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李真章語氣緩和了一些,對方畢竟是目前守衛軍中最有聲的人，更別提他背后的家世。

　葉長明沒回這個問題，垂眸道：“嚴組長和周院長應該知道。”

　“趙離濃,我記得。”周千里剛剛就覺得名字耳,被他這麼一說終于想起來,“外公是趙賢，最早的一批研究員。”

　坐在會議室首席的嚴勝變登錄中央網論壇,在懸賞板塊大致掃了一遍趙離濃所有回答過的問題后，抬頭看向李真章：“趙研究員的后代能答出這些問題,正常。”

　李真章心口一堵,居然還是個研究員后代。

　趙賢這個名字雖不是特別出名，但既然是初代研究員,那說明實力一定不錯。

　“周院長,正好一起看看你學生答的題。”嚴勝變抬手一移，會議桌中間倏地立起數十道小分屏,圍一個圈,供會議室的研究員們看。

　周千里是研究的，對植的了解比不上其他研究員，但趙離濃是第九農學基地的農學生，確實算他的學生。

　他不停翻著那些屏，心中震驚：這學生一晚上到底答了多題。

　其他研究員臉上或多或有些古怪神，他們手都快翻酸了，難怪單云說這學生把懸賞板塊都屠了。

　大晚上的不睡覺,在論壇發瘋答題？

　“這學生答題范圍很廣。”嚴勝變比其他人看得快,“但基礎十分扎實。”

　研究員的論壇權限比普通人稍微特別一點,嚴勝變也沒有另外開后臺權限，雖看不見答案,卻可以直接看見懸賞人選擇了誰的答案。

　其他研究員多偏向某一方面，還沒那麼敏銳，只有嚴勝變一眼能看出趙離濃答的這些題都屬于每科屬的基礎問題。

　他確信這是一個優秀的農學生。

　“研究員40號？”懶洋洋靠在椅背上的單云翻到一頁懸賞問題，突然見到上面的ID，詫異轉頭看向邊上的羅翻雪，“小羅，你還跟那學生一起答過題？”

　羅翻雪一僵，幾乎立刻想起來那天晚上的事，片刻后點頭：“是，種植34號沒有選我的答案。”

　“沒選你答案？”李真章頓時好奇。

　不他，整個會議室的研究員都十分好奇。

　羅翻雪作為這里面最年輕的研究員，幾乎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天賦不用多說，也許現在水平還不夠深，但只要給兩三年時間，就能長起來，獨當一面。

　即便在論壇上沒有暴份，但竟然有種植拒絕研究員的答案，這對他們而言，是一件難以置信的事。

　嚴勝變將其他分屏收了起來，只將單云面前的問題板塊放大，好讓所有人看見。

　他看完懸賞問題后，問羅翻雪：“你怎麼答的？”

　羅翻雪將答案重復一遍，其實那天晚上想過向嚴靜水問趙離濃的聯系方式，但后面跟著單云團隊工作，又沒有時間顧及。

　“這答案沒問題。”李真章皺眉，“藥劑都說得清清楚楚。”

　嚴勝變朝羅翻雪看去：“你覺得對方答案是什麼？”

　“……可能將所有藥劑搭配都說了出來？”羅翻雪偶爾睡前也會反復考慮這件事，后悔當時隨意答了這道題，應該更認真些。

　“這樣。”嚴勝變看向旁邊的周千里，“周院長，能不能聯系趙同學？我們看看回答了什麼。”

　周千里一愣，頓時明白嚴勝變這是要指點羅翻雪。

　周千里聯系主任，主任那邊又找到康安茹，最后才得到趙離濃所有的聯系方式，但他沒有選擇發消息問，而是當著眾人的面，用會議室的公共腦撥打趙離濃的通訊視頻。

　他有自己的心思，想讓第九農學基地的這個學生在會議室也臉，至能讓這些研究員，尤其是嚴勝變見到這位學生，或許能留下一點印象，對趙離濃將來發展也好。

　不過將近一分鐘的等待時間，對面趙離濃才接通視頻。

　畫面還有些晃，趙離濃剛在易市場賣完東西，三托車騎到一半，發現有通訊視頻，找了個空地停下來。

　視頻接通后，甚至還在分神去撿上的雜葉。

　會議室所有人都能見到趙離濃。

　遠大片隨風搖擺的禾稻，邊上還有輛三托車，年輕生微微低著頭，服不算干凈，袖口前都有灰黃污漬，指尖更是裹了塵泥。

　奇怪的是一抬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雙出奇干凈沉靜的眼睛吸引。

　單云看了看視頻對面的趙離濃，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回頭去看嚴勝變，這兩人……氣質有點像。

　周千里咳了一聲，提醒問道：“你就是趙離濃。”

　此刻，整個會議室的人都可以看到趙離濃那邊的狀況。

　羅翻雪也終于見到了趙離濃的樣子，下意識朝站在不遠的葉長明看去，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認識的對方。

　只是葉長明神未變，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院長？”趙離濃看向說話人，猶豫問道。

　當初趙離濃在臺下見過一面周千里，但他變化實在有點大，一時間沒認出來。

　“這位是中央農學研究院的嚴勝變組長，他有問題想問你。”周千里點了點頭，便開門見山道。

　趙離濃著雜葉的手一頓，不聲看去。

　整個會議室的人，除去周千里，只知道三個人，嚴勝變、羅翻雪，還在站在旁邊的葉長明。

　平時像這種研究員高級會議，都會有異殺隊守著，以防出現意外，此刻其他異殺隊員就在門口等著，只是葉長明份特殊，所以可以進來。

　趙離濃注意力落在最中間的嚴勝變上，對方算得上中央基地最頂尖的研究員，多會張，不由自主審視自己有沒有馬腳。

　嚴勝變對趙離濃點了點頭，將種植34號的懸賞問題屏出來，溫和道：“趙同學，我們想知道這個問題你是怎麼回答。”

　他又補充：“有位研究員也答過這道題，想和你一起探討。”

　李真章坐在會議桌旁，心中不滿，嚴勝變有時候做事就是磨嘰，一個學生罷了，直接開權限調出后臺答案不就行，非要繞一大圈。

　可惜他沒有這麼高的權限，否則早調了出來。

　對面的趙離濃已經定神，照實說出答案，當時回答克制，都是一些基礎，應該不會有問題，會議室這些人似乎也只是好奇神居多。

　答案所有容沒有一二三點，偏偏著清晰條理。

　嚴勝變聽著趙離濃說出的答案，深深看了一眼，隨后問失神的羅翻雪：“你聽明白了？”

　羅翻雪沉默半晌，緩緩開口：“我只是說了藥劑。”

　“防治，防為先。小羅你不能知道治療手段，要多去思考為什麼，了解發病原理。這也是研究員將來要對植異變進行研究的目的。”嚴勝變又頗有些贊賞地對趙離濃道，“你回答的很好。”

　“嚴組長在夸你。”周千里看對面學生一不，沒有任何反應，心中著急。

　趙離濃反應過來：“……謝謝嚴組長。”

　“你在哪個專業班級？”嚴勝變問。

　這段時間忙著異變植的事，嚴勝變也沒有來得及去看兒發來的周記，不知道里面寫了趙離濃的況。

　“農學C班一年生。”

　整個會議室的人一愣，單云抬手了快下去的鮮紅披肩，率先開口：“你怎麼在C班？”

　既然家中有初代研究員的背景，要走農學這條路不會太難，就算要從農學生開始，也應該是A班。

　“沒參加考試？”嚴勝變又問趙離濃。

　趙離濃本不記得這之前的事，但風禾那時候還沒有給資料，應該也沒辦法考試，于是搖頭：“沒有。”

　“李院長。”嚴勝變突然看向李真章，“年底是不是有場種植考核？”

　從第九農學基地畢業出去的種植員分配到各基地后，在每年年底，可以來中央基地參加種植考核，一旦績合格，就能拿到種植編號和工牌。不過數量不多，往往數千名種植員參加考核，最后有五十名種植都算多。

　李真章皺眉：“……有。”

　“趙同學，我推薦你先去考種植。”嚴勝變神認真建議。

　“不行。”李真章立刻否決，“還是一年生，連種植員都不是，按照中央規定，不能級考試。”

　會議室一靜，單云不耐煩嘖了一聲，本來就靠在椅子上，又用力往下靠去，椅背瞬間發出刺耳的嘎吱聲。

　嚴勝變面依舊溫和：“趙同學的實力，大家應該能看到一些，如今植異變詭跡橫生，誰也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中央農學研究院需要優秀的農學人才，和我們一起去研究異變植。”

　“我同意。”單云跟著道。

　“你什麼都同意。”李真章惱火瞪了一眼單云，又看向嚴勝變，強不滿，“嚴組長，當年是你提出不能級考試，至從種植員開始，所有人必須參加種植考核，才能繼續往上升，現在又想破例？”

　這些年中央基地各家不人對嚴勝變不滿，他自己通過家中名額參加了研究員考試，等出了頭，卻反過來斷掉其他人走這條路。

　當時哪家都不給破例。

　他們說恨都輕了。

　嚴勝變聲調依舊溫潤：“如今異變植又有新變化，我們也需要做出相應的調整。趙同學實力不錯，將來或許可以為基地做出貢獻。”

　“我不同意。”李真章道，“嚴組長，中央農學研究院不是你的一言堂。”

　“李院長想要如何？”嚴勝變問。

　“投票。”李真章道，“所有高級研究員進行投票。”

　“我贊同。”會議室有研究員跟著舉手。

　單云直起：“投票也可以。”

　目前中央農學研究員高級研究員有九位，即研究員一號到九號，研究員十號暫時沒有人。

　會議室只有嚴勝變、單云、李真章以及周千里是高級研究員，其他高級研究員在基地外的各城市做實驗研究，很久沒回來過。

　“讓他們視頻投票。”李真章一一聯絡在外的高級研究員。

　幾分鐘后，除高級研究員二號和高級研究員五號沒有聯系上，高級研究員七號、八號以及九號都在線。

　單云最先舉手：“我同意讓趙離濃級考核。”

　嚴勝變和周千里都投了同意。

　“我不同意。”李真章始終不改口。

　高級研究員七號姚許知：“我不同意。”

　高級研究員八號彭博萍：“不同意。”

　高級研究員九號曹文耀：“我也不同意。”

　——四票不同意，三票同意。

　這時候研究員二號的通訊被接通，一位穿著軍裝的四十多歲英俊男人出現在眾人面前：“什麼事？”

　嚴勝變將自己的提議說了一遍。

　對方直截了當道：“同意。”

　隨后下線。

　李真章心中腹誹，偏偏面上不敢表：“還有一票。”

　所有人都看向坐在會議桌最末尾的羅翻雪。

　高級研究員五號是羅蓮雨，在基地外的實驗室待了數年，很久沒回來過，從去年開始，如果有表決的提議，沒有及時接到通知，都由兒，也就是初級研究員羅翻雪做決定。

　“小羅，你投什麼？”嚴勝變問羅翻雪。

　羅翻雪余看向屏對面的趙離濃，明明是由而起的爭議，卻垂著眼，似乎與自己無關。

　“小羅？”嚴勝變再一次羅翻雪的名字。

　“羅研究員，你別顧面子，不該同意的就別同意。”李真章恨不得替投了。

　羅翻雪抬頭，猶豫片刻后認真道：“羅家同意。”

　“看，都不……”李真章順說到一半，忽然明白羅翻雪投了什麼，臉都氣白了，指著，“你母親在這，一定投不同意！”

　羅翻雪已經冷靜下來：“我認為嚴組長說的對，該破例讓優秀的人提前考核。”

　李真章和其他一些研究員臉變得極度難看。

　別說種植了，中央農學研究院再破例招多初級研究員都可以，又不是容納不了，但當年嚴勝變斷了他們的路，現在又想自己破例塞人，哪有那麼簡單的事。

　“年底可以參加考核。”李真章改口，“但必須達到優秀的標準，否則別想級升種植。”

　大不了今年的題目出難些，種植考核出題人是各家出來的中級研究員，基本都來自姚、李、彭、曹四家。

　嚴勝變看向在對面趙離濃：“趙同學，要想級拿到種植編號和證件，需要達到優秀水平，你愿不愿意？”

　趙離濃盯著腳下的土地沒說話。

　周千里已經等不及了，直接替回：“這孩子太激了，說不出話，愿意。”

　趙離濃：“……”

　眾人：“……”

　“今天的會議到這。”嚴勝變起讓大家散了。

　會議室的研究員依言退出去。

　趙離濃抬頭，不經意間對上側站在嚴勝變后面葉長明的眼睛。

　兩人互不認識，甚至沒有說過一句話，但到底他救過一次。

　趙離濃便對葉長明點頭示意。

　葉長明對上目，最后平淡移開視線，仿佛沒見到。

　會議室的人都走得差不多，羅翻雪沒走，注意到趙離濃的作，上前一步，離屏近了些，看向快走出會議室的葉長明，問趙離濃：“你和他認識？”

　趙離濃不假思索：“不認識。”

　兩人一句話也未說過，今天還是第一次對上視線，自然不認識。

　葉長明原本已經出會議室，偏偏耳尖，將趙離濃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倏地想起當初對方敷衍的“嗯嗯”。

　于是他重新轉，看向視頻中的趙離濃，提醒：“基地驛道，我救過你。”

　趙離濃愣住，原來他記得。

　“謝謝。”趙離濃鄭重道謝。

　“……”

　除了到危麗，葉長明很久沒有會到這種莫名失語的，他收回視線，直接掉頭離開。

　“年底種植考核你應該能過。”羅翻雪稍稍猶豫過后，還是對趙離濃鼓勵道，“不用太張。”

　等所有人一離開，留在最后的周千里不滿意著趙離濃，阻止掛斷通訊視頻。

　“你怎麼回事？”周千里看著這名年輕的農學生，皺眉問，“嚴組長為你爭取破例級考試，你在那發呆？”

　他生怕趙離濃錯過了這次機會。

　周千里一直想第九農學基地能出農學方面的研究員，因為羅翻雪不像其他研究員一樣，死守著自己本家資料，所以他一個高級研究員對待羅翻雪這位初級研究員，客氣異常，格外重視。

　上次羅翻雪去第九農學基地，他不敢有一懈怠，就是希如果將來羅翻雪為了高級研究員十號，能愿意稍稍指導第九農學基地的農學生。

　現在趙離濃突然冒出來，還得到嚴勝變的青眼，破例讓級考核。

　簡直是天大的好機會。

　結果這學生居然當面發呆，還好嚴組長沒有計較。

　“這次也得謝羅研究員。”周千里慨，羅翻雪確實不像羅家的人，更愿意分出自己的知識，給別人提供機會。

　“太激了。”趙離濃道。

　如果不是聲音平淡無波，周千里真信了，而且還是他剛才說過的話。

　“如果你想直接級考研究員，那不可能。”周千里以為趙離濃野心太大，“連羅翻雪都是一步步考上來的。”

　趙離濃安靜聽著院長警訓，心神早已經游離。

　——只是覺得太順，嚴勝變做決定未免過于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