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綰死死盯著眼前這個白發蒼蒼卻神極好的老嬤嬤，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桂嬤嬤，宮里的老人了，曾經就是這個嚴肅的老嬤嬤教導歐慧的禮儀規矩，一直教導了三年。

從來沒有想過，有生之年還會再看見桂嬤嬤。

“秦小姐是高興得太歡喜了嗎？”高公公道。

“小……謝陛下！”秦綰很鄭重地磕了一個頭。

不管是巧合，還是寧王去查了什麼才給送來這麼一個人，都是真心謝的。

“侯爺，陛下還等著雜家回去復命，就先告辭了。”高公公回頭道。

“本候送送公公。”秦建云趕道。

秦綰站起，鄭重地道：“以后，有勞嬤嬤了。”

“小姐不必多禮，陛下既然派老奴來，老奴自會好好教導小姐。”桂嬤嬤面無表地道。

“冬梅，給嬤嬤安排住所，以后你就跟在嬤嬤邊服侍。”秦綰吩咐道。

“是。”冬梅也有幾分歡喜。雖說不在小姐跟前了，但反正也不如蝶雁翎小姐重，甚至不如同時來的夏蓮，可在陛下賜的嬤嬤邊學習一陣子可是個天大的好事。

“多謝小姐。”桂嬤嬤也很滿意。

年紀大了，本來已經想告老還鄉，安晚年了，誰料皇帝居然親點了來安國侯府教導家大小姐，而且還是個得了瘋病的。

不過，現在看起來，這位大小姐舉止穩重，不像是打聽的那樣不學無，對自己也表現出了足夠的尊重。看來在侯府的日子不會難過。

等冬梅帶著桂嬤嬤回碧瀾軒，秦綰才平靜下了心，有興趣看看皇帝派給的侍衛了。

“秦小姐。”被忽略許久的人已經一臉黑線了。

“怎麼是你？”秦綰口道。

“我從開始就一直站在這里。”朔夜提醒道。

原本他還想看看這子見到自己怎麼變臉呢，誰料就顧著看那個老嬤嬤，自己一個大男人站在眼前竟然也能生生當了沒看見。

秦綰無奈，了額角，看看左右沒人，才嘆氣道：“你在寧王邊好好的，來我這里干嘛？”

“屬下護衛不利，被王爺退回侍衛重新改造了。”朔夜答道。

秦綰臉一黑，抬頭道：“你覺得我會信？”

朔夜汗，他自己都不信。

先不說寧王是不是那麼刻薄寡恩的人，侍衛這種人，一向是知道自己最多的，就算當真不能用，殺掉也不會派給別人的，尤其是寧王這種份，一定不。

“跟我來。”秦綰也知道不能在正廳說事，帶著他先回了碧瀾軒。

不過碧瀾軒里都是子，可陛下安排的侍衛又不好安排到別去，好在另一位小姐秦瓏才三歲，倒也不礙名聲。

見屋里只有蝶在旁，朔夜也不掩飾，直接道：“王爺說，想和小姐再做個易。”

“說來聽聽。”秦綰不置可否。

朔夜從懷里取出一張紙遞過去。

秦綰接過一展開，卻見紙上寫得很簡單：

借你使用一年，還回來之前教教他怎麼做事！

“你看過？”秦綰揚了揚紙條。

“這是王爺給秦小姐的。”朔夜搖頭。

秦綰了然，這也是應該的。像朔夜這樣的人，如果連這點好奇心都克制不住，如何守得住主子的，李暄也不敢把他派到自己這邊來。他們的關系還沒好到這種程度，信任度也同樣很稀薄。

“王爺讓你跟我一年，聽我吩咐。”秦綰道。

“是。”朔夜答應。

“不過，你是寧王的侍衛，到我邊來……不會有人說

什麼嗎？”秦綰好奇道。

“陛下讓我將剩余的刺客都抓住將功折罪。”朔夜道。

“所以我這個壞了‘刺客’好事的人就是那個餌？”秦綰怒。

“這不是……沒有刺客嗎？”朔夜好一會兒才答道，聲音也有些心虛。

“你也知道沒有刺客！”秦綰咬牙道，“所以你家王爺平白栽個功勞給我是什麼意思？最近本小姐已經夠出名，不需要寧王殿下再添油加火！”

“王爺說，通過他的傷，陛下也知道定然有人相助，與其惹陛下疑心自己派人去查，不如王爺自己說。”朔夜坦然道。

秦綰一怔，慢慢陷了思考。

不小看這位皇帝陛下，確實，要是皇帝真有疑心，不管他是疑心寧王的忠心還是別的什麼，只要他去查，就有可能查到挖墳的事。

秦綰從不覺得皇帝不知道歐慧這個人的存在，可不管皇帝對歐慧是什麼看法，總不會覺得一個侯門千金大半夜去挖墳掘尸是正常的事，要是因為這種事在前被掛了名可不是什麼好事。

所以說……寧王看似多此一舉的行為，其實是在保護？

他是這麼好心的人？

“王爺很欣賞小姐。”看著眼底的懷疑，朔夜不苦笑道。

“最后一個問題。”秦綰出一手指，“為什麼是你？”

那個易只是給了一個理由，但覺得，至這不是唯一的理由。

朔夜無言，了，似乎想說什麼，但皺了皺眉，似乎很不好開口的樣子，最終只是很無辜地看著。

秦綰忽的心念一，想起了自己似乎說過一句“好想要”……

難不就是因為說想要，于是李暄就給了？

開什麼玩笑！

那是寧王，東華最冷面冷心的親王，這種仿佛話本里為人一笑而傾覆山河的主角真的畫風不對！

蝶不聲不響地拔出一把黑的匕首，從后面架上了朔夜的脖子。

“我說的是實話。”朔夜不一冷汗。

那天晚上他就跟這丫頭打過一架，雖然當時人家拿的是挖墳用的鐵鏟，也足見能耐。這般直接拿刀子出來的，果然是有什麼樣的小姐就有什麼樣的丫鬟。

“算了。”秦綰揮揮手，又道，“其實我不是很在意你們家王爺有什麼謀算，總之，這一年里，你只聽我的話是不是？”

“是。”朔夜點頭，沒說什麼不會背叛舊主之類的話，他很清楚這位秦小姐有分寸，不會故意為難他。

其實要是秦綰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告訴他，你想多了。

是不會故意為難他，因為那沒有好。可如果利益足夠，也不介意為難一下的。畢竟，只承諾不會犧牲自己人，可寧王和朔夜明顯算不得的“自己人”。

“那麼，你就幫我去辦一件事吧。”秦綰道。

“小姐吩咐。”朔夜松了口氣。

“去抓條一看就有毒的蛇，敲掉毒牙，塞到秦三小姐被窩里去。”秦綰面無表道。

“什麼？”朔夜瞪大了眼睛。

“本小姐哪里說得不夠清楚？”秦綰疑道。

“不……沒有。”朔夜終于發現是認真的，可臉上的神卻更怪異了。

這種后宅子的算計，其實每家每戶都差不多，按理他不該這麼詫異，可當做這件事的人是秦綰的時候，那個夜下匕首揮舞，談笑間帶走一條條人命的秦綰，怎麼看都覺得不搭調。

這樣的奇子，竟也會和那些后宅婦人一般見識？沒得自降份！

“為什麼？”朔夜艱難地問了一句，不過他自己也不太明白自己問的是什麼。

“因為本小姐今天心不好！”秦綰一揚眉，說得天經地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