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回自己辦公室抱來筆記本和一疊資料,騰不出手敲門，門開著，在門口喊了聲：“蔣總。”

蔣盛和沒搭理，眼皮都沒抬。

琪習以為常，每次進來不管是敲門還是喊他,他都不睬。有時也會涵一句：你們都這麼健忘？

因為他不止一次說過,門開著時不用敲門，直接進來。

和小姜他們都做不到，這是禮貌問題。

余里，琪走近，蔣盛和在他那側的桌上輕扣幾下，“坐這。”

琪繞過大辦公桌,放下筆記本，又去對面搬了一張椅子過來。

不是第一次跟老板并排加班,前幾個月已經習慣，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突然有點不習慣。

琪坐下來，覺老板上的氣息侵到周圍，呼吸進去的空氣里似乎都有一種特殊的清冽味道。

知道這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拿起鍵盤上的資料翻看,花了幾分鐘定神,資料看到第二頁,才完全進工作狀態。

蔣盛和手，“頭。”

琪把筆記本的電源線頭遞給他,“謝謝蔣總。”

蔣盛和好電源,銳普醫療的并購都是厲蕊跟進，也是一手負責,況他并不清楚，因為琪對3D打印興趣,他才詳細了解。

桌上的手機振，來電顯示：畫家虞老師

他站起來，拿起手機走到窗邊才接聽。

“蔣總您好，打擾了。畫完了，晾干需要些日子，我先拍給您看看？”

“好，謝謝。”

掛斷電話，很快虞老師把那幅油畫發給他。

在蘇城下雨那晚，小姜抓拍到他把琪攬在懷里撐傘往前走的那個畫面。

可能是太激的緣故，那張照片小姜拍得一般，沒拍出雨中撐傘的意境，他又聯系知名油畫家虞老師，讓虞老師據照片把當時的場景畫下來。

油畫畫出了他想要的意境，煙雨中，傘下他和的背影。

蔣盛和把畫保存，再次謝虞老師。

放下手機，他去煮咖啡。

琪集中十二分力整理資料，不知道老板接完電話干嘛去了，直到電腦旁多了一杯咖啡。

抬頭，“謝謝蔣總。”

現在已經習慣老板幫他們煮咖啡端咖啡，有時他都會順手給保鏢來一杯。

可能煮咖啡會上癮。

蔣盛和回到位子，發現不對，他接電話前，琪的椅子離他的椅子沒那麼遠，目測現在的距離，至往外挪了二十公分。

他覷兩眼，然后看筆記本屏幕上整理的資料，“筆記本反，我這邊看不清。”

琪把筆記本轉個角度，邊轉邊問：“蔣總，這樣能看清嗎？”

能看清，但蔣盛和沒吱聲。

看來還是看不清，兩人坐那麼遠，同看一個電腦屏幕確實容易反，工作要，琪只好站起來，把椅子朝他那邊靠。

剛才白挪了。

把老板所需的所有資料整理分析好，又跟老板就銳普醫療現在的管理團隊存在的問題討論了一番，結束時已經七點半。

“去吃飯，坐我的車。”

“好的。”琪應下。

如果不是的原因，老板今晚不用加班。

到了車上，蔣盛和讓司機開到他們常去的那家飯店。

每次吃工作餐都在那里吃，菜品不錯，也不貴，琪每次都點第三道湯，以為老板就喝番茄蛋湯。

他們去的遲，飯店不排隊，到了就有桌子。

“銳普醫療現在的團隊還不錯，你告訴厲蕊，盡量把團隊留下來。”

“好。”琪關心：“公司準備派誰過去接手銳普？”

蔣盛和正抿茶，抬眸看。準備派過去，對3D打印那麼興趣。等他表白過，就讓過去，想過把留在邊，那樣又太自私了一點。

老板和助理在一起了，傳出去不好聽，別人不會議論他，只會非議。

銳普醫療的總部在北京，但有個研發中心在蘇城，需要兩地跑。

現在不準備告訴，到時給個驚喜。

“還沒定，再說。”

琪點點頭，既然沒定，說不定有機會爭取。

如果爭取到了，薪資能翻倍，還債就更容易，但也意味著，就要離開總裁辦。

居然冒出一不舍的緒。

端起茶杯，心不在焉抿了一口。

走神時，有高中同學打電話，在群里基本不說話，前幾天因為在朋友圈公開了分手原因，最近聯系的人不，有想追他的，也有要給介紹男朋友的，不知道今天這個同學是前者還是后者。

琪接聽，寒暄幾句。

“這周末有空嗎，提前跟你預約個時間。”

琪半開玩笑：“談合作行，我拒絕相親。”

同學沒拐彎抹角：“我也是沒辦法。我們一屆的有個男同學，這些年都對你念念不忘，知道你單，想試試。都在北京，一起出來吃個飯吧，我們倆也有兩三年沒見了。”

琪：“改天有空我請你。”

同學聽得出，琪婉拒。

聊天的這幾分鐘，蔣盛和靠在椅背里，視線一直在上。

通話終于結束，蔣盛和放下茶杯：“有人給你介紹男朋友？”

“嗯。”

“現在你朋友圈的人，包括合作方和客戶都知道你單。”

“......”

琪看向老板，不知道老板到底想表達什麼。

蔣盛和：“高峰論壇那天，知道賀萬程找我說話為什麼把你支開嗎？”

琪之前沒多想，支開自然是有些商業機不適合讓知道，那天就是在等老板期間，裴時霄從會場追出來找。

蔣盛和道：“賀董問我，我那個朋友是不是沒追上你，如果沒追上，他要介紹家里小輩給你認識。去年十月我就說我朋友要追你，九個月過去，我再說還沒介紹朋友給你認識，你覺得合適？”

琪心說，合不合適，也不該質問呀。

蔣盛和從表里已經猜到在腹誹他，工作之外，的表其實很富，估計自己都不知道。

“我當時推，說不知道你跟裴時霄怎麼樣了。結果你在朋友圈公開說不會復合，下次賀萬程再提出來請你坐坐，你去還是不去？他這樣的合作伙伴，你之前已經拒絕過一次，你覺得第二次拿什麼借口拒絕才不會得罪他？”

“除了賀董，以后可能還有其他大客戶的負責人想追你，或是給你介紹男朋友，那時你又該怎麼辦？把所有人都拒絕得罪？”

琪也在想怎麼解決這個煩惱，拒絕別人是的權利，但對方肯定不舒服，覺得沒面子，或多或影響的工作。

“周五我就去買個戒指，別人再介紹我就說已經有男朋友。”

“這個方法也不是不行。”蔣盛和點開自己的相冊，“現在就在朋友圈公開說一下，省得別人再有心思。”

琪：“......”

戒指還沒買，沒有道，怎麼公開？

純文字說我有男朋友了？

別人會覺得被裴時霄刺激出病了。

“照片和油畫，我都發你了，給你當擋箭牌。”

琪忙點開對話框，看到傘下他攬著，好不容易被弄死的記憶，又被他瞬間刺激醒。

蔣盛和自己也在看照片，他現在需要做的是模糊他們之間上司和下屬的邊界，不能讓一直將他當老板看。

“賀董找我時我就在琢磨怎麼替你徹底拒絕。”他沒說照片是小姜拍的，“大堂經理拍的照片，以為我們是，說當時氛圍不錯，順手拍了一張。我讓虞老師以油畫形式畫下來，這樣你發在朋友圈就沒人認出那個背影是我。你把照片上我的背影打碼，和油畫一起發。”

琪打開油畫那張圖片，一眼驚艷。只看油畫，本就不會把畫里那個士背影跟聯系到一起，即使是最親近的人也不會多想。

但跟照片放在一起看，就能看得出來。

“道給你了，現在就發，別拖泥帶水。”

“...好的蔣總。”

就很奇怪，老板讓發，真的就發了，的叛逆不知道去了哪。

琪喜歡那幅油畫，將油畫那張圖保存。

保存好油畫，開始理照片，是P圖高手，能把雨跟小黃瓜的照片P田園大片，P老板的背影信手拈來。

沒用十分鐘，把老板的背影P的連老板自己估計都認不出。

兩張照片再配上文案：蘇城雨夜。油畫是他專程找人畫的。

發出去后，留言和點贊滿。

高中班級群里炸鍋了。

琪統一回復：剛往沒多久，不是蘇城人，你們不認識。謝謝大家的祝福。

雨：【（哭）（哭）（哭）】

私發給堂姐：【什麼時候談的男朋友，你怎麼連我也瞞著？（哼）】

琪跟堂妹三言兩句說不清楚：【是我p的男朋友。照片里是我同事，讓他幫了一個忙。】

雨：【......】

琪解釋：【有合作方要給我介紹相親對象，拒絕了得罪人，這樣省去我麻煩。】

雨：【唉，就是煩惱多，跟我一樣，哈哈哈。】

【姐你剛嚇死我了，你不知道，我甲方爸爸快要哭死。他在你那里連姓名還沒有呢。】

琪笑：【讓他為別人的男主角吧。】

餐桌對面，蔣盛和在看琪朋友圈的照片，他自己都沒認出那個背影，喝了兩口茶不滿。

還好，的文案和回復總算上道。

他點贊，第一次給留言：【油畫不錯，用心了。】

琪：“......”

這是自夸呢。

初琳留言：【油畫有故事。等哪天你看膩了這幅畫（笑），放在我的小酒館。】

不會看膩，但總有一天不合適再留著這幅畫，或許等老板跟心上人表白那天，或許等有了自己新生活的那天。

答應初琳：【說不定很快就會看膩。到時就放在你的小酒館里。】

菜上來，兩人放下手機。

琪默默吃飯，剛才發朋友圈時像被什麼蠱了一樣，沒有猶豫沒有考慮，直接就發了。

現在冷靜下來，有點懊悔。相親這個煩惱雖然解決，但想到那張照片里的人是老板，覺眼睛被燙到，無法直視老板。

蔣盛和打破沉默，不能讓因朋友圈的事過于尷尬，雖然要模糊邊界，但有些事過猶不及，“總裁辦就屬你麻煩事最多，一件接一件。這些原本是你爸媽該心的事，現在我被扮演了他們的角。”

琪差點被噎到，突然想到雨那句話：老板對你這麼好，簡直把你當兒寵，可別辜負了你們老板的一片心意，努力工作，以后等你有錢了，好好孝順你們老板。

當時雨誤把蔣盛和當蔣月如，不過這話現在適合蔣盛和，真是替了不心。

以后會好好為遠維做事，以此回報他。

吃過飯，司機先送蔣盛和回別墅，再送琪回家。

蔣盛和猜到不想說話，拿過扶手上的西裝搭在上，靠在椅背里休息。

琪看一眼蔣盛和，他在閉目養神，估計累了，再次點開那幅油畫。

讓一眼鐘的目前只有兩樣，一樣是小酒館的名字，另一樣就是這幅畫。

蘇城雨夜。

你來，我還在。

那幅油畫在老板那里是道，他肯定不會留，留了沒用。

琪鎖屏手機，轉看向蔣盛和，“蔣總。”

蔣盛和依舊闔著眼，“嗯。”

“跟您商量件事。”

“工作上的事，可能沒法商量。其他的，你說。”

“是私事。那幅油畫能給我嗎？您已經幫了我大忙，不能再讓您破費。油畫的錢我付。”

那幅畫幾十萬。

想要幾幅都行，再讓虞老師畫幾幅。

蔣盛和答應：“可以。那幅畫五千塊，等畫晾干了裱起來再給你。”

“謝謝蔣總。”

琪對畫不了解，看不出價值，更不會想到老板找了知名畫家來畫。

五千塊對來說不，但很久沒為自己買一樣喜歡的東西。

奢侈一次。

當即就轉了五千給蔣盛和。

蔣盛和收下，給虞老師發消息：【麻煩您再畫一幅，那幅我送了。】

虞老師：【恭喜送出去了。】

蔣盛和笑：【怎麼連您也取笑我。】

一路上琪沒注意窗外的路標，在想那幅畫。

快到別墅時，接到大伯的電話。

所有親戚里只有大伯的號碼，沒屏蔽，跟家里鬧翻以后，大伯第一次打電話給。

應該跟大伯母今天還錢有關，接聽前，琪下意識瞅一眼老板，發現老板也在看，眼神意味深長。

：“......”

蔣盛和：“要是不方便，車在前面停一下，我下車你再接。”

怎麼可能讓老板下車騰空間給接電話。

“沒什麼不方便。”居然再次下意識解釋：“不是裴時霄的電話，是家里打來的。”

在振結束前，接聽。

“大伯。”

“琪琪啊，忙不忙？”

“不忙，下班了。大伯，找我什麼事？”

大伯嘆口氣。

印證了琪的猜測，就是為了大伯母那件事，不然大伯不至于唉聲嘆氣。

大伯實在沒辦法才打侄的電話，妻子晚上連飯都沒吃，發狠說，琪一天不道歉，一天跟他鬧個沒完。

妻子氣不過，現在還在發脾氣：你看狂死了！我借錢給家還這個窩囊氣，我圖什麼！

“琪琪，下午的事我知道了。你大伯母那個人沒壞心，可能看得多了，比你們年輕人現實，不能當飯吃，氣你傻，有好日子你不過。”

“不是真讓你還錢，可能最近力也比較大，口不擇言。跟我鬧了一晚上，你不道歉就沒完。琪琪你看在我面子上，別跟一般見識，進群里給道個歉，你看可以嗎？”

琪對大伯狠不起來，大伯雖然也把利益看得很重，但從來沒數落過一句，對父親也算真心實意，“大伯對不起，我真做不到，欠你們的錢，我盡量早點還。大伯再見，你照顧好自己。”

等掛電話，蔣盛和關心道：“又催你還錢？”

琪搖頭，“大伯母氣不過，回家和大伯鬧，威脅大伯，說我不在家庭群里跟好好賠禮道歉，這事沒完。大伯讓我退一步，進群跟大伯母道個歉，這事就過去了。”

蔣盛和直截了當：“道歉不可能。”

琪也不會道歉，當初從家庭群里退出來，就沒想過再進群。了解大伯母，虛榮勢力，得寸進尺，一旦道歉，大伯母和一群被拉黑的親戚還不趁機怪氣惡心。

汽車停在別墅前，琪看了一眼院子，寬闊奢侈，有天泳池，旁邊就是個大花園。

和雨在出租房的臺給黃瓜搭架子時，做夢幻想過這樣的房子，有大院子，再養條狗。

蔣盛和下車，看著汽車駛離。他沒急著進別墅，點了支煙在院子里，找出上海長輩的電話撥出去。

“又要麻煩您。”

電話那頭聲音帶笑：“下次要麼帶人來見見我，要麼通知我去參加婚禮，除了這兩件事別再打電話煩我。”

“快了。您再耐心等等。”

“聽說秦墨嶺結婚照都拍了。”

蔣盛和彈彈煙灰，“他結婚照是花錢找人P的。”

長輩哈哈笑出來，“人家都有拍攝花絮，怎麼就是P的了。我看你就是嫉妒。”

言歸正傳，長輩問：“找我什麼事兒？”

“幫我聯系一下琪的大伯母，我要跟通話。”

蔣盛和把琪家目前的況簡單給長輩說了說，包括借了大伯母家的錢，“是大伯家當初主要借錢給他們。”

長輩：“他們篤定琪會跟裴時霄結婚，結了也不差那一千萬。”

蔣盛和道：“不管出于什麼目的主借錢，都該謝，但不該為了自家利益，拿一千萬欠債當籌碼，琪跟裴時霄復合。”

“你讓我聯系大伯母，是準備給公司再介紹幾個客戶？”

“沒那麼閑，我只幫琪在乎、也在乎尊重琪的人。大伯母不在。”

琪已經這麼難了，六年遭背叛，婚禮取消，還背著一債，大伯母不但一點不諒，反而還威脅。

他放在心上舍不得一點委屈的人，怎麼可能讓其他人想指責就指責，想威脅就威脅，丁點尊重都沒有。

長輩明白了，這是要替琪出氣，提醒他：“琪大伯家的公司是于禮控，相當于他的公司。據我所知，他們兄妹關系不錯，于禮是難得的哥哥。”

“嗯，我知道。我不會拿他們公司開刀，琪在乎堂哥。”琪在乎的人，他也會在乎，“我只針對大伯母。大伯母不是輒就喜歡威脅人麼，我讓知道，威脅人，我比更擅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