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間。

　孫阿姨在廚房里舀最后一道湯, 盛卉走進去幫忙盛飯。

　小杏平常的飯量只有半碗左右，盛卉心想今天踢了那麼久球，就給多盛一點。

　還有自己, 今晚的, 也要多吃一點。

　加上孫阿姨的，盛了三大碗飯。盛完之后, 再看看電飯煲里面, 竟然還剩多。

　算了。

　又把多盛的那些倒了回去。

　不給葉舒城吃米飯的計劃泡湯了。

　盛家的晚餐席上, 有史以來第一次多了一個男人。

　他坐在盛卉對面，非常禮貌地等所有人都筷了, 才開始吃飯。

　餐桌上的菜品極其盛, 海陸空三軍薈萃，即使沒有提前把他考慮進去, 孫阿姨準備的菜, 再多幾個人過來吃也是夠的。

　長方形的餐桌，桌上沒有轉盤，盛卉想夾遠端的一道清炒蝦仁, 只能長手去夠。

　筷子還沒過餐桌中央, 對面的男人就替夾了一只蝦, 憑借手長的優勢, 毫不費勁地放進碗里。

　盛卉：“我自己沒手嗎？”

　一邊說, 一邊夾起那只蝦, 丟到里, 嚼得很歡快。

　小杏右手抓著勺，看一眼媽媽, 看一眼爸爸, 再看一眼桌上那兩還使不明白的筷子, 突然說：

　“爸爸為什麼只喂媽媽吃飯？我也要。”

　葉舒城：“因為孫阿姨一直在喂你，你看看飯碗里面，多菜還沒吃掉。”

　小杏低頭看見自己面前的小山包，鼓了鼓：“知道了。”

　很努力地起了飯碗里的菜，聽到旁邊媽媽對爸爸說：“管你兒就行，別給我夾了。”

　新招的男傭人太熱，一邊吃飯還一邊用那雙漂亮的眼睛關注著的一舉一，不放過任何一次獻殷勤的機會，盛卉著實有點招架不住。

　葉舒城：“好。”

　轉眼看向小杏，小家伙又不吃飯了，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呆呆地盯著他看。

　“爸爸。”抬起小手，指了一下自己的角，“你的怎麼了呀？”

　男人淡，角結了一塊深的痂，雖然創面很小，但是逃不過小杏機靈的眼睛。

　葉舒城咽下一口魚湯，淡聲答：“被蚊子咬了。”

　桌對面，盛卉埋著頭猛飯，裝作什麼都沒聽見。

　小杏：“什麼蚊子這麼厲害，都把爸爸咬出了！”

　葉舒城挑了挑眉：“因為......比較毒。”

　盛卉差點噎到自己。

　順了兩口氣，口，語氣帶著命令：“食不言，寢不語。”

　這頓飯的后半程，再沒有人說話。

　飯后，葉舒城沒有多做停留，陪小杏讀了一會兒英文故事書就準備走了。

　盛卉跟著他來到玄關，提醒道：

　“明天下午記得去接小杏。”

　葉舒城點頭。

　耳邊傳來一陣嗡嗡聲，是他口袋里的手機，震了又震。不知道今天萬恒總裁辦的書室里又要急瘋幾個。

　葉舒城打開房門，盛卉想起一事，又對他說：

　“那個.......蠶寶寶，明天記得拿來給小杏看看，念叨好久了。”

　是真怕蟲子，蠶寶寶三個字說出口的時候，都不自然地哆嗦了下。

　葉舒城：“好的。我明天就搬過來了，以后想什麼時候看都方便。”

　話音落下，盛卉微微一愣，問：“你不是一周只住兩天嗎？”

　......

　氣氛沉寂了一瞬，葉舒城緩慢眨了一下眼睛，意識到自己說了。

　他確實打算，從明天開始，工作不忙的時候都住在這里，離們近點。

　盛卉也沒有再說話。

　一周兩次的探視規則，從制定以來已經打破了很多次，每次破壞規則的都是。需要他的時候就喊他來接娃帶娃，不需要的時候就讓他一邊待著涼快。對方的工作明擺著比更忙，然而他從沒有怨言，一直在遷就退讓。

　盛卉直接將這個話題翻篇，催促道：

　“快走吧，早點忙完工作，明天早點去接小杏。”

　葉舒城應了聲“好”。

　他停在離大門一步之遙的地方，門已經開了，他卻不直接踏出去，而是折回來兩步，抬手向盛卉的臉。

　盛卉一驚，柳葉眼微微睜大，茫然地看著他。

　只見他將手進頸側，修長手指勾出幾縷長發，讓它們自由散落在肩頭。

　他很快收回手，明明沒有到的，卻仿佛渡了一層熱意過去。

　直到這時，盛卉才后知后覺地瞋他：“你干嘛？”

　“頭發卡領里了。”他低聲解釋。

　人朝他瞇起眼睛，似乎在無聲地責怪他又得寸進尺。

　有話不說的樣子別提多可。

　葉舒城勾起角：“需要咬我嗎？”

　盛卉聞言，長睫向上忽扇了下，眼睛盯著他，毫無顧忌地上下掃，忽然之間，用驚訝口吻問他：

　“你該不會......是個抖M？”

　接吻的時候被人一口咬出，卻不生氣，竟還上癮了。

　葉舒城：“什麼是抖M？”

　盛卉：“自己上網查。”

　葉舒城：“好。”

　終于把這尊大佛送出門，盛卉停在玄關旁邊，手撐著大理石臺面，不自地了自己頸側。

　剛才，真有點想撲上去咬他。

　上的那麼，又那麼，一咬就破。

　盛卉抬手拍了拍臉蛋，拍走那些不切實際的的幻想，轉走回屋里。

　翌日，天，下午四點不到。

　兒園還沒開門，馬路上已經堵滿了車。

　葉舒城的車停得離兒園有點遠。他提前從車上下來，看了眼腕表。還有五分鐘放學。

　道路兩側的梧桐樹已經有茂盛樣子，慘淡的天中，微風吹過，拂起一片綠意盎然。

　葉舒城穿行在淡淡的樹影下，不多時，忽然被側耳的聲住。

　“葉總，好巧呀。”

　葉舒城回憶幾秒，微笑回應：“意林媽媽，下午好。”

　姚嘉得地走在離他半米遠的地方：“葉總今天有空來接小杏呀？”

　自從爸爸運會之后，姚嘉已經在兒園見過葉舒城兩次了。

　家那位能有人家一半忙嗎？一學期估計都接不了意林兩次。

　姚嘉越想，越能見識到世界的參差。

　葉舒城：“我小杏爸爸就行。”

　姚嘉：“哦......”

　今天明明是天，卻好像被日照暈了眼，不敢看旁男人的眼睛。

　我可是有家室的。

　姚嘉在心里對自己說——都快三十了，可別犯花癡了大姐！

　兩人結伴來到門口，兒園還沒有開門的跡象。

　姚嘉想和葉舒城聊點什麼，可是全職主婦，對互聯網工作一竅不通，興趣好肯定和人家大老板相去甚遠。

　思來想去，好像只能聊和娃相關的話題。

　葉舒城對此很興趣，尤其是兒興趣班。

　“小杏喜歡運呀？你們要送去踢球？還有騎馬？”

　姚嘉十分詫異，“小姑娘玩那些會不會太累了......”

　葉舒城：“肯定不會累到，以培養興趣為主。”

　姚嘉：“育運方面，意林好像只學過舞蹈......哦，還有游泳，游泳對小孩子心肺發育很有益的。”

　葉舒城覺得有道理：“有推薦的機構嗎？”

　姚嘉掏出手機，點開一個微信服務號，一邊翻一邊對葉舒城說：

　“我有個朋友開了一家游泳館，在森林公園附近，環境特別好，水也特別干凈。意林就在那兒上游泳課.....聽說還有獨立的家庭泳池，就是費用特別貴......”

　說到這兒，姚嘉忽然閉了。

　在和葉舒城扯什麼貴不貴的？人家口氣的時間，估計就能把那一整個游泳館買下來。

　“您家肯定有泳池吧？”姚嘉訕訕道，“您就當我沒說。”

　葉舒城家還真沒泳池。準確的說，是他住過的家沒有，沒住過的房產太多，他幾乎沒印象了。

　父母住的別墅花園里曾經有一個，他們年紀大了，本用不上，前幾年填草地了。他常住的頂層公寓不帶泳池，現在搬到盛卉家旁邊那個老破小，別提泳池了，連停車位都是個問題。

　葉舒城：“游泳館的服務號可以分給我嗎，謝謝。”

　姚嘉忙不迭點頭：“好的好的。”

　很早就在群里加了葉舒城的微信，一直不敢跟他說話，今天是第一次。

　葉舒城訂閱了姚嘉發來的服務號。

　來不及細看，耳邊就飄來一陣輕快的音樂，兒園放學時間到了。

　大門緩慢打開，家長們有秩序地步園。

　路邊，離大門十余米遠的地方，停著一輛純白suv，品牌型號很見，是專門為殘疾人設計的款式。

　駕駛座上下來一個高大俊朗的男人，一時間吸引了無數家長的目。

　葉家不缺司機，但是葉聿洲習慣自己開車。和他伍多年的經歷有關，盡管從小錦玉食長大，他依然不習慣被傭人簇擁著服侍。更何況，他現在在大學當老師，被學生看見老師整天司機送司機接的，影響不太好。

　他下車的時候，正好趕上兒園開門。

　順著人群涌的方向，葉聿洲走了兩步，視線突然定格在前方某個背影之上。

　舒城？

　那抹悉的背影在人群中時時現，旁邊似乎還跟著一個栗長卷發的年輕人。

　葉聿洲不加快步速，然而他和新假肢磨合得不太好，走快了容易晃，他可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又摔一跤。

　抬眸再往前，那個背影已經消失在攢的人之中。

　看走眼了吧，舒城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葉聿洲這般想著，腳步漸漸慢下來。

　同時他又特別好奇——真有人的背影和弟弟那麼像嗎？他們兄弟倆相伴多年，葉聿洲認為，自己實在不應該認錯。

　勻速步行的時候，他的作看起來和肢健全的人別無二致。

　來到兒園二樓，沿著中庭回廊走過半圈，再轉一個彎，前方就是中三班的教室。

　葉聿洲今天來得很早，誰曾想，葉哲希比他更早，現在已經收拾好小書包，站在教室門口等爸爸來接他了。

　“今天還想玩沙子！”葉哲希討好地牽住爸爸的手，“早點去玩，就能玩久一點！”

　葉聿洲果斷拒絕：“不行。”

　昨天讓他在兒園后面的小沙堆里玩了半個小時，回家之后，他的服幾乎每個褶子里都藏著沙，腳丫里更是。晚上洗澡的時候，阿姨還從他耳朵后面下來一坨沙，別提多臟了。

　同一樓層，靠西的一側。

　葉舒城和姚嘉是第一批到達小二班門口的家長。

　教室里，小朋友們正在唱兒歌，悠揚稚的聲漾在耳邊，葉舒城旁的家長接二連三拿出手機，對準自家娃，開始錄視頻。

　葉舒城從善如流，掏出手機，清空未讀消息，饒有興致地錄起了視頻。

　姚嘉錄完一段，收起手機，和一個相的家長聊起了天。

　葉舒城通過手機畫面，鋪捉到小杏投過來的視線。

　看到他了，出甜甜的笑，還有兩枚雪白的小虎牙。

　太可了。

　男人素來淡漠的角不控制地上揚。

　“哇！意林媽媽，你看那邊。”某個家長驚呼道，“有個爸爸長得好帥！”

　姚嘉循勢去：“真的誒！”

　“咱們兒園最近帥哥濃度暴增啊......”

　葉舒城聽見們的對話，忽然想起昨天下午，他在學校對面甜品店里聽到的那個帥氣男家長。

　角的弧度不自覺收斂了些，教室里的歌聲恰好結束，他于是收起手機，眼神朝姚嘉們張的地方瞭過去。

　教室里，師們領著小朋友收拾書包，準備放學。

　教室外。

　憑借高優勢，葉舒城輕而易舉地在人群中找到家長們議論的對象。

　對方長得也很高，模樣氣質分外扎眼。

　周遭充斥著嘈雜的人聲、腳步聲，以及清脆的兒歌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響。

　下一瞬間，葉舒城好像突然失聰了一樣。

　他的僵直了一秒。就在這一秒，他覺對方似乎也看到他了。

　說時遲，葉舒城立刻轉過，朝著相反的方向拔就走。

　男人英的形幾乎看不出倉皇，然而，他的步伐有些凌了，前正好涌過來一大批牽著娃的家長，他不得不反復避讓，逃離的速度減慢了許多。

　“爸爸！”

　后突然傳來小娃激又高昂的呼喚聲，“爸爸！我在這呀！”

　葉舒城眼皮狠狠一跳，腳步也猶豫地頓了一下。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你去哪啊！”

　小杏的聲音隨著小靈活的，在人群中左沖右突，飛速靠近，如同出無人之境。

　不一會兒，就沖到葉舒城邊，張地抱住他的。

　葉舒城不得不停下步伐。

　彎下腰，看見兒驚慌的眼睛，他連忙解釋道：“爸爸沒有不要你，爸爸只是想......上個廁所。”

　“哦。”小杏松了一口氣，通紅的小臉仰起來，“可是，洗手間不在這個方向啊？”

　葉舒城：“爸爸剛才迷路了，現在知道怎麼走了，我們從那邊那個樓梯下去吧。”

　小杏看向爸爸指的方向，一臉懵——爸爸又不想上廁所了嗎？

　葉舒城在心底安自己：哥哥腳不便，這里又這麼擁，想必他一時半會跟不過來。他只需要快點帶小杏離開，到時候再一口咬定他看錯了......

　下一瞬，葉舒城的自我催眠徹底幻滅。

　他的另一條，被另一個小豆丁，死、死、抱、住、了。

　“叔叔！”葉哲希用兩條小胖胳膊牢牢鎖住他的，大眼睛震驚地向他，“真的是你！”

　葉舒城：......

　他差點忘了，雖然哥哥腳不便，但還有這個小崽子在......

　葉哲希這時才注意到，叔叔的另一條，竟然被那個暴力盛小杏抱著。

　“你干嘛抱著我叔叔！”

　盛小杏驚呆了：“什麼叔叔？他是我爸爸！”

　葉哲希：“你胡說！他是我叔叔！”

　盛小杏：“是我爸爸！”

　......

　娃娃們越吵越激昂，而被他們抱著的英俊男人，看起來似乎整個人都不好了。

　抬眸，葉舒城見前方幾米開外，正在人群中努力穿梭的哥哥......他閉了閉眼，頭皮一陣發麻，麻到近乎生無可的狀態。

　終于，腳不便的男人瞪著一雙眼停在他面前。

　“哥，好巧。”

　葉舒城朝他扯了扯角。

　葉聿洲一瞬不瞬盯著他，眼神震驚到了極點。

　低頭看一眼吵鬧不休的倆娃，他的目在小杏臉上多停留了一秒。

　“你......你最好解釋一下......”

　葉聿洲近乎語無倫次。

　過了許久。

　葉舒城：“好的。先給我一點時間。”

　讓我想想怎麼狡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