，蘇穎電話忽然響起來。

屏幕上顯示是鄭冉，蘇穎推開郭尉，背過去接聽。

郭尉閉了閉眼，拿起桌上蘇穎的水杯喝了幾口，放回去，下從后搭在肩膀上，繼續鬧，房間很靜，便將那邊說話聲也聽個清楚。

不到一分鐘，蘇穎掛斷電話。

“不準去。”

他語氣并不霸道，更像可憐的埋怨。

蘇穎著肩，輕笑：“不去干嘛呀？”

“家里缺個妹妹。”

“你自己生唄。”

他低聲：“真要命。”

蘇穎又一笑，去系搭扣：“麻煩有點同心。”

他暗自調整著呼吸，好脾氣道：“好。”

“幫下忙。”

郭尉幫系上，無奈輕嘆：“晚了，送你。”

蘇穎轉，重重獎勵他一個吻。

兩人收拾妥當后很快出門，按著鄭冉給的地址找來。

郭尉把車停在馬路轉角，沒跟著過去。

鄭冉仍然坐在路邊長凳上，兩手撐在邊，埋著頭不知想什麼，直到蘇穎靠近，視線才稍稍挪上來，卻在看見那一刻，忍了整晚的眼淚忽然不控制了。

從來都一副淡然冷漠的樣子，很將脆弱的一面展現出來。

蘇穎看著揪心，挨著坐下，輕聲問：“要不要借個肩膀給你？”

鄭冉搖了搖頭，眼睛看向別。

兩人都不說話，蘇穎坐旁邊安靜陪著，看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

很久后，鄭冉眼淚流完了。

松懈下來，稍微傾斜，手臂輕輕倚靠著蘇穎：“都是真的。”

角諷刺地拉出個弧度：“可笑麼？

我怕丟臉，老公卻干了最丟臉的事。”

蘇穎問：“是生氣還是傷心呢？”

鄭冉一愣，“……都有。”

咬了咬，又問：“家里其他人都知道了？”

蘇穎猶豫片刻，終究沒告訴郭尉早知的事，搖搖頭說：“那天也是偶然在街上看見的，你如果不愿意，我會幫你保守。”

想了想，還是說：“出現這種問題，不是單方面的責任，你也疏忽了。”

鄭冉：“我沒想過他會這樣。”

蘇穎：“你心思很細膩，是沒想到還是很去在意？

兩個人在一起生活那麼久，難道毫無察覺麼？”

“他應酬很多，但每次的理由都很充分合理，其他有限時間留在家中，會主承擔家務和三餐。

工資卡是他主的，手機也從不設碼……他跟上學時沒什麼不同，溫言語，微，所以我很去想……”鄭冉深深呼吸一次：“他近半年是有些不同，我只以為他職位升高了，各方面都需要改變，包括形象……但從沒往那方面想過。”

蘇穎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鄭冉不假思索：“離婚。”

不知道便罷，真相大白就沒什麼可猶豫的。

蘇穎其實不太會開導人，沉默了下，握著的手，的商量的口吻：“別想那麼多了，回去吧，我送你，先洗個澡睡一覺，有什麼事等冷靜下來再說，好不好？”

“不想回去，看到他就惡心。”

老太太那兒鄭冉不會考慮，更不可能跟著回家。

蘇穎忽然想起婚前與郭尉過夜的地方，說：“去郭尉其他住吧，在城南，那邊比較清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