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雪禾這一次不負眾, 在沈澈離開后，穩了穩心神，很快在那邊桌案上看到了沈澈的那方小小的私印。

　驚喜來的太突然, 飛快走到門口看了看，而后又飛快走到了桌案前從上拿出了那一卷小小的羊皮卷。

　攤開來，拿著那方私印狠狠在上面印了一個章后, 又飛快收了起來, 一串作忙完, 陸雪禾理了一下飄在鬢邊的發，轉回到了烹茶的小桌旁坐了下來。

　乖巧，安靜。心里卻嘭嘭直跳：做夢一樣順利，又完一項任務, 小命又保住了一次。

　沒多久, 沈澈回到了這邊。

　“姑娘，這里有一塊暖玉, ”

　沈澈將手里拿著的一個小盒子放在了陸雪禾面前, “我人做了一個玉佩, 送你了。”

　陸雪禾好奇接過來，打開就見是一塊淡黃的不知是什麼玉石, 握在手里后, 果然有一融融的暖意。

　“……多謝將軍, ”

　陸雪禾謝了沈澈, 心虛的不行, “等過幾天……那什麼……我也送將軍一個東西——”

　說這話其實很真心。

　上輩子做人不是那種只會沾的, 接禮也必有回禮的, 這麼著接不回讓有點不太心安, 況且又才剛人家的印出賣了人家。

　“姑娘不必客氣, ”

　沈澈掃了一眼道，“姑娘想是有些累了，回去早些歇著。”

　算了，這人把印泥的都弄到耳朵邊了……他只當眼瞎了。

　陸雪禾連忙辭了，走出正院門口的那一刻，只覺得腳步都輕松多了。

　“姑娘，臉上弄的這是什麼？”

　陪一起過來的蘇嬤嬤疑看著陸雪禾問了一句，“這邊耳邊……像是弄了什麼。”

　陸雪禾了鬢邊，到手指上一點黑藍，不由一怔。這才想起來，蓋章的時候，大約心急，不小心將印泥上的給抹到了鬢邊。

　“很明顯嗎？”

　陸雪禾有點慌。

　蘇嬤嬤連忙安道：“不太明顯，姑娘莫急，這也不算失禮……回去洗了便是。”

　將軍對姑娘如此寵眷，想來也不會因姑娘不小心弄到臉上料而怪罪的。

　陸雪禾回到玉蘭院后，對著鏡子又照來照去，覺得那沈將軍應該是注意不到……畢竟只是鬢邊一點，不算太大的一片。再說當時那將軍眼神一點也沒波，顯然是沒看到。

　這麼想著，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陸雪禾這日一直在等那漿洗嬤嬤過來，拿蓋好了章的那東西，卻一直沒等到，心里有一點納罕。

　“府里幾個嬤嬤這兩日都被調前院做活去了，”

　好在蘇嬤嬤跟閑聊時，說起了這個，“咱們院那漿洗嬤嬤也調了過去，那邊忙著呢。”

　“在忙什麼？”陸雪禾疑。

　“要舍粥給災民，”

　蘇嬤嬤嘆道，“州那邊遭了災，過來了很多災民——都跑到咱們云川來了。”

　陸雪禾心里一跳，災民一多，更沒法子逃了。世中沒有王法可說，別說遇到流匪，就算遇到的喪失了理智的流民……

　這條小命能不能保住也是一個問題。

　天災人禍，天災和人禍往往會疊加buff大約也是這個道理。

　“唉，這世道眼瞅著越來越不行了，”

　蘇嬤嬤小聲又嘆道，“聽說還有的地方能連著幾個村子都看不到人煙的，走在路上到能看到尸骨，夜里鬼火都飄——”

　說著眼底出幾分敬慕，“就是咱們云川有將軍護佑，老百姓吃了多離的苦楚。那些災民為什麼都往云川來，還不是知道咱們云川這地界，還有個規矩王法，還能有個安穩日子！”

　陸雪禾的心倏地一沉。

　說實話，穿到這里以來，一直想著的都是保住自己的小命，對這世道完全不在意……

　可這時吃飽穿暖，聽著邊人說著這世道時，陸雪禾沒忍住暗暗攥住了拳。

　“姑娘是沒見到，”

　蘇嬤嬤大約是上了年紀的緣故，也嘮叨一點，又接著嘆道，“這麼冷的天，那些災民里，到都是連個棉裳都沒的，上裳破破爛爛，有的連鞋子都沒了——還有抱著孩子的，那孩子都眼看著不行了……”

　說著聲音有點哽咽，說不下去了。

　陸雪禾眼眶也紅了。

　想著這書里的沈將軍一家也是，一直忠心護國的，可奈何這昏君太過分，皇室各勢力，為了各自的私利，對于民間苦難置若罔聞，最后沈將軍了大炮灰……

　也逃不了了一個小炮灰。

　等蘇嬤嬤退下后，陸雪禾夜里就睡不著了。

　想著手里這蓋了私印的東西，不知道會給那沈將軍造什麼后果，又想想涌到云川來的那麼那麼多災民在嗷嗷待哺……

　華麗失眠了。

　半夜爬起來，拿出那張蓋了將軍私印印章的小小羊皮卷，陸雪禾對著燈擰眉看了又看。

　一咬牙，拿出剪刀來，對著那羊皮卷上狠狠劃了幾下：管踏馬的，讓蓋章，反正蓋了……

　至于這東西有沒有毀壞一點，命令上也沒說不是？

　在玉蘭院廂房屋頂上埋伏著的兩個親衛，看著過的燈影下陸雪禾的作，不由疑對視一眼。

　很快，這消息就稟報給了沈澈。

　兩日后，等陸雪禾終于將手里的東西，給了漿洗嬤嬤后不久，沈澈便命人又從策反的細作手里，將這東西截獲了回來。

　看著上面的圖紙被劃的深深幾道口子，沈澈和謝明謹：“……”

　“這是什麼意思？”

　這一次，就連謝明謹都看不懂了。

　這細作行事真是稀奇百怪的，難不還真是個瘋子？

　沈澈拿著手里薄薄的羊皮卷，瞇著眼審視片刻后，眼底的寒意不知不覺間消融了一些。

　“就是個傻子。”

　沈澈靜靜道，“可笑之極。”

　好在他將軍府雖不富裕，但養一個傻子還是綽綽有余。

　謝明謹眼底芒微閃，也沒多說，只是微微一笑。

　很快沈澈又來親衛，重新復制了一份，又重新蓋了私印上去，才人暗中重新傳了出去。

　“留著穩住雁歸堂也就是了，”

　謝明謹道，“咱們一些消息，還是換別的線傳吧——”

　靠著這個細作想靠主傳播一些假消息的話，真怕是要急死。留著，就起一個穩住雁歸堂的作用也就是了。

　“這羊皮信傳到那昏君手里，”

　謝明謹屈指敲了敲桌子，沉又道，“你擅自調兵圍困太子的金礦這罪名就實了。不過那昏君必然不會你，一定會將這消息暗中給了寧王和太子——”

　昏君想要看的，就是太子和寧王的爭斗。爭斗越激烈，這昏君才會越放心。

　沈澈點頭：“寧王眼下不想跟太子明斗，必然會派人來云川，勸阻我太子金礦。”

　到時他佯裝擁兵自重驕橫無比，自然不肯輕易答應放棄金礦，借機向寧王要到樘川城的節制之權。

　拿到樘川城的節制權，這是他的目的。

　那金礦早晚是他的，就臨著云川他唾手可得。但此時金礦先做一個餌，使寧王被迫將樘川城的節制大權給他。

　樘川城毗鄰云川，又連接西南要塞……拿下樘川城，對他籌謀的大事，是必不可的一環。

　而樘川城，此時的節制權在寧王的手中。

　“借機正好要樘川城，”

　謝明謹笑道，“寧王要是奇怪，咱們的理由都想好了：樘川城是溫泉，就說你新寵的人，最溫泉，必定要去樘川城建溫泉館——”

　這時候，沈澈就要在昏君和太子、寧王眼中，了一個初嘗人滋味，為人而瘋狂的驕橫大將的形象。

　這種樣子的沈澈，只怕讓那昏君更為放心，尤其是讓沈澈“瘋狂”的人，還是昏君雁歸堂的細作。

　“還不夠，”

　這時謝明謹看向沈澈，“還要寵，使勁寵——讓人都知道，這陸姑娘，就是將軍府的紅禍水。”

　“沒錢。”沈澈淡淡道。

　謝明謹：“……寵也不是非要錢不可，氣勢上足了就是——”

　沈澈眼一閃。

　……

　陸雪禾傳出被自己禍害后的羊皮卷后，心里一直還有忐忑，甚至還想了萬一上峰來問罪，要怎麼辯解。

　結果等來等去，雁歸堂那邊只傳來對任務十分滿意的消息。

　然而不等緩過一口氣，就驚恐迎來了一串變故：

　先是，將軍讓從玉蘭院挪到了和將軍府正院挨在一起的小院里，那小院的房間，連地面都鋪了虎皮狼皮之類，踩上去都想做噩夢的那種。

　而后，將軍又命人將這小院的后院與練武場那邊打通，直接給弄了一個獨立的馬場，還送給一匹說是價值萬金的汗寶馬。

　陸雪禾寵若驚，直接想哭：

　這是造了什麼孽啊！這福真有點消不起。

　“姑娘好福氣，”

　蘇嬤嬤帶著福蕊福果們兩個，一邊激地打理收拾這個新院子，一邊還向陸雪禾笑道，“看床上這張皮子，大約是北域最好的雪狐皮——姑娘，這油地沒有一點病，這……雪白雪白，真是一點雜都沒，奴婢從沒見過這般好的皮子。”

　陸雪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