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見這樣說，才點頭同意了，又遲疑著開口，「筱錦，能不能讓翠娥和我一起做，年輕手腳快，綉工又是村裏最好的，工錢我分一半。」

不是傻到非要將糧食分出去，怕自己的手腳不夠快，誤了筱錦的事，翠娥也是村裏除了葉家對他們祖孫關照最多的。

張翠娥，也就是村裏大家口中的張寡婦，原本葉筱錦是不認識的，因每日練功積極，葉筱錦才注意到，二十齣頭的年紀，雖沒了丈夫寡居帶個孩子，臉上卻不見半點哀愁，見人總是一張笑臉，開朗利索，葉筱錦對很有好，點頭道，「好，完事後，你們一人三斤糧食作為工錢，我們現在就去找然後一起去給爺爺他們量尺寸。」

話落，不等王再說什麼，拉著便往張翠娥家去了。

張翠娥聽完，爽快答應，拿著尺子就跟著拉著兩人往葉家去了，葉筱錦就喜歡這爽快勁。

給兩個老爺子量完，又給葉一葉三量了，招財葉二不在，量與葉一差不多，參照葉一的尺寸便可。

進寶隔著窗子看著這一切，眼神有些哀怨地看著自家世子，他的行李在與黑人搏鬥時掉了，如今也只有上這一套服。

「出息，等回京城，本世子給你做個十套八套。」蕭墨曄拿眼橫他，沒看他這做主子的都沒有嗎？那人倒是對隨從好得很。

葉筱錦可沒管這主僕倆什麼心思，見張翠娥利索地給大家量尺寸，算布料，想了想，又去把那匹準備自己索做小的細棉布抱了出來，再次跟著兩人往王家去了。

這古人的裳還是不太習慣，尤其是裏面的，很是沒安全。

先前找王做服，還不好意思讓老人家給製小，如今有了爽利不扭的張翠娥，就不打算為難自己了，拿刀殺人行，拿針裳，呵呵。

張翠娥看到圖紙，也是眼睛一亮，稱讚道，「葉姑娘心思真巧。」

裏說這話，手上也不耽誤，拿起布匹照著量好的尺寸就裁剪起來。

回家吃完晚飯後，葉筱錦又跑出去了，想等蕭墨曄睡著了再回來，夜深人靜，適合聊天，萬一他問起今天的事，還得應付他。

到了翠娥家，屋裏亮著燭，這還是先前丈夫走鏢時帶回來的蠟燭，一直沒捨得用，今日才拿了出來。

手上製的正是葉筱錦的小，翠娥三四歲大的兒小米抱著泥的小狗，乖乖巧巧地坐在旁邊，見到有人來，靦腆地笑著，一雙水潤潤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眼前這個穿著像爹爹一樣的裳又長得比娘親還漂亮的人。

葉筱錦沒有和這麼小的孩子打道的經驗，兩人便大眼瞪小眼，你笑一下，我回你一笑，循環往複。

翠娥見了，有些好笑，給解圍道，「這件快好了，今晚趕趕，明日上午前能把小全部做好，下午就可以開始做那個背包了。」

「不急，別累著。」要不是今晚不想那麼早回去面對蕭墨曄，都想讓翠娥早些歇下，別費眼睛和蠟燭。

「沒事，這些都是做慣了的，累不著，倒是你那個背包，心思巧妙，比起背簍簡便多了，要是放在年好的時候，拿去鋪子裏賣，定能賣個好價錢，哎，可惜了。」翠娥嘆氣，先前就是替鋪子做綉活補家用，從不曾見過這樣款式新奇的包，一看圖紙就覺得大家肯定喜歡，只是如今吃都吃不飽，誰還有餘錢買這個。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正愁要給大家找什麼事做呢。

這裏災荒賣不出去，可以賣到京城，賣到江南啊，如此想著，葉筱錦又找塊土疙瘩，在桌子上畫了幾個包包的款式，「翠娥姐，你看看，這樣的你能做出來嗎？」

翠娥一個個仔細看去，肯定點頭道，「能。」.

「翠娥姐，以你的了解，村裏能做出這樣包包的人，大概有多？」

翠娥想都不用想，笑道，「但凡是子，基本都是從小就跟著娘親學針線，水平雖說有好有壞，但製這樣的包包應是都沒問題的，只是若說綉工好的話，挑挑撿撿大概十幾個的樣子。」

葉筱錦了鼻子，顯然原主不屬於但凡是子的行列，翠娥意識到自己失言，忙轉了話頭。

兩人又聊了些別的，磨磨蹭蹭到翠娥手上的小做好了，葉筱錦才帶著做好的小回了家。

屋裏熄了燈，模糊地看到蕭墨曄閉眼睡了，躡手躡腳簡單洗，便爬到床側，躺下了。

只是，這一夜，睡得並不安穩。

夢裏，一個面容模糊的人，將手中琵琶狠狠砸在頭上，鮮順著額頭流下來，人似乎覺得還不夠，又抄起門后的掃把狠狠地打在上。

夢境一轉，清晨的火車站，人煙稀，一對男將藏在編製袋中，讓不要發出聲音，說這是玩躲貓貓的遊戲，順從地聽話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直到聽到兩人離開的腳步聲，終是沒忍住喊了句，「爸媽，我怕。」

換來的是兩人的拳打腳踢。

夢境中的疼痛十分真實，只敢捂著小聲哭泣，六歲了，知道這不是什麼躲貓貓的遊戲，他們是不想要了，將困在這編織袋中，丟在火車站。

悲傷，恐懼，絕，不停地抖，袋子裏的悶熱讓出了一汗，在絕中等著自己窒息死去……

蕭墨曄一直沒睡著，他閉著眼睛在房間一陣窸窸窣窣后爬到他邊躺下。

腦子裏縈繞的是吳儂語的歌聲，揮散不去。

直到旁邊的人，開始囈語，啜泣。

自小習武讓他有很好的夜視能力，他看著平日裏睡得板板正正的人，此時蜷一團，渾抖，佈滿淚水的臉慘白著，裏不停地念叨著，「我怕，我怕……」

他從沒見過這種樣子的，一時被嚇住了，忙翻坐起，用手去拍打的臉，企圖喚醒，「醒醒，快醒醒，葉筱錦快醒醒……」

男人的聲音戛然而止，接著是有人落地的沉重響聲和男人的悶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