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青禾這一句最普通的問題,讓孫虹張就要回答，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自己和沈經年有什麼關系，姻親關系？

　姑姑孫文秀嫁進了沈家,了沈經年的大嫂，好像除了這個也沒有別的回答了。

　不會是在辱自己吧？孫虹狐疑。

　孫虹反問：“你又能是他什麼人，這里是殷家，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來的地方。”

　侍者聽著在心里嘆氣，孫家這位小姐就是在哪兒都得和人吵起來，現在這不認識的人都能吵起來。

　萬一這穿旗袍的真和沈三爺認識呢！

　沒回答自己的問題,那就說明完全和沈經年沒什麼關系,畢竟關青禾看的態度,若是關系好，早出來炫耀了。

　剛好取出手機。

　一瞬間,面前的幾位人都看見了屏幕上閃爍的三個大字。

　沈經年。

　孫虹的眼睛唰地一下盯著那個名字，可關青禾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接通，看不清數字。

　真是沈經年？

　這個人真的和沈經年關系匪淺？

　上次月樓的店長讓進去沈經年的休息室，不愿意相信，只愿意相信是店長徇私。

　能拿到沈經年私人號碼的人不多。

　姑姑是有,但都不敢給,孫虹看他的手機，記下了那串號碼,但是并不敢發消息。

　關青禾才按接通,對面磁男聲便傳出來：“關老師到了麼,我已經讓王淳去外面等著。”

　“已經到了。”抬頭,看到王淳快步朝自己走來,便揮了下手：“王書。”

　沈經年說：“關老師來得正好，這里有些東西很適合你。”

　怎麼去哪兒都覺得有東西適合,該不會和鈴鐺類似的東西吧，關青禾真是怕他又帶回什麼。

　“我不缺東西了！”

　沈經年笑說：“等你過來看了再說。”

　關青禾答：“好吧。”

　王書一直等通話結束，才恭敬開口：“先生在里面，我帶太太進去。”

　他這話聲音不大不小，咬字清晰，卻保證了自己周圍幾個人全都能聽見。

　尤其是“太太”二字。

　王書又轉向孫虹，方才對關青禾的笑容沒了：“孫小姐，可以請你讓路嗎，先生等得急。”

　等得急……

　關青禾終于想起來孫虹剛才的問題，淡淡地看一眼：“我是他什麼人，與你并無關系。”

　孫虹下意識地讓開，看著關青禾從自己面前走過，人陡然清醒：“他剛剛說什麼？”

　侍者都還在震驚沈三爺有太太的事，回神答道：“說和沈三爺有什麼關系，不關您的事。”

　孫虹氣煞：“不是！”

　侍者醒悟過來，指的是王書，說：“沈三爺等得急。”

　孫虹依舊盯著那道背影：“他太太？”

　侍者點頭：“好像是的。”

　什麼好像，分明就是。

　他覺自己好像掌握了第一手瓜，沈三爺的妻子竟然和自己說話了，天啊。

　不遠有人走過來，“你們兩個都是什麼表，難道里面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

　-

　關青禾隨王書進洋房，便被這裝修吸引，很像十九世紀的歐洲西洋風格，屋頂還有繁復的油畫。

　王書說：“剛剛那位是先生大嫂娘家的侄。”

　關青禾了然：“為什麼對我有敵意，我從來沒見過，應該沒有得罪過。”

　王書小聲：“這……喜歡三爺。”

　關青禾啊了一聲：“原來如此。”

　難怪看自己這麼不爽，又回答不出來和沈經年的關系。

　往里走的路上，王書一直在為介紹一些能看見的名流富豪，個別人也看到，見的穿著，明白了什麼。

　這怕不是就是沈三爺在追求的那位旗袍人。

　從大廳進另一個寬敞的廳里后，眼前的一切都有了變化，燈璀璨，廳里擺放著很多條長桌，桌上擺放著各種藏品，比如西洋鐘表、古董鏡……

　藏品并沒有用玻璃柜裝著，而是僅僅一道紅綢攔住邊緣，殷家并不怕別人。

　因為能來這里的都是有殷家的邀請，非地位一般人能進，都有家，自然不會去胡。

　關青禾看見了站在桌前的拔男人。

　他站在一方桌邊，低著眉眼看向面前的東西，姿態隨自然，矜貴氣質疏離于旁人。

　有人上前攀談，他也淡淡笑著，溫潤如玉，謙謙君子。

　明明是笑，關青禾卻覺得沈經年對他們的笑，和私底下的溫笑是不同的。

　私下里，好像更有溫度。

　如今，溫和，卻著一種疏離與淡漠，如皚皚白雪下的一株雪蓮。

　這才是沈經年在外人面前的模樣吧。

　關青禾一腳踏出，踏了這富麗堂皇的廳，場有人的目便投了過來。

　好致的人。

　怎麼還戴著口罩。

　直到他們看著停在了沈經年側，驚訝不已，小聲談論：“你見過嗎？”

　那人答：“沒見過，但穿著旗袍……”

　一人接上：“三爺之前在追求的那位？不是假新聞？”

　之前沈經年追求旗袍人的消息傳出來，可是有人說，那是沈三爺親口說的。

　單看這人的眉眼，他們就能看出，對方絕對不差，雙眸含，可比古董勾人多了。

　難怪勾得沈三爺不再滿心古董，回歸紅塵了。

　在關青禾停在自己側時，沈經年就意識到，轉過，微微一笑：“是因為那些文件才來的？”

　侍者端著盤子走過來。

　沈經年說：“麻煩準備一杯白開水。”

　“嗯。”

　周圍幾乎全都是新聞上能見到的人，只有他最悉，關青禾不是很適應，悶在口罩里應了聲。

　“問完我就回去了。”

　沈經年傾，聲線低沉：“昨晚不是提到聘禮，就正好讓人送了一部分到清江去，若是爺爺不滿意，我再改。”

　關青禾想起那些文件上的東西，什麼莊園、別墅，還有地皮……這要是是一部分，那全部的該有多？

　“太多了。”忍不住說。

　“這些回去再說。”沈經年長指一抬，指向前方，詢問：“喜歡這個麼？”

　在其他人眼里，又是另一幅畫面。

　像是沈三爺在為這位旗袍人親口介紹殷家的藏品，是他們從來不曾見過的畫面。

　他是溫和，但什麼時候這麼有閑心過？

　關青禾順著那冷白長指看過去，桌上的小架子上擺放著一枚“簪子”，一頭長形的歐風設計，一頭是花團簇簇，整是金，中間加以紅、藍二。

　殷家今天并沒有標明藏品是什麼。

　關青禾遲疑：“這好像不是簪子。”

　沈經年說：“鏤空設計的琺瑯勺，十九世紀從歐洲傳過來的，喜歡可以買回去。”

　“鏤空的……盛湯會吧？”

　關青禾注重的還是實用居多，這勺子是鏤空的，只能擺在那里看，太過浪費。

　當然，外表著實麗。

　沒用也是真的沒用。

　關青禾答：“不喜歡。”

　沈經年低笑一聲：“那我們看看旁的。”

　落在別人的眼里，就是沈三爺為博人一笑，選了多種藏品，都是生審的小件，都沒能讓人點頭。

　這人也太過高冷了一些。

　有些人看得都不敢眨眼，沈三爺完了，掉進去了，連白開水都替人端著呢。

　有人仗著膽大，猜測沈經年今晚心絕佳，于是上前打招呼：“三爺。”

　沈經年頷首而笑。

　對方扯了理由，寒暄幾句，終于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這位是……”

　沈經年開口：“我太太。”

　“你好。”關青禾看著對方出吃驚的神，很快又遮掩下去，不愧是商場上的人。

　在他之后，又有幾人。

　每個人都得到了“我太太”的稱呼，還聽到了關青禾的嗓音，天籟之音莫過于此。

　一時間，殷家的藏品都不如沈太太更讓人有好奇心。

　他們私底下議論著，這位突然出現的沈太太到底是哪家的千金，藏得這麼。

　-

　孫虹眼睜睜看著兩個人并排在一起，咬著，嫉妒得要死，姑姑怎麼不告訴這件事。

　想著，就發消息過去：【姑姑，三爺結婚了？】

　孫文秀看到消息，皺著眉回復：【你怎麼知道的？】

　特地瞞著孫虹，就是怕知道了來，畢竟孫家和當初都想著能再有個人嫁進沈家。

　若是做了沈經年的妻子，百年后沈家就是孫家的。

　孫虹看著刺眼，【我都看到了！】

　孫文秀：【結婚了，你別想了，以后也別想。】

　孫虹：【是誰？怎麼我都沒聽到消息！】

　孫文秀：【不是寧城人，不是你想的聯姻，是老太太一手定下的，很滿意，沈經年也很滿意。】

　看到這回答，孫虹更煩躁，也更震驚。

　一抬頭，看見關青禾已經和沈經年往廳外走，忙收起手機追過去，卻沒看到人影。

　-

　走至盡頭，沈經年問：“都不喜歡？”

　關青禾答：“好看是好看的，但是都是些擺在那里看造型的，我不需要這種。”

　對收藏并無什麼執念，所以都只是像游覽博館一樣，看了遍就足夠了。

　而且好多人看，不自在。

　借著沈經年的遮擋，關青禾喝了一口水。

　沈經年看著紅沾水，這等模樣也只有自己看見。

　“殷家舉辦這場收藏展，重點不在收藏上，而是想要在以后拍賣這棟洋房。”

　關青禾說：“這棟洋房蠻好看的。”

　“殷家幾個兒都想要，分不出。”沈經年似笑非笑：“拍賣了就各自分幾個億。”

　和沈經年認識后，關青禾對錢的單位都有了新變化。

　因為看得差不多，打算提前走，所以沈經年便帶關青禾去和尹原香士打個招呼。

　剛走到門邊，就被沈經年拉住：“別過去了。”

　關青禾剛想問為什麼，就聽見一道裹著奇異的磁男聲：“你想為他守寡？但你們沒結婚。”

　“這和你沒關系。”嫵聲隨其后：“我幫你是因為他們不行，殷家過不久就是你殷玄的。”

　“你之前都我小玄的。”

　“你很喜歡殷夫人這個稱呼？”

　關青禾看向沈經年，沈經年無奈地笑：“直接走吧。”

　轉時，聽到了一句震驚不已的話語：“——嫁給我，你也可以做殷夫人。”

　好大的。

　關青禾忙不迭抓著沈經年，無聲暗示他，快走快走。

　沈經年被拉著，倒是有些這一意外的親昵。

　事與愿違，不知道那邊出了什麼事，一個穿著綢長的人快步走了出來。

　“沈三爺？”

　收攏了下披肩，捋了捋頭發，看向那邊拉扯的男，看清男人是誰，他吃了一驚。

　沈經年朝關青禾示意，關青禾松開手，四目相對，他啟低聲：“關老師，我們被發現了。”

　只有關青禾能聽見，面微熱。

　沈經年轉過，“尹士。”

　尹原香看向他側的關青禾，“這位是？”

　“我太太，關青禾。”沈經年開口，又為關青禾簡單介紹尹原香，避開了殷夫人的稱呼。

　關青禾在口罩外的眼睛好奇地看向尹原香。

　看起來保養得當，五致，渾上下都寫著嫵二字，卻并不俗，渾然天，耐看至極。

　“您居然結婚了，怎麼都沒聽說，我得代殷先生備份賀禮。”尹原香震驚。

　沈經年握住關青禾的手，淡笑說：“剛結沒多久，我們正打算離開。”

　尹原香問：“今晚的東西都沒有三爺的眼嗎？”

　沈經年笑笑。

　尹原香識趣地沒有多問，又笑著說了兩句殷寶安的事，便要親自送他們離去。

　離開時，三個人已經換了位置，尹原香走在前面，聲為他們介紹這棟洋房。

　顯然是存了讓沈經年拍下的心思。

　畢竟，寧城有誰意在這類，為首的當屬沈家三爺。

　離開走廊的那一瞬間，關青禾下意識地回頭去，看見里面走出來一個年輕男人，生得英俊。

　沈經年偏過眼，“看見了？”

　關青禾小聲：“他就是殷玄？”

　沈經年看的明眸皓齒，比剛才在廳里看那些藏品還要亮，星眸璀璨，不莞爾。

　看來，沈太太更聽八卦。

　他撓了下的手心，低聲：“回去再說。”

　目送沈經年與他妻子離開，尹原香才松了口氣，一轉，看見男人站在后。

　退后一步，與他錯開距離。

　“你今晚過分了，還好沈三爺沒聽見。”

　殷玄站在影錯，眉目俊秀，眼神落在上，挑眉：“你怎麼知道他沒聽見？”

　“我看的。”尹原香蹙眉，也不確定，嘆了口氣：“非要人盡皆知嗎，別鬧了。”

　殷玄勾，不急不緩告訴：“人盡皆知也好，反正以后都要知道的，殷夫人。”

　聽見這稱呼，尹原香眉尖蹙得更，這詞兒在他里，當然是另外一個意思——做他的夫人。

　“你這樣不知廉恥。”斥道。

　殷玄微微彎腰，垂目便看見前起伏的風景，眸暗沉，替收攏好散開的披肩。

　“我還沒真正做不知廉恥的事呢。”

　他語調緩慢，又抬手要捋耳邊的碎發。

　尹原香拂開他的手，冷著臉。

　“再罵，我就沒耐心了。”殷玄直起，又意味深長道：“因為你這樣也別有風。”

　-

　回到車里，關青禾松了口氣，又看向旁一派淡然自若的男人：“你之前知道嗎？”

　“能猜到。”沈經年頷首，指尖點在上，隨意道：“同在寧城，很多時候，男人的眼神就足以說明一切。”

　他看向關青禾。

　這句話倒沒什麼，但是說的時候看自己，關青禾總覺得是不是在暗示什麼，不是暗示殷家的事，是他自己。

　主要是，沈經年經常干這種事。

　沈經年笑了一下：“殷家的事很多，你想不想知道這麼年輕，為什麼和大二十歲的殷先生在一起？”

　關青禾想了想：“年齡差是這樣，但萬一是真呢？”

　世界上不也有黃昏嗎？

　沈經年靠過來，注視著：“關老師，你這個回答，我更愿意聽你用在我們上。”

　畢竟我們也是年齡差。

　關青禾聽得面紅耳赤，推他：“你坐回去。”

　沈經年依言，瞧害模樣：“尹家當初破產出事，尹原香的父親欠了很多錢，他們一家顛沛流離，父母病重，被追著還債，是殷寶安替還了所有的錢，替料理了父母的后事。從十八歲起就一直跟在他邊，陪他一起經營殷氏。”

　原來如此。

　難怪尹原香沒有和他領證，也一直沒有離開，被外界詰問，也不曾多說什麼。

　這之間的事也只有他們兩個當事人才清楚。

　關青禾好奇：“那他們為什麼不領證？”

　沈經年微微一笑：“很簡單，殷寶安的幾個子已經長大了，當然要維護屬于自己的財產，再加上，原配夫人的確為殷寶安付出許多，所以才沒有結婚。”

　多一個人就多分一點錢。

　所以殷寶安給尹原香分近半家產，鬧上新聞了。

　關青禾了然。

　尹原香也是遇到事不，現在殷寶安病重住院了，又出來了一個聽起來像惦記的養子……

　這關系好像太過混，也不符合倫理。

　不過，尹士的確有這種吸引人的資本。

　單之前說幾句話，的語調都吸引關青禾多看了幾眼，更遑論是男人。

　沈經年告訴：“殷寶安堅持不了一個月，一個月后殷家會落到殷玄手上，到時候尹原香或許會換個份。”

　關青禾說：“應該不愿意。”

　聽尹原香的話，對殷先生還是很負責的。

　“殷玄可不像我這麼好。”沈經年語氣有些意味深長：“關老師，他是會吃人的。”

　關青禾：“……”

　哪有這樣評價人的。

　不過，意思倒是很簡而易懂。

　“要是不喜歡，以后也不用和打道。”沈經年發頂，指尖略頓：“沈太太不需要做這些。”

　關青禾點點頭。

　話說回來，和沈經年結婚，還真是不需要自己付出什麼其他的，除了夫妻生活。

　輕咳一聲，想起今晚遇到的孫虹：“我今天進去之前，遇見了大嫂的侄，對我態度并不是很好。”

　關青禾不想多說孫虹的壞話，只含糊概括。

　稍稍停頓，“王書說喜歡你。”

　沈經年笑說：“然后呢？”

　關青禾抬眸看他，疑：“沒有然后了呀。”

　沈經年嘆了口氣，清俊面容上出失神：“我方才都做好了被沈太太問的準備。”

　關青禾：“……”

　好奇地問：“做這個準備做什麼？”

　他竟然還有這種奇怪的要求。

　“怪王書多。”沈經年答：“沈太太吃醋，我才好有哄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