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溫聽蘿的記憶中,肖來娣是個很小氣的人。

　小氣到會同計較一分一厘。

　從有記憶開始就是如此。

　每次想從肖來娣手里摳出一點點錢，都會是一項很艱難的工程。

　的數學啟蒙,甚至可以說是從和肖來娣的斗法中開始的。因為沒有零花錢,只能從各種跑中打細算地節省出來零花錢。

　這麼多年過去，也沒有什麼變化，前不久還在和肖來娣算計著買菜錢，幾角幾塊,都值得們大心思。

　不過有一點還平衡的。

　——那就是肖來娣不單是對一個人小氣,對所有人都這麼小氣。

　這個所有人的定義里,包括了的同學和朋友。

　以前在縣,一個學校的基本上都住得很近,就這麼一個小地方,互相都認識著，同學之間串串門什麼的再正常不過了。

　去別人家時,因為績好，所以最是家長的歡迎,他們時常給吃些自己做的小點心、家里的小餅干。但是別人來自己家的時候,肖來娣無比吝嗇，就算手上正在吃什麼，也不會問他們吃不吃,還會因為他們來家里吵鬧而拉著張臉。久而久之，同學們被肖來娣嚇得都不大敢來家,因為付出與得到不對等，漸漸的也不去別人家了。

　從小就知道自己媽媽小氣,也因為這個，一度在同學面前抬不起臉來。

　也是打這里開始，因為去甚至不去別人家,所以沒得別人給的零食，再加上自己也沒有錢買，吃的零食開始急劇減。

　就算同學偶爾會要一起吃，也會因為自尊心而婉拒。知道還不起，所以干脆不接，不占人家便宜。

　拒絕得久了，沒想到竟是戒掉了零食。即使很久不吃，也不會去想。

　包括后來來到槐城一中也是如此，每每被邀請一起吃東西，都會婉拒。婉拒失敗的話，就會很有愧疚。

　也想大大方方地接分，并和他們一起分自己的東西，但是沒有資本。

　那是來自原生家庭的傷痛，從小拮據得過分的話，很可能會帶來伴隨一生的心理影。

　如果說家里的收并不高，柴米油鹽樣樣是錢，那肖來娣節約沒有錯。

　但小時候的況分明不是這樣。

　在程小哲出生之前，肖來娣在家附近的一家小廠子做些手工活，加上程洪昌的工資，兩個人賺錢三個人花，一點都不費力，家里的開銷并不張，可即使是那個時候肖來娣也沒有對大方過。

　要是況就這麼下去，就算肖來娣再摳，他們的日子過得也很滋潤，一家三口的生活多好吶？鄰居們不知道有多羨慕他們家的生活，肖來娣的日子輕松，的日子也輕松，每個人都是輕松而沒有力的。

　可是這對夫妻不知道福，他們就是要去拼個兒子。

　——后來有了程小哲，家里的況急轉直下。

　為了更好地照顧他，肖來娣沒有再去做工，家里只剩程洪昌一個人賺錢，偏偏又多出了一口人，還是個和尿不樣樣都費錢的小孩子，家里一下子就不敷出。經濟上張，在夫妻倆上的力也重，力一重，脾《你快點心》,牢記網址:m.1.氣就不好，幾乎沒幾天程洪昌就要發一次火。

　他們過得不容易，溫聽蘿過得自然就更不容易了，肖來娣對更是摳到了極點。

　每次肖來娣在算賬的時候都要皺眉頭，算來算去，到頭來也還是欠了一屁債。

　溫聽蘿想說他們不管過什麼樣，都是活該，偏偏還要拖著一起，去供他們那寶貝兒子，不愿意，就是不懂事，就是自私自利。

　這麼多年下來，溫聽蘿都已經習慣了肖來娣的節約，也習慣了把一分錢掰兩分花。大人們節食，連帶著也從來不知大方點的大氣為何。

　小到一塊錢，大到幾塊錢、幾十塊，可能都要計算很久，給自己都舍不得花。

　而在徐亦婉眼里，這些似乎都不是事，連在心上過一遍都沒必要。

　很大方地就能給自己好幾包冒靈，拿去給同學。因為那是的同學，所以徐亦婉毫不小氣，只要和同學關系好好的就行。

　越是隨意，也就越見得大方。

　窮人和富人的差距，總是可以現在方方面面，可以現在各個角落。

　溫聽蘿作為最直觀也是最直接的“驗”，控制不住地慨。

　徐亦婉問在想什麼，如實回答。

　確實是苦過來的，沒必要遮掩瞞。

　聽了的話后，徐亦婉卻是說不出話來。

　的手還扶在兒肩頭，就那麼頓在那里。

　想不明白，為什麼有人能夠這樣苛待兒。

　兒是掌心寶呀，更應該養、富養，不僅得注重質上的優渥，還得注重神上的培養，他們夫婦細心又心地培育著蘊蘊，如在澆灌世界上最貴的花朵，為什麼在世界的另一個角落，卻有人這樣對待的親生兒？

　即使不是男孩，即使再重男輕，也不該如此吧？！

　都是自己生的孩子，差別難道就能這樣大？

　徐亦婉掐了手心，直到指甲在手心都掐出印來，才晃然回神。

　丈夫剛才同說，他們不能再在蘊蘊上花更多的錢了，這樣對蘿蘿太不公平。

　剛才便是贊同這話的，所以即使覺得擔心，也沒有多加摻和丈夫的決定。可是現在，恨不得舉雙手雙腳贊同都不夠。

　——他們對的兒這樣虧待，憑什麼在這個基礎上再去那般顧慮擔憂他們的兒！

　徐亦婉的雙眸溢滿心疼，將兒輕輕摟進懷中拍了拍的背，“是媽媽的錯，都怪媽媽，為什麼會將你落在外這麼多年，發現得這麼晚，還找到得這麼晚。我們忘記那些吧，以后媽媽斷不會再你過那樣的生活。”

　什麼一塊兩塊的，這是的兒，這是唯一的一個兒呀，憑什麼那樣拮據？！什麼零食啊餅干啊，他們家什麼時候在乎過那些東西？憑什麼的兒得不到？！

　什麼都缺，什麼都不夠，那樣的日子是還停留在上個世紀嗎？既然一個孩子都養不起，那又為什麼要再生？！

　徐亦婉淚流不止，蘿蘿在同敘述時經歷的時候，好像有一把刀在心上一下一下地割。也不一次給個痛快，就那樣跟磨，只教人生不如死。

　痛得都要昏厥過去。

　等溫聽蘿回房間后，徐亦婉握著手機，沉思半晌，忽然解開屏幕鎖，在聯系人里劃拉了一會，打了個電話出去。

　-

　溫聽蘿來到溫家以后真實現了財富自由。還沒來的第一天，徐亦婉就給轉了一大筆錢，后來陸陸續續的又轉了兩次，每次都是五位數，但他們似乎還覺得不太夠，索直接給一張卡，想買什麼就直接刷，卡里的錢肯定夠。

　不知道這個“肯定夠”是個多的定義，但聯系起溫家的況，也能大概得知這是一筆不菲的數額。

　一個人很簡單，要麼給予神上的，要麼給予質上的。

　后者雖俗了些，但又何嘗不是意的一種笨拙的現？不然辛苦掙來的錢，何必拿出來給別人花？

　而溫常賦他們現在就是對于前者不知所措，只能依靠后者稍稍彌補。

　溫聽蘿手里還從來沒有擁有過這麼多錢，別說是對于一個高中生來說定是夠的，就算是對于一個已經出社會的年人來說，這些錢也足夠過得異常滋潤、生活無憂。

　也會惶恐不安，覺得之有愧，但是他們反復地與強調，這些是他們的，是他們的兒，怎麼花都是理所應當。

　別的溫聽蘿不知道，但知道，至溫辛就沒有這個待遇，他手里的錢是定額定期給的，花完就沒了，只有手里，仿佛有取之不盡的錢等著花。

　這樣的待遇寵若驚。

　這是完全推翻了從前所的世界的一種定義和作。

　——給孩的待遇，遠優厚于男孩。

　心里那個原本已經固定住的一個小世界的定義，被他們親手掀翻。

　他們在告訴——課本上的世界本就是正確的，你對這個世界的期待也是可以實現的。

　那是對世界觀的重塑。

　也是對三觀的全盤重造。

　可是溫聽蘿喜歡這個新的“世界”。

　在這里，才覺自己是可以呼吸的。

　因為于孩而言，這里是自由的空氣。

　抵達和岑可約好的地方時，那里已經站了兩個人。

　岑可在Q.Q上跟說快到了，所以是還沒到的，已經杵在那里的兩個人——

　是季清洄和符戈。

　這兩個計劃之外的人，但是比們兩個當事人來得還要早，而且積極。

　溫聽蘿今天出門的時候原本只帶了個手機，冒靈也一起拿著。稱得上是個極簡主義的小孩，不太打扮，也不什麼外——主要是因為習慣如此。

　但徐亦婉在家，愣是把人攔住，去找了個包包出來，往里面塞進去紙巾、巾、衛生巾、防曬霜、幾張現金和幾個幣，才滿意地一拍的小肩膀，放出來。

　——可以說是事無巨細，能夠預防各種突發狀況和意外了，而且這個包包和今天的子還很搭，錦上添了朵花。

　溫聽蘿當時沒什麼表現，出門后沒忍住低頭看了好幾眼。

　說起來，別人家的孩都會被媽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但是從小就沒有被打扮過。

　從程家帶來的那些服，徐亦婉看見的時候有些生氣，看出來了，但是徐亦婉沒有發作，只是詢問之后把它們全都收了起來。

　溫聽蘿當然知道為什麼，因為那些服都是肖來娣跟別人要的二手服，很舊，也不適合。平時不怎麼穿，都只是穿自己買的幾件T恤。

　來到溫家以后，終于是擁有了一個別人家的媽媽，徐亦婉很熱衷于給打扮。

　自己有一個很大的帽間，里面擺滿了徐亦婉給買的各種服，全都是剛摘掉吊牌的新服。梳妝臺上是各種各樣的小飾品，琳瑯滿目，滿足了一個小孩對麗世界的全部幻想。

　岑可快到了，溫聽蘿先過去和他們會合。

　符戈正對著大門，第一個發現來了。

　他撞了下季清洄的胳膊。

　季清洄很同他這樣心有靈犀，都不必多問一句，就似有所覺般地起眼看過去。

　小姑娘的影徑直映他眼里，他收起手機，眉眼間掠過一道不滿。

　——很好，昨天跟他出來，能怎麼簡單怎麼來，今天跟岑可出來，能怎麼漂亮怎麼來。

　這姑娘玩的這是哪一招？

　——不。

　不對。

　季清洄的腦子轉得飛快。

　昨天是跟他出去學習，所以人家姑娘矜持地穿了簡單的服，以此掩蓋那不可告人的心思。畢竟是追人，小姑娘臉皮薄，總是沒法太明晃晃。今天雖然是跟岑可出來，但早就知道他也會來，所以與其說是穿給岑可看的，不如說是——穿給他看的。

　今天是出來游玩，原本也只跟岑可約好，今天打扮得再漂亮，目的都不會太明顯——比如他剛剛就差點被蒙蔽過去。

　季清洄終于想通了里面的彎彎繞繞，一時間只覺得人心海底針，們的這些小心思，藏得可真深，沒點真功夫還真猜不出來。

　他恍然之后，心只剩愉悅。

　能夠下這麼多心思，也是不容易。

　小姑娘家面子，可以理解。

　溫聽蘿走到他們面前時，很容易就能發現今天季清洄心不錯。

　不是一般的不錯，是可以說得上極好的那種不錯。

　只有符戈知道這短短的幾秒鐘都發生了什麼。從烏云布到云開見日，嘖，他不知道洄哥都經歷了些什麼心路歷程，但是看起來，緒差別還極端。

　小菠蘿還是天真了，合著所有的一切都只有他了，留給小菠蘿的只有晴空萬里。

　呵呵。

　溫聽蘿有些奇怪，還很見到季清洄心這麼好呢。不過也沒有多問，只是掏出幾包冒靈給他：“喏，記得喝呀。”

　季清洄頷首，收下人姑娘的關心。

　昨晚到現在，還能惦記著，也是不容易。看在對他這麼上心的份上，他說什麼都得把這幾包喝完。

　溫聽蘿以為今天四人聚頭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和季清洄接一下冒靈。

　接完后就結束啦！他們玩他們的，們玩們的。

　想得很簡單，所以送完冒靈后問說：“你們倆待會去哪玩？”

　季清洄瞥一眼。這是在試探他們的行蹤嗎？想跟就直說，他又不是什麼小氣的人，還能拒絕們一起。符戈問說：“什麼？我們不是一起的嗎？”

　一句話，直接把信息差挑明。

　溫聽蘿迷茫地眨了下眼：“是……嗎？”

　——怎麼不知道？

　季清洄握拳輕咳了一聲。

　昨天他和說的是會面，和符戈說的是出來和們玩。

　現在這兩人之間的確是存在信息差。

　不過某人并沒有意識到什麼錯，他還怒其不爭地掃了溫聽蘿一眼。

　他都把機會送到面前等著握住了——只要收一下手心，就能握住的機會，怎麼都不知道握？

　真的是個很不會追人的姑娘。

　不會追倒也沒什麼，只是累著他一個，總是要他替上半天心。

　符戈熱得像是一團火，大大咧咧的，本就沒發現不對勁，“是啊！岑可到了沒有？我們待會去哪里玩？”

　溫聽蘿：“……”

　岑可可能還不知道我們四個人要一起玩。

　迎上符戈亮晶晶的眼睛，下意識指了指里面：“里面有個小商城，還有個商場……我們想先去里面。”

　符戈積極附和：“好啊，那就去里面。反正我們今天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出來逛逛。”

　溫聽蘿：“喔，這樣啊。”

　原來是他們也不知道玩什麼，所以才想和們一起玩的嗎？

　艱難地想通了這件事里的緣由。

　是個對朋友很大方的姑娘，這種小事自然不會計較，那就一起玩吧！

　季清洄這個知道所有的人一句話都還沒說，兩個都只知道一半的人就在稀里糊涂的通中達了共識。

　但反正結果差不多，所以他也沒再吱聲。

　他清風朗月般著口袋站在一旁，斂目收下這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