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高掛天穹, 穿著鎧甲的護衛們站在元清門前后，圍了個水泄不通。

　來往的宮人瞧見這場面，還未看清便被侍衛們腰間的佩刀嚇得轉就跑。

　劉進忠立在紅墻下, 四周無人，寂靜無聲。后背上洇了汗, 形卻依舊戰的筆直。也不知究竟等了多久，才掀開眼簾往前看了眼。

　鑾仗中的靜早就停了, 玄青的綢頂上停了一只白鶴。此時，那里面傳來兩道沉悶的敲擊聲。

　白鶴展翅, 優雅地躍空中。劉進忠低眉垂眼, 拘謹地靠近：“殿下。”

　鑾仗, 太子殿下斜臥在塌后，玉冠滾落在矮桌下, 長發稍顯凌。月白的錦服分明清貴至極，可此時卻是下擺繁皺, 領口微微開敞。

　堅的膛上紅一片, 溢出層薄薄的汗。順著往下，依稀還能瞧見里面的抓痕。

　宋懷宴低頭瞧了一眼, 南殊哭著枕在他的膝上睡著了。烏發垂在他的腰腹間, 眼角潤，微腫, 翹的眼睫下還掛著淚, 側著的半張臉對著他, 脆弱。

　剛剛坐在他懷中哭的可憐, 想要爬下去，被他按住了腰是沒讓。

　他見，又一而再的破規矩。一個多月不見, 本以為會淡幾分，卻沒預料是越發的不釋手。

　但細細一想，這人生的這樣一張臉，這番勾人的好段，人至極，他若是不喜才是不正常。

　結滾了滾，他興致又起，稍稍嘆了口氣，將人擁的更了幾分。

　心道：是該當補一補了，每回才一半就哭得暈了過去。

　劉進忠一直在鑾仗外面候著，躬著子等了許久才聽見里面傳來的一聲嘆息。

　他心中稍稍一，隨后又見里頭道：“回太宸殿。”

　***

　瓊玉樓中

　孟昭訓剛進屋，就讓人關了門。魂不守舍地坐在塌上，眼里啪啪往下掉著淚。

　“那些侍衛也太欺負人了。”

　從太子妃那兒回來，經過元清門卻被侍衛差點兒嚇破了膽。那些人擋在元清門前，似一堵墻。見靠近二話不說出腰間的佩刀，寒著臉不讓靠近。

　孟昭訓想到那些寒刀，當時嚇得腳步虛，癱坐在地。繞了一大圈才趕回來，小臉煞白的，曬的渾是汗。

　“小主。”彩云捧著茶水上前，東宮太大，重繞一圈多走了小半個時辰的路。

　彩云此時也是又累又熱，卻還是忍不住地問：“殿下怎麼在那兒？”

　整個東宮只有太子殿下出行側才有帶刀護衛，連太子妃都沒有。稍稍一細想就知曉，當時是太子殿下在。

　孟昭訓捧著茶水漸漸地回過神，是跟著姐姐才過去的。

　昨日殊姐姐幫了自己，心存激，覺得殊姐姐是好人。太子妃請安過后，便想著跟殊姐姐一塊回來。

　只是一路跟到了元清門那兒，親眼看著殊姐姐在前頭進去了，后腳等跟著過去卻被角落里涌上來的一群人給攔住了。

　那些齊刷刷的刀出來，膽子本就小，當時又氣又委屈。

　如今細想只能搖著頭：“我也不知。”

　殿下是故意等殊姐姐過去，還是殊姐姐是無意間闖進去的，都不知曉。

　只是想到那些人對的態度，只覺得委屈。

　彩云卻是道：“小主可別哭了，眼睛哭腫了，今晚若是殿下來了瞧見了可不好。”

　孟昭訓抬起頭有些忐忑：“你說殿下會來嗎？”想起昨夜自己給殿下獻舞殿下卻是連正眼都沒看。

　“自然會。”彩云肯定道：“小主昨個兒晚上那麼，天底下有哪個男子不喜歡？”

　“昨日是十五殿下這才不得不去太子妃那兒，今晚上肯定會翻小主的牌子。”彩云信誓旦旦。

　孟昭訓本覺得希不大，但聽后心中又有幾分期待。

　既了宮，自然還是要殿下的恩寵的，家中希都在上，總不能一輩子老死在宮里。

　兩人正說著，門口的小太監一臉驚喜沖了進來：“小主，小主務府的張公公來了。”

　張德順那可是務掌事太監，平日里可輕易不過來。他一來便是有大賞，又或者殿下翻了牌子。

　孟昭訓往彩云那兒看了一眼，面微紅：“這才是白日……”沒想到彩云居然說對了，殿下還……還來的這樣快。

　彩云立即喜氣洋洋的去開門。

　張德順站在門口，直著子皮笑不笑：“孟昭訓，有人舉報您了東西。”

　孟昭訓猛然抬起頭，卻見張德順一揮手，后六七個小太監沖了進來：“奴才要搜查屋子，還請孟昭訓給個方便。”

　屋瞬間就被翻的凌，孟昭訓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許久后才反應過來：“你……你胡說什麼……”

　手指著張德順，氣得渾輕。忍不住的又咳嗽了幾聲：“住手！給我住手！”

　“誰讓你來查我屋子的，我沒東西，你到底在查什麼。”

　孟昭訓氣得眼中含淚，子猶如弱柳扶風。小太監卻如蝗蟲過境，很快就將東西給搜了出來。

　托盤上放著的東西，孟昭訓愧至極。那上面是昨夜穿的舞，還有那串奪目耀眼的腰鏈。

　那腰鏈的樣式當真兒是極為好看，當時看過一眼就久久回不過神，心中極為地喜，搭配上的舞簡直就是為了量定做的一般。

　所以哪怕膽子小，為了名正言順的戴那腰鏈，卻還是鼓起勇氣跳了舞。

　張德順可是個人，眼睛尖得要命。一眼掃過去就瞧出里面的不對勁兒來：“紅晶石？”

　孟昭訓鼓起勇氣，直了腰桿道：“這是我的東西，公公為何說我是的。”

　看向托盤上的東西，心中發慌：“我又了何人的東西，請公公給出證據來。”

　張德順收回目，淡淡道：“這紅晶石是孟小主的自然是沒錯，但是這樣式孟小主應當不會說是您自個兒的吧。”

　他聲音一沉，帶著幾分凌厲：“這腰鏈的樣式是殿下親手所繪，孟小主打哪兒看見的，總不還要奴才著您說吧。”

　“殿……殿下？”孟昭訓看了一眼托盤中，又去看著張德順。

　面上漸漸地發了白，用力后的扶手：“不是我的。”

　殿下的東西有幾個膽子拿？孟昭訓神恍惚，腰肢一坐在了塌上：“是務府的個小太監，我………我當時去挑料子，是他，他說這個剛好搭我的舞，我這才給了銀子。”

　張德順眉心一皺，事出在務府就糟了。他作為掌管人，自然是沒好果子吃。

　瞧著孟昭訓膽小如鼠的模樣，應當不是假話。他手一揮，命人帶著東西出去。

　等人走遠，孟昭訓才子一，徹底癱在塌上。今日接連到驚嚇，總覺渾的骨頭都是的。

　嚇得面發白的同時，想到張德順的話，心中又忍不住的想。

　這腰鏈居然是殿下畫的，那麼得心意的腰鏈居然是殿下畫的。

　殿下這樣高不可攀的人，也會做如此心的事嗎？又是為誰所繪？

　孟昭訓想了想，漸漸有些紅了眼，總之不是給的。

　***

　等南殊再次醒來，已經是下午。

　殿泛著一龍涎香，應當是殿下抱著過來的。南殊上發，上也覺四都在疼。

　察覺到，從早膳開始就沒用，又被殿下按著欺負了那麼長時間，如今疲力盡。

　屋子里無人，軒窗都是關著的，顯得寂靜無聲。撐著子從床榻上起來。

　沒走幾步就聽見前方的說話聲。

　隔著屏風，只見太子殿下背對而坐。而他面前的地上，跪著個人，穿藏藍服裝，前繡的蟒紋，這人位份應當不低。

　他跪在道：“趙德將這些年貪污的錢財安置在福州老家，臨州水災貪污的一百八十萬兩白銀屬下已經查到在西郊私宅。”

　“其中金銀珠寶等件運出去一批，最后一批現銀今晚走水路運出，屬下已經在四周安置好人手，就等著甕中捉鱉。”

　南殊站在后，心中微微一。

　這位趙德知曉，是趙良媛的父親，趙德位不低，又一直深殿下信任，趙良媛也因此格外高傲，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

　卻沒想到是個大貪。

　看殿下這樣子，之前應當就在派人徹查。那趙良媛關至冷宮，看來也是早晚的事。

　“臨州上萬難民無家可歸，殍無數。”低沉的嗓音冷的猶如冰窖，折子狠狠地朝著地上扔了下去。

　“若他反抗，即刻仗殺！”

　南殊不敢再聽下去，腳步往后一就想往回走。只呼吸起伏太大，跪在地上的人忽然抬起頭。

　那人的目猶如老鷹，盯著屏風后：“殿下。”

　宋懷宴隨著對方的目看過去，眼眸之中也是一陣冰冷。跪在地上的人見狀立即起，微躬子手往腰間去……

　而宋懷宴此時卻是想到什麼，眼簾一閃，里面的寒冰融化水：“下去。”

　來人手一松，腰間的刺刀立即收了回去。他目往屏風后看了一眼，彎著子出了門。

　南殊在屏風后嚇得臉都要白了，等人走后才松了口氣。

　腳步虛弱，后往后一倒。

　眼看著就要跪下，后一只手出來扣住的腰：“醒了？”

　抬起頭，太子殿下正揚著眉看。那目里似是帶著笑意，南殊素來懂得順桿子往上爬。

　二話不說先紅了眼圈，滿是委屈的告狀：“嚇死嬪妾了，剛剛那人的目像是要吃了我。”

　“他可不敢。”太子眼中含笑，想到那個‘吃’字眸又暗了暗。

　南殊還不知這個男人心中想的是什麼。了，站不起來，子搖搖墜想往殿下上靠。

　懷，太子摟住的纖腰細細的把玩著。正要打橫將人抱起時，懷中的人肚子卻是嘀咕了一聲。

　南殊瞪大眼睛，隨后又紅了臉，滿臉無措。

　下被人抬起，太子殿下的指腹落在的瓣上：“了？”他一雙手上帶著繭子，按在臉上立即就起了紅印。

　瓣微陷，一開口就要將他的指腹含進去。

　南殊紅著臉，舌尖輕輕在他指腹上一，隨后才偏頭躲開。

　抱住太子殿下的腰，不肯抬頭：“了。”

　宋懷宴收回手，只覺得掌心一陣麻。他抬手按著的腰，讓人靠的更近了些。

　嘆了口氣，意味深長道：“那就先喂你。”

　太宸殿中傳了膳，南殊過了勁本以為會吃不下。但殿下這兒的廚子與平日里吃的飯菜實在是好太多了。

　從菜品，到口味，致程度可謂是天壤之別。

　難怪這恩寵人人都爭，這殿下對你的態度，奴才就如何對你。見識過好的，自然也就忍不了落魄。

　南殊垂下眼簾，沒有貪多。一來胃口就小，二來殿下在這兒，不可能如此沒有規矩。

　太子在旁邊看折子，見停下來便道：“吃好了？”

　見點頭，劉進忠揮手讓人撤了下去。

　外面天已經漆黑了，務府的張德順正站在門口候著。

　晚風吹在上，他后背上一陣。

　他腳下跪著個小太監，子抖得猶如篩糠。張德順也沒好到哪里去，汗水打的后背繃得筆直，他低著頭冷汗砸在地上。

　也當真兒是倒霉，張德順近乎絕。

　哪里想到務府出了如此大的紕，殿下派人送來的鴿石他特意瞞得死死的，唯恐招了眼。

　后來，珍貴嬪派人來旁敲側擊問過幾次，他都借口搪塞了過，珍貴嬪最近聽聞子不好，漸漸地像是忘了。

　本以為這事自己辦得漂亮，哪里想到臨到這兒居然還有這麼大的紕。

　張德順又彎了彎子，眼中的絕更深了些。

　待殿下傳召，他才拎起腳下的人進門，跪在地上的人沒了，癱在地上站都站不住。

　張德順鞠著子也沒到哪里去，子崩的地，后背只覺得涼颼颼地。

　殿進了兩人，南殊剛開始并未察覺，直到太子招手讓上前。

　南殊吃飽喝足了，子舒坦的很，雖□□還泛著酸，但比之前頭兩回要好上太多。

　走到殿下面前，卻被他一手拉懷中。

　南殊坐在塌上，看著殿下扣了扣手。后，張德順領著奴才跪在腳下，親自捧著托盤上前，彎著子遞給看：“殊小主。”

　托盤中放著的是孟昭訓那日穿著的舞，還有那串腰鏈。

　殷紅滴的寶石在黑夜里瞧著是一模一樣，只如今近在咫尺拿在手里端詳后，才發現細微的變化。

　的那串殷紅似，奪目璀璨，哪怕是不對著燭火也是芒四，一瞧便知曉價值不菲。

　但如今手中的這個，雖一樣很是紅艷，但卻是暗淡無。

　“這是？”南殊抬起頭。

　“贗品。”太子里輕描淡寫的吐出這兩個字。

　“這是紅晶石，產量多，價格低廉。雖是類似于鴿石，但是度不夠。”

　他從南殊手中接過，將腰鏈往地上擲去，只是輕飄飄地落在地上，立即便碎了幾顆。

　“務府的小太監看了圖紙，然后替孟昭訓做了一模一樣的。”

　南殊看向地上，小太監瞧著才十來歲，消瘦的子抖的猶如篩糠。他跪在地上一個勁兒的磕頭，里喊著：“都是奴才的錯，奴才一時財迷心竅，求小主饒了奴才。”

　南殊收回目，做奴才的哪里有這個膽子，敢去圖紙。還偏偏這麼巧，到了的頭上。

　面前這個小太監要麼是個替罪羊，要麼就是人指使。

　這招看似無傷大雅，沒到什麼傷害。但卻了殿下的子，知曉他的脾。

　若不是自己及時解釋，單單就說殿下多疑的子，對產生懷疑必然就要失寵。

　一個多月沒見殿下，再讓殿下懷疑了，東宮子那麼多，日后怎麼能出的了頭？

　南殊垂下眼睛：“孟昭訓也是無辜的。”

　孟昭訓無不無辜不知曉，總之是夠惡心的。這背后之人是在利用孟昭訓與對抗。

　與孟昭訓同住瓊玉樓，無論這招對有沒有損，但與孟昭訓已經開始敵對了。

　“務府管理不當，張德順罰半年俸祿。”太子垂眸往下看了眼：“至于這個奴才，打二十板子貶去掖庭。”

　南殊雙手幾乎是瞬間收。

　掖庭是罪奴去的地方，也有多數是因罪被貶宦家的子，宮里的奴才還尚有出頭之日，可掖庭里出來的罪奴卻一輩子都翻不了。①

　“聽殿下的。”手一松，淡淡道。

　太子此舉不知是出于何意。

　可沒那麼自作多，覺得自己有這個臉面，殿下是在給自己代。

　反而更加傾向于殿下覺得這件事改適可而止了。

　殿下是當真兒信了？還是覺得這不是大事，嫌麻煩不愿意去查。

　又或者是背后之人他不想，是何理由南殊都不知曉。

　垂下眼簾，上前揪住殿下的袖子，來回搖了搖：“嬪妾還以為自己宮里出了賊呢，嚇了嬪妾一跳。”

　宋懷宴垂眸，指尖在桌面上輕按了兩下：“并不排除這個可能。”

　“啊？”南殊抬起頭，靈的眼里帶著驚慌：“殿……殿下別嚇唬嬪妾。”

　“孤嚇唬你作甚？”殿，那小太監抖如篩糠被生生地拖了下去。

　太子殿下垂眸看著懷中的人，淡淡道：“這宮中的手段你要學著應對，長子不長腦子，有什麼用。”

　凌厲的目在上瞥了一眼，又淡淡地挪開。

　南殊一臉懵懂的低下頭，隨后猛然又抬起來。

　發誓，剛剛在殿下眼里看到了一閃而過的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