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夏婕的痛苦,不止家暴。”

　在一同見過心理專家之后，

　岑浪這樣告訴。

　而心理專家通過那副「跪拜圖」雖無法斷定夏婕當下的神狀態，但可以做出的診斷是,非常不樂觀。

　時眉輕嘆一口氣，下了船,一路沉思著走到港島大學校門口，抬頭了眼。

　夏婕，

　你到底在經歷些什麼。

　通過人了解,時眉輾轉打聽到夏婕曾在12年前就讀于港島大學，系漫畫專業。這就更加確切地證明,那幅「跪拜圖」極有可能就是出自筆下。

　雖然對比江峭所在的港廈學院，港島大學的系在藝圈并沒有那樣久負盛名,可針對一心想要留學深造的學生來說,港島大是出了名的通往國外藝大學的橋梁介。

　來這里的學生基本分兩種。

　要麼是家里非常有錢，可學生本績不夠國外藝大學的錄取門檻，因此先來港島大過渡一下,再以學校部的特有形式轉出去。

　要麼,是學生績很好但家庭條件并不算十分富裕，依然可以先考港島大，再以優異績獲得換生資格,得到留學機會。

　“不知道夏婕屬于哪種況。”

　時眉小聲嘀咕一句。

　“時律師。”

　后忽然有人在。

　時眉轉看過去，一眼瞥見冠端正的男人,驚訝出聲：“向教授？”

　“您怎麼…”指了指學校。

　向朝走過來，溫和解釋：“今天時間空閑，來給學生們上半天課。”

　向就是岑浪帶去見的那位心理學博士。岑浪在賓里弗大學讀研時，每周定期會去旁聽他的犯罪心理學講座。

　近期回國后，在港島區經營一家私人心理診所,隨緣接客。

　時眉這才恍悟：

　“聽岑浪說您回國后，全國各地有很多大學都向您發出邀請，特聘您為心理學教授，原來最后的幸運學校是港島大。”

　“我沒他說的那麼歡迎，不過是就近原則。”向角微彎，毫無任何前提的，忽而問，

　“來了解夏婕的事？”

　時眉猛地怔愣。

　所以心理醫生的察力真的恐怖到這種地步嗎，甚至一句話都還沒說呢。

　這讓不由地張了下。

　“別張，心理醫生沒那麼神。”

　的微表實在明顯，不必費心，只一眼便足以輕易剖析心活，向角笑意漸深，低聲安：

　“是岑浪拜托我留意夏婕的學歷。我調查了一下，發現曾經是我們學校系的學生，你應該也是為這件事來的？”

　時眉這才舒了口氣，“是的，向教授是查到了什麼嗎？”

　向下頜微含，轉領路說：“跟我來。”

　/

　“據學校檔案庫的資料顯示，夏婕當初以全校專業第一的優異績被港島大提前錄取。”

　“學后各科績非A則優，而且持續兩年拿到獎學金。我特意去咨詢過當年執教的前輩教師，他們對夏婕印象十分深刻，評價夏婕格活潑外放，人緣很不錯。”

　時眉聽到這里，忽然皺了眉尖，敏銳抓出向這番講述中的一句重點，說：“一名績優異、格活潑、人緣很好的學生的確可以令任課老師印象深刻，但不管怎麼說，事已經過去了十一年。”

　抬頭著向，目篤定：

　“整整十一年，依然讓當時的老教師‘印象十分深刻’，夏婕一定有與眾不同的特殊，對麼？”

　向眼神溫地贊賞點頭：

　“大一下學期，夏婕順利獲得換生名額。如果沒有那場意外的話，可以在修滿大一學年課程的學分后，功換去佛羅倫薩學院。”

　時眉登時騰升起非常不好的預：

　“…什麼樣的意外？”

　去佛羅倫薩深造一定是的夢想。

　到底是什麼樣的意外，

　讓放棄這條路。

　向沉默了好一會兒，最終似乎也沒有忍心說出口，只掰過電腦屏幕轉到時眉面前，溫聲提醒：“你看這個。”

　時眉湊近前一看，旋即被赫然出現在上面的標題大字狠狠刺痛。

　那是一則校網論壇的發帖截圖。

　——《系一字神luo.照，想看私》

　、.照？！

　怎麼會……

　“確定是夏婕嗎？”的聲音繃起來。

　向神未變，沉片刻后，說：“由于帖子熱度太高，導致校網網絡延遲卡頓，沒能第一時間撤帖，事很快在校園大肆鬧開。”

　“沒有追究任何人的責任嗎？”

　時眉覺口堵悶到呼吸困難，輕，發音微微干：

　“哪怕是校方？”

　向搖搖頭，“據他們當時的教導員回憶，夏婕在第一天就申請退學了，自那以后再沒有學校的人見過。”

　……

　樓上驀然傳來一陣口哨聲。

　時眉從跟向上午的對話回憶里離出來，回過神，轉仰頭循聲過去。

　這才恍然驚覺別墅一片黑暗。

　一樓右側徒然朝亮起兩道閃白，時眉本能地抬起手背遮擋視線，在稍稍適應亮后，漸漸看清岑浪不知何時松散懨懨地站在那里。

　“怎麼不開燈，省電呢？”

　岑浪輕嗤一聲，單手撐住欄桿，借力縱直接翻越下來，重新摁亮手中的電筒，說：“停電了。”

　時眉剛想說什麼，手機忽然響起極為刺耳的鈴聲。岑浪見到看也沒看來電顯示，飛快接起電話喊了一聲“院長”，練程度像是給那位“院長”設置的單獨鈴聲一般。

　下意識走去一旁接電話。

　岑浪并未跟過去，只是隨手舉起手中電筒給照清周圍視域。

　然而別墅過分安靜，電話那端“院長”似乎緒無比激焦灼，導致就算岑浪沒想留心聽，也被迫清晰聽清電話那端全部對話。

　“小眉，出大事了！”

　“出什麼事了院長，您慢慢說。”

　“孩子丟了……怎麼辦啊小眉，阿文和羽羽兩個孩子丟了！”

　時眉抓了兩下頭發，單手掐腰，努力強迫自己冷靜詢問：“院長您先別急，把話說清楚，孩子是什麼時候、在哪不見的？”

　電話那端的人泣聲哭訴道：

　“熄燈睡覺那會兒還在的……十點多左右，我聽到外面風大…擔心后半夜有臺風孩子們會冒，就去給他們關窗…結果進去替他們蓋被的時候就發現羽羽不見了……”

　“一開始我以為去洗手間了，可等了半天也沒回來，接著劉老師就跑過來跟我說阿文也不見了……”

　“報警了嗎？”時眉抓起服就往外走。

　“報了，警察那邊已經立案了，可我們這前后找了兩個多小時還是沒見到人……”

　時眉盡量放輕聲音安：

　“您先安排老師們繼續在周圍找，我現在趕去孩子學校附近看看。”

　掛了電話，時眉低頭想在手機上車，不料側驀地傳來一聲喇叭響，扭頭看去，發現岑浪降下窗說了兩個字：

　“上車。”

　……

　臺風來襲前，暴雨未至。

　月傴僂消厚層積云后，狂風驟起回旋撕扯行道樹，無畏撞擊，時而懸停耳邊，時而似午夜出沒的萬鬼嚎啕嗚咽，作孽人間，毀天滅地。

　岑浪的車速卻毫未減。

　紫超跑疾速馳騁在濱港大道上。

　時眉在上車時報了地點后，便一路都沒再出聲。岑浪抿著，也沒追問什麼，只是偶爾掠一眼車窗倒影，可以清楚發覺人回復消息時難以控制抖的指尖。

　四十多分鐘的車程，愣是被岑浪十幾分鐘趕到。兩人從孩子學校附近一路開車搜尋，時間緩慢又快速地挪移過一個完整的圓周，依然不見兩個孩子的蹤影。

　時眉看上去有些崩潰，“兩個孩子不會……”

　“不會。”岑浪嗓音低沉，“這附近中小學聚集，屬于警方重點治安管理區域。何況小孩子力有限，上就算有零錢也不多，走不遠的。”

　他緒平靜，話語從容有力。

　在一定程度上相當于給了時眉一個絕對平穩的心理支撐，令得以很快跟著沉下緒，打起神，繼續在手機群里跟孤兒院的老師保持實時聯系。

　時間又過去半小時，當岑浪開車從某條輔路駛出時，車載藍牙隨之響起來電。

　“找到了麼？”岑浪按下藍牙接通。

　“找到了爺。”年輕助理的聲音在藍牙另一側溫聲傳出，“兩名年兒，一男一，毫發無傷，需要我直接送他們回孤兒院嗎？”

　“不用，位置發過來。”岑浪掐斷藍牙，單手打轉方向盤迅疾掉頭，側眸了眼時眉，告訴，

　“孩子沒事。”

　時眉下意識捉車側把手，深沉一口氣，沉默兩秒后，聲音泛啞地跟他說了聲：

　“謝謝。”

　“110”助理是在學校后山找到兩個孩子的。

　岑浪剛驅車趕到，車都沒來得及停穩，時眉便直接解了安全帶準備沖下車，結果被旁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扣住細腕，淡聲道：“慌什麼。”

　時眉咬，努力穩下一點心神，等岑浪停好車，立刻開門跑向“110”后的那輛黑賓利。

　年輕助理看到來，很有禮節地替打開后車門。大抵孩子過車窗認出了時眉，車門剛一開，兩個孩子當即從車里跳下來哭著撲向。

　“姐姐！！”

　“姐姐嗚嗚嗚……”

　時眉因為擔心而著急的火氣在心里強了一路，原本打算好好訓他們一頓以免再有下次，可被兩個孩子極依賴地又哭又抱，心頭火頓時消了大半。

　岑浪雙手兜站在后，安靜看了會兒，也沒上前阻止打擾他們，朝助理打了個手勢，助理會意，稍稍頷首后驅車先行離開。

　“阿文，羽羽，姐姐知道你們一直很乖的。”時眉半蹲在兩個小孩子面前，抬手替小孩了眼淚，聲問，“如果不是一定有原因，你們不會跑的對不對？”

　小男孩年紀要比孩稍大一點，聽到時眉這樣說，立馬懂事地先跟道歉：

　“姐姐對不起，我跟妹妹不是故意跑的，害你擔心了……”

　“那阿文告訴姐姐，你今晚想帶妹妹去哪里？”

　小男孩低垂下頭，言又止地支吾著：“我…我……”

　“姐姐別罵哥哥嗚嗚嗚……”羽羽以為哥哥要挨罵，忍不住又委屈地哭起來，“哥哥沒有錯，我們沒有做錯……”

　時眉還想繼續追問理由，岑浪這時看不下去了，走過來，手了男孩的小腦袋，低聲道：“先上車吧，待會兒臺風要來了。”

　時眉只好先放棄問，帶兩個孩子上了車。車上給院長那邊打電話之前，時眉想到比起回孤兒院，其實這里距離岑浪家更近，而且孩子折騰大半夜明顯都累壞了。

　可畢竟這跟自己暫時借住況不同，當時是因為跟岑浪有換協議才能順利住進他家，現在如果再帶兩個小孩住進去，恐怕很難吧……

　何況也不確定岑浪會不會討厭小孩子。

　還是決定試探著跟岑浪開口：“那個，可以的話能不能…”

　“可以。”岑浪應得爽快。

　時眉幾乎下意識以為他又有炸。

　岑浪懶懶瞥一眼，輕松窺探到的想法，不屑嘁了聲，說：“沒必要把人想那麼壞。住一個是住，住三個也是住，我只是今晚懶得再給你當司機而已。”

　時眉扁扁，忍著沒出聲嗆回去。

　總歸是有求于人家，他又答應得還利落，那就讓讓他好了。

　“姐姐……”

　當時眉剛剛掛斷打給院長的電話時，小男孩阿文突然開口，說：“姐姐，你別生我和妹妹的氣好不好。”

　時眉微了口氣，放聲音：

　“姐姐沒有生氣，只是擔心你們。不止我，你們知不知道，今晚整個院里的老師們、警察叔叔包括我邊的這位哥哥，所有人整整找了你們兩個一晚上。”

　“對不起姐姐…我們下次一定不會這樣了。”阿文歪頭看了眼睡的妹妹，忍著淚眼，聲音低落地告訴，“我們沒有不乖，我們只是…只是，只是想去爸爸媽媽的墓園看一看他們。”

　時眉心腔猛烈震了下。

　岑浪皺起眉，過后視鏡掃向小男孩，問他：“為什麼突然想去？”

　小男孩撅起，頭垂得很低很低，過了好半天，才哭著回答：

　“因為…因為今天是他們的忌日……”

　時眉鼻尖一酸，連忙扭頭看向車窗外，眼底霎時泛紅。

　岑浪凝視的眼神掠過臉上，眉峰緩下冷峭，沒說話，騰出一只手連出幾張紙巾，遞給后座抑著聲泣的小男孩，說：

　“別把妹妹吵醒了，明天一早，我跟姐姐陪你們去。”

　小男孩立馬抬起頭，猛眨幾下掛著淚的睫，震驚問他：

　“真的嗎哥哥！”

　岑浪輕輕挑眉，有點兒孩子氣地跟他保證一句：“男子漢大丈夫。”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阿文趕接話。

　岑浪笑了聲，“小鬼，學習好啊。”

　“我在班里回回都考第一哥哥。”

　“這就驕傲了？”

　“…那、那倒也沒有。”

　時眉放松子后靠在椅背上，著窗外飛速掠過的繁茂行道樹，無聲彎了彎。

　/

　到家以后，已經恢復供電了。

　岑浪跟時眉一人帶一個孩子洗澡洗漱，等到哄兩個孩子睡下，儼然是后半夜了。

　可能是困勁兒過了，時眉反而睡不著了，索爬起來拿上岑浪給的關于男模案的影像資料，來到三樓的家庭影院。

　上優盤，時眉才發現秦嬋提供的視頻非常多，按照時間順序找到第一個影頻，坐回沙發上，點擊播放。

　然而，前幾幀畫面的剛一出，時眉就直覺不太對勁。

　這…什麼啊？

　不會是什麼很恐怖的視頻吧？？

　迅速按下暫停。

　“看片兒呢？”

　這時候，岑浪雙手環，懶洋洋地倚著門口扯戲謔。

　時眉被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心里當即彈跳出一個想法。

　半趴在沙發背上注視著他，瞇了瞇眼，狡猾地彎起角：

　“岑律一起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