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景平安都堅信辦法總比困難多，此刻卻是滿心無力。想給親媽燒點開水喝都辦不到，而高燒的病人會通過大量排汗來降溫,這很容易造水，需要補充水分,這里沒有點滴輸,喝水是唯一補充水分的方式……

　景平安想到這里，忽地一下子坐了起來。

　在這里沮喪有什麼用,想辦法給親媽弄水喝才是正理，總不能讓高燒病人還嚼雪補水吧。冷熱替刺激之下,誰知道會不會加重病。

　景平安的視線掃過草窩外，尋找可以用來燒水或盛水的東西。家窮到連堵防風的墻都沒有，只剩下幾張皮和渣爹撿來的一點柴草。

　沒有鍋碗瓢盆,那能找到替代品嗎？記得古裝劇里有用葫蘆做瓢的，有皮囊水袋，以前還有過紀錄片是做羊皮筏子橫渡長江黃河的,這說明皮可以用來改造裝水工。

　皮怕火，樹枝制的燒烤子也怕火，但只要不被明火烤到,保持到安全距離,也是可行的。用皮盛了雪放在篝火旁，不說燒開水，至能有溫水喝吧？

　景平安說干就干。起,爬到草垛上，翻找上面晾曬的皮。

　天冷前晾好的皮如今全在窩里了，剩下的一點做鞋子的邊角余料都是破破爛爛的小塊狀，只有新獵的丑貘皮可以用。

　丑貘皮剝下來后,還沒來得及加工，連上面的筋殘都沒刮。好在天冷，并沒有壞。

　景平安決定試試看能不能用丑貘皮做盛水的盆子。

　這時候來不及刮筋，板這層還蠻臟的，看起來惡心，如果用這一層裝水，可以想象得到燒出來的水肯定會飄上一層油污，那味道可想而知。

　高燒病人，飲食都以清淡為主，喝這樣的水，怕不是想加重病。

　把丑貘皮在雪地里鋪開，面朝上，又從篝火中出一燃燒的木柴把厚厚的丑貘燒掉。

　這麼厚的，剪下來可以當保暖填充使用，燒掉浪費的。可沒有工剪，如今著急用皮，該浪費的得浪費。

　景平安用著火的木把丑貘皮上的都燒掉。

　丑貘的很厚，又分泌有大量的油脂沾在上面，一點就著。燃起來快，燒起來更快，呼啦一下子就燒沒了，留下一層灰燼，下面的皮板也沒有太損。

　景平安用干草把上面的殘渣刮蹭掉，又用做鞋子留下的邊角余料把上面的灰燼清掃遍，再捧來雪反復洗清。

　大冷天的用手雪，凍手。好在旁邊有篝火可以取暖，手冷到不了時，便去烤烤火，還算撐得住。

　這種清理方式，不可能徹底清洗干凈，可條件有限，把看得見的臟污清洗掉，剩下的一點油脂和燒時燎燒出來的痕跡則不必去糾結了，能用就，不觀好不好看則完全不在考慮范圍。

　用清理過的丑貘皮、石頭、木柴為材料，徹儲水的水盆。水盆挨著火塘，多能蹭到點篝火熱量達到加溫效果，將雪化溫水。

　皮水盆里的雪還沒化完，皮便飄出烤焦味，圍火塘石頭過熱，烤壞了皮。

　景平安只好加了幾塊小石頭，把水盆挪遠了點，畢竟是皮不是鐵、陶什麼的，沒那麼耐高溫。

　把這些忙完，回到窩里，揭開親把額頭上的皮了，額頭上有點，依然熱烘烘的。

　又了親媽的上，到不汗。

　在排汗，說明機能在工作，不是壞事。

　景平安去到草窩外，又揪了塊邊角余料皮，按照之前的步驟清洗過后，揪住四個角把它當水杯用，裝了些水，去喂給親媽喝。

　親媽燒得迷迷糊糊的，喝完水便又睡了過去。

　景平安也困的，給親媽喂完水，往篝火里添了火，往皮水盆里添了雪，便鉆進被窩在親媽邊睡著了。

　匆匆靠近的腳步聲將景平安醒驚。剛坐起來，便見到亞出現在草窩外。

　亞滿風雪，上冒著寒氣，凍得直哆嗦。

　景平安很是詫異：冷這樣子，你干嘛去了？

　亞的左手捧著一堆草，手凍得通紅，雙手的手指都磨破，還滲著，他喊了聲：“娃”，揮手示意景平安讓開。

　景平安盯著亞手里的草，越看越覺得那東西像魚腥草，也就是之前發燒時，親媽喂給吃的那種特別苦的草。可這是冬天，亞在哪里挖的草？

　隨即反應過來。這藥草，很可能枯萎的只是葉，系埋在土壤里還保持著存活，等到來年開春便又會長出葉，也就是說，它還有藥效！

　可是這麼冷的天，水都結冰了，土凍得跟冰塊差不多，要挖出這些草的難度，可想而知。

　景平安震驚地看著亞。

　亞見景平安沒，一把推開，扶起步，便將那還沾著泥的草塞進里匆匆嚼爛便要喂向步。

　景平安不了他們這種喂藥方式，從亞的后爬出草窩，在水盆旁找了兩塊相對的石頭，捧了點里面的溫水洗了洗，便回到草窩里，對亞說：“用這個。”揪出一截草，放在石頭上搗爛。

　亞的、舌頭都苦麻了，看到景平安的舉，呆了呆，連聲“呸呸呸呸”把里的苦渣子吐出來，一把搶過石頭，賣力地搗了起來。

　有藥，親媽活下來的可能又加了幾分。景平安的心又稍微好了點，做了個磨石頭的作，說亞：“讓你磨石頭你不磨，現在知道苦了吧。”雖說讓亞磨的是石鍋，不是藥臼，但不妨礙趁機向亞宣傳石的用途。

　亞沒聽懂景平安說的話，但從的作猜到說的是之前磨石頭的事，想了想，又看看手里的石頭，默默地沒說話，繼續搗藥。他把搗爛的藥，喂進步的里。

　步睜開眼，見到亞在窩里，坐起來，做威脅狀：男野人進窩里，會威脅到孩子的安全。

　亞趕挪到草窩完，并且果斷地忽略了自己剛才一把推開孩子的行為，假裝無事發生。他把手里剩下的草給步看，說：“洽。”我是來送藥的。

　景平安爬出窩，用自制皮水杯捧了些水喂給步。

　亞好奇地看著景平安手里的水，眼睛都瞪大了好幾分：皮竟然還有這用途。

　步把里苦的草全咽了下去，又把景平安用皮裝來的水全喝了。喝完水，盯著景平安捧在手心里的皮看了看，便又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亞坐在草窩邊繼續用石頭搗草，把搗爛的草敷在步的傷口上。

　景平安震驚了：你們服外敷都是用的同樣的藥嗎？你這是板藍萬金油嗎？

　不過這條件，有就不錯了！不管這草外敷有沒有藥效，總比什麼都不涂、讓傷口直接跟臟兮兮的皮、干草接的強。這草能吃進肚子里，涂抹傷口應該是無害的。

　亞給步敷好藥，把剩下的草放到草垛上留著下一次用。他去到火塘旁，好奇地看著景平安做的皮水盆，用沾滿苦草的手往里一，溫的。他驚奇地道：“娃。”這是怎麼弄出來的？

　景平安看到他手上的草在溫水里散開，臉都綠了：我燒這麼點喝的溫水容易嗎？苦散在里面，怎麼喝？

　看亞的雙手凍得通紅，手指上有不新傷口，又覺不忍。剛想讓步在皮水盆里用溫水洗手，但馬上又打消了這個想法。

　這水是用來喝的，亞要是養直接把手進去洗的習慣，那還得了。

　景平安又用皮水杯盛水淋在亞的手上。

　溫水從亞的雙手流過，他的眼睛都亮了起來，驚喜地看著娃，贊賞地猛點頭，還豎起兩大拇指點贊。

　景平安用溫水給亞洗了手，剩下的水舍不得直接倒，還給自己洗了個臉，之后重新加進雪等著慢慢燒溫水。

　亞昨天烤的那條魚幾乎沒怎麼吃，景平安把魚背上的鱗片連同魚皮摳下來扔進火里燒了，把魚背上的攤在火塘上加熱后，分給亞一部分，又拿去喂步。

　步沒胃口，只吃了一點點。

　景平安忙完這些，又找到牙，把用來做水杯的皮邊上孔，再用草繩沿著周圍串了一圈，做袋子形狀，這樣再裝水就不用自己著邊兜起來，可以直接裝水用了。

　亞見到后，也找了塊皮，想做水杯。他找的皮，帶，便喊景平安，示意：你是怎麼把弄沒的？

　景平安問：“想去啊？”

　亞聽不懂普通話，但能看明白手勢。

　景平安指向石頭，讓亞幫磨石鍋，幫亞除掉皮上的。

　亞把皮遞給景平安，抱起石頭便開始磨。經過搗藥，他已經發現了石頭的好，這會兒也不懶了，磨得特別起勁。

　他昨晚沒睡多久就跑去找藥了，沒磨多久，困了，放下石頭便打著哈欠回了草窩。

　景平安：“……”勤快不過半小時。算了，看在你給親媽找藥的份上，原諒你。

　給亞做好皮水杯，又給自己做了個，便繼續打磨石頭做石鍋。

　磨石頭手疼，不過磨久了還是有點經驗。在手跟石子間隔層皮，當作戴勞保手套，先在石頭中間磨出個小坑，再沿著小坑朝著四周打磨，隨著末簌簌往下掉，磨出來的坑也越來越大，打磨進度比預想中要快得多。

　磨一會兒，便去看一下親媽，給喂點水。

　步是之前了寒，再加上傷口發炎，又因為將近兩天一夜沒睡覺，困的，導致病看起來很重，等飽飽地睡了一覺，到傍時醒來時，燒也退了不，變低燒，人也神了。

　睡醒后見到娃又添了新東西，看得直傻眼。只是睡了一覺，怎麼就又一樣了。

　口方向，傳來腳步聲，有什麼在靠近。

　亞從草窩里鉆出來，一把將狩獵的子提在手上，擺出迎敵模樣。

　一個穿著皮抱著娃的野人過來了。

　亞頓時激得“嗷嗷嗷嗷嗷”喚，又發出嘶哈的威脅聲，揮舞著手里的棒，要趕走！只有步和娃在這里，他可以留下，要是再來一個帶娃的野人，走的就是他了。

　景平安認出來的野人，道：“娑！”救命恩人。

　娑格外狼狽，腳步虛浮，母子倆都凍得瑟瑟發抖，一副很多天沒吃東西，又冷又的慘狀。對著從草窩里探頭來的步做出臣服的姿勢，請求收留。

　步現在了傷，自己狩獵都困難，哪里還能收留得了娑。搖頭，拒絕。

　亞見狀，開心得拍著脯咧著笑。

　現的人力，不能往外趕啊。景平安跳起來，道：“媽！”又朝娑招手示意，留下！

　小娃娃做不了主，娑沒理會安，繼續祈求地看著步，姿態擺得更低。

　步對著安指向自己的，搖頭，又擺手，表示收留不了。

　亞迫不及待地趕娑走，拼命揮手揮子，又朝想要留人的景平安不斷嘶哈做威脅狀。

　景平安指向烤魚，說：“可以讓娑抓魚。”

　步猶豫了。狩不了獵，但娑可以。

　亞把脯拍得砰砰作響。他去狩獵抓魚！他又指向自己的草窩，再拍拍自己的脯，“窩，我的！”不能趕我走！他面兇狠狀，急眼了。

　景平安也為難。渣爹再渣，那也是親爹，照顧們母倆多的。渣爹會照顧，可不會去管娑的孩子，甚至欺負都是小意思，據說男野人會經常干出殺死不是自己孩子的小野人的事。按照野人的習慣，收留娑，便要趕走渣爹。

　們如果不收留娑，娑和的孩子啵很可能活不下去。這麼艱難的條件下，共同合作，才能更有可能生存下去。

　景平安現在小，連自己都照顧不小，做不到去有效約束別人，便無法去做決定承擔后果，也做不到為了收留娑，而把渣爹從他的窩趕走。

　如果娑會生火、抓魚，母子倆活下去的可能也會大很多。

　景平安很快便有了主意，先把一些熱在火塘邊的魚給娑送去。

　娑聞到香，接過，到是熱的，面驚異。看看火，又再看看魚，和香讓顧不得多想，咬下一塊吃了后，發現沒問題，便喂給孩子吃。

　亞是真生氣了。那是他的魚！他提著木過去要趕娑，還想打安。

　步喝斥道：“亞！”又告訴他，娑救過安。

　亞以為步要收留娑，趕走他，發出聲憤怒的吼聲，氣得用子猛砸地面。

　啵驚恐地看著亞，嚇得在娑的懷里哆嗦，連送到里的魚都忘了嚼。

　景平安扭頭去，心說：“這麼暴躁，難怪男野人要被趕走。”喊了聲：“爸”，比劃著說道：“等娑吃飽后，會走的。”

　娑吃到一半的，吃不下去了。

　景平安去到親媽邊，說，“娑學會生火，會到草澤抓魚，就能獨自帶娃生活。”

　步對于景平安的話不能完全聽懂，但“娑，火，草澤，抓魚，帶娃”都能聽懂，串起來一想便明白景平安說的是什麼。

　拖著傷出了草窩，先把亞趕回窩，讓他知道自己不會被趕走，好安心。

　又把娑到跟前，取出干柴和樹枝堆起來，教鉆木取火和怎麼烤，又告訴娑，草澤里的魚掏了腔和魚鰓烤后很香。

　山巖下的形一目了然，娑已經看明白這里只有他們仨生活。步了傷，卻看著神比還好，顯然這些是有用的。

　娑學得認真，聽得專注，又小心翼翼地湊近火堆反復查看，把景平安搞出來的這些都看明白了、學會了，謝地向做步了個臣服的姿勢，又收下安送的半條讓亞烤得特別難吃的魚，抱著孩子走了。

　亞坐在草窩，一直瞪著娑不斷地做威脅狀，他看著食被娑帶走，里更是發出憤怒的嘶吼，待娑抱著啵走遠后，他臉上的憤怒瞬間消失，表更是多云轉睛，笑得咧開了，沖到步跟前跳起了螃蟹舞。

　步把帶娃的野人趕走，把他留下了。天啊！

　景平安：“……”渣爹這是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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