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如果不是因為陳妄平時看起來跟正常人沒什麼區別, 孟嬰寧一定會覺得這人有神經病, 或者神分裂什麼的。

　風一陣雨一陣的。

　有時候兇的很冷，對不好, 有時候又很小心，深黑的眸緒晦暗, 讓人總覺得仿佛在里面看出了幾分溫。

　克制著把推開, 又忍不住似的靠近。

　理智和可能在自由搏擊。

　這會兒，他大概神分裂癥病發到最高，終于憋不住了，著的手腕扣在鞋柜柜門上，力氣大得像是要折了一樣。

　語氣特別兇。

　孟嬰寧倒是沒被他說的這話給嚇著, 但手腕實在疼得發麻，痛比其他別的緒更早地傳到大腦。

　孟嬰寧眼睛紅了。

　看著他，吸了吸鼻子, 眼圈兒瞬間就里含了一汪淚。

　從咆哮而出的野爪子摁著, 出尖銳獠牙，冷銳的牙尖眼看著下一秒就要刺破的皮似的，卻因為這點兒淚被拉了閘。

　陳妄默著看著，手上力道松了松，還是把抵在柜門上，眼神抑而危險：“說話。”

　他看著真的可怕的, 表, 泄出來的略有些失控的緒，剛剛那些話,

　但孟嬰寧向來不按套路出牌。

　孟嬰寧眼睛一眨，眼淚就跟水龍頭似的，刷地就從眼眶里飆下來了。

　陳妄：“……”

　孟嬰寧特別委屈，哭著黏黏糊糊地說：“你干什麼兇我，我不是你朋友嗎，我到底是不是你朋友。你就這麼跟你朋友說話，你是什麼禽，你出去看看有哪個男的會這麼兇自己朋友！除了你還有沒有！”

　“你都不追我，你還兇我，你不主就算了，我跟你告白，結果你還讓我疼。”

　“……”

　“你還掐我！還摁著我！”

　“……”

　孟嬰寧整個人被他像個小崽子似的摁在柜門上，搭搭地邊哭邊罵他：“你這是家暴，家暴！我才剛跟你談你就打我，你還是不是人，我要告你，然后讓你上《新老娘舅》。分手！你這個王八！”

　“……”

　哭得特別傷心，罵得真實。

　陳妄被給整愣了，滿腔難以言喻的不安、焦躁、抑和暴戾像是被放了氣兒似的，跟著開了閘的眼淚一腦地飛了個干凈。

　陳妄沉默地抿著，松開了手，緩慢地直起來，垂眸。

　“……我哪兒打你了，”他有些無奈，聲音低低的：“這麼疼？”

　孟嬰寧靠著鞋柜哭，不搭理他，陳妄著指尖拽過的手，白.的纖細手腕一圈兒又全紅了，看得他眉心一擰。

　陳妄嘆了口氣，拇指指腹小心地了：

　“我真沒使勁兒。”

　孟嬰寧可憐地了鼻子，也垂下眼睫看了一眼，看完更委屈了：“都紅了！”憋著，“我上次你給我的，青了好幾天。”

　陳妄“嘖”了一聲：“怎麼這麼氣，一下就這樣。”

　孟嬰寧“唰”地回手來，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把這一下？那你要用點勁兒我是不是得碎骨折？”

　哭得鼻尖紅紅，睫上還掛著淚珠，睜大眼睛一臉匪夷所思瞪著他的樣子特別可。

　陳妄角略彎了彎，放開的手，抬指刮蹭了一下下尖兒掛著的淚：“那可能是得，我以后盡量不用勁兒。”

　他說著先進了屋。

　孟嬰寧抬手，手背蹭了蹭眼睛，在他后面踢掉鞋子跟著進去。

　不是真的難過的時候眼淚來得快收的也快，這會兒除了眼睛有點紅已經看不出來啥了，手腕其實也沒那麼疼，就是在他面前忍不住就想矯一下，撒撒。

　這會兒，孟嬰寧反應過來，想起他剛剛說的話。

　陳妄人進廚房，倒了杯水出來，遞給，人坐進沙發里。

　小姑娘剛剛嚷嚷的嗓子有點兒啞，接過來小聲嘟噥著道了聲謝，喝了幾口，抬起頭來，歪著腦袋看著他：“陳妄。”

　陳妄側過頭來。

　孟嬰寧手里捧著杯子，想著他剛剛那句守一輩子寡，眨了兩下眼：“你剛剛是在跟我求婚嗎？”

　陳妄：“……”

　陳妄：“？”

　孟嬰寧小聲說：“我覺得是不是有點兒……太快了。”

　“……”

　陳妄心有些復雜。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也直接跟你說，我不答應，”孟嬰寧把喝了一半的水放在茶幾上，玻璃杯底到茶幾桌面，發出很清脆的一點聲響，“你們男人那些特別高瞻遠矚的心思我不明白，我目短淺得很，我就知道現在你喜歡我我喜歡你，那為什麼不能在一起？才剛說好了要死一起死的，沒兩個小時你就又后悔了，你這人怎麼這樣。”

　“還想讓我給你守寡，你想得還的，”孟嬰寧走到他面前，單膝跪在他旁邊沙發上，一只手撐著沙發靠墊，垂頭，居高臨下抿著，哀怨地看著他，“你要是真敢就這麼扔下我，我也不跟你一起死了，我就把你的照片擺在床頭擺一排，然后一個禮拜找八個男人，一天換一個，禮拜天兩個人一起伺候我，讓你在下面綠帽子天天換著戴。”

　客廳里一片死寂。

　孟嬰寧說完，陳妄好半天都沒說話。

　他定定看了小半分鐘，然后垂下頭，終于沒忍住笑了。

　“小姑娘，”他笑著靠進沙發里，語氣豁然，嘆息似的，“你可真是……”

　他抬手，拉著手臂拽下來，孟嬰寧膝

　蓋一彎，整個人扎進他懷里。

　陳妄抱著，手臂收得很，低聲說：“真想清楚了啊。”

　孟嬰寧任由他抱著，點了點頭。

　陳妄手指梳著的頭發：“我這麼兇，還打你，還對你不好，也沒事兒麼？”

　孟嬰寧沒說話，過了好幾秒，才慢吞吞地說：“那你不能對我好一點兒嗎。”

　“嗯，有點難，”陳妄老老實實地說，“沒對人好過，不知道怎麼好。”

　“……”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這是什麼宇宙級別氣死人不償命的鋼鐵直男？

　孟嬰寧有點兒想打他，抬手撐著他肩膀支起來，剛坐起來，又被他按著背“啪嘰”一下給摁回去了：“撲騰什麼？”

　孟嬰寧又重新跌回到他懷里，男人上邦邦的，這麼一下子扎進去實在算不上太舒服。

　掙了掙，環著的手臂卻收得很，一都不了。

　“我后悔了，”孟嬰寧沒好氣地說，“我現在就要去找八個男人，找能對我好的，分手，分手！”

　“行，分手。”

　陳妄干脆地說。

　孟嬰寧瞬間就消停了，安靜一瞬，眼看著下一秒就要炸。

　“我現在重新追你，”陳妄略微側頭，在耳邊輕聲問，“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他聲線低磁，在耳畔吐息間有灼熱的溫度，孟嬰寧耳發麻，耳廓很迅速地紅了，無意識地著肩膀躲了躲，聲音帶上了點兒，弱弱地說：“那你對不對我好？”

　“對你好，”陳妄垂眸，看著著緋紅的耳朵，“怎麼好，你教教我？”

　孟嬰寧想了想，還是特別在意：“以后你的副駕不能坐別人，那個是朋友座。”

　陳妄笑了一聲：“嗯，行。”

　“你以后不能表那麼嚇人跟我說話，語氣還特別兇，我不喜歡，”孟嬰寧拿腔拿調地說，“我喜歡溫的。”

　陳妄頓了頓，聲音有點兒冷：“喜歡陸之州那麼溫的？”

　孟嬰寧毫未覺，腦補了一下陳妄像陸之州那麼說話，沒忍住打了個哆嗦，覺得還嚇人的。

　“他那樣的也行吧。”皺著眉，勉為其難地說。

　陳妄冷笑了一聲：“還也行吧。”

　他抬手，著后頸警告似的按了按。

　“你行一個試試，”陳妄側頭，著耳畔著嗓子輕聲說，“給你打斷。”

　“……”

　-

　陳妄第二天一早接到林賀然的電話，手機系統鈴聲不厭其煩地一遍一遍響，陳妄煩躁得罵了聲臟話，閉著眼睛過來，接了，聲音沙啞：“說。”

　“還睡呢哥，”林賀然大著嗓門說，“這都幾點了，無業游民

　就是好啊，過來一趟，我有點事兒。”

　陳妄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表，愣了愣。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這麼踏踏實實一個夢沒做地一覺睡到天亮了。

　“你有事兒關我屁事。”

　“我他媽車不是給你開了嗎！你別讓我罵你啊。”林賀然說。

　陳妄有點兒不耐煩地應了一聲，掛了電話，看見有幾條微信。

　你的嬰寧：【[圖片]】

　你的嬰寧：【你看今天天氣晴朗，萬里無云，好適合約會。】

　你的嬰寧：【而我卻要去上班qwq】

　陳妄勾，點開了那張圖片。

　小姑娘站在地鐵站口隨手拍了張自拍，笑得眼角彎彎，邊勾著個淺淺的小酒窩。

　陳妄隨手保存了，翻下床，俯撿起旁邊沙發上搭著的子套上。

　四十分鐘后，白小轎車停在公安局門口。

　林賀然急得已經快要長了，一看見悉的車開過來，三步并作兩步大步流星走過去，一把拉開副駕車門，坐進去：“你怎麼不明天再來，你來之前是不是還得化個妝？趕把車買了行嗎妄哥？你是沒錢？”

　陳妄側過頭，面無表地看著他：“下車，坐后面。”

　林賀然被他這表弄得一愣，也嚴肅了：“怎麼了？”

　陳妄就等著他這句話。

　他指尖懶懶敲了敲方向盤，拖著聲散漫道：“我對象不讓人往我副駕上坐。”

　“這是他媽我的副駕駛，這是我的車，”林賀然提醒他，說到一半又反應過來，“你對象？”

　林賀然一臉“你快別他媽扯淡了”的表看著他：“就你這狗格還能有對象？”

　陳妄出手機來，點了下屏幕。

　屏保是個小姑娘的自拍，下笑得很明朗，紅齒白，大眼睛勾外挑，又甜又。

　“我，”林賀然看了一會兒，說，“這你對象？這姑娘是不是有點兒眼來著？我肯定在哪兒見過。”

　陳妄把手機往下一扣，淡道：“好看麼。”

　“好看。”林賀然真心實意地說，本沒信是他對象，以為他保存的什麼網紅。

　林賀然心道這個狗看著一清心寡不近的沒想到竟然是個這樣的陳妄，還悶，保存圖片當屏保。

　他本著好東西給兄弟分的原則湊過去問道：“這妹子還有別的照片兒麼，再給我看看。”

　“我給你看個屁，”陳妄冷笑，“好不好看跟你有個屁關系。”

　林賀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