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瑯怕黑,夜中便沒了安全，這場旖旎盛宴因為突然的斷電沒法繼續下去了。

哪怕心都被裴清擁著。

他最後幾下讓到了頂峰，然後穿好服：「你先洗澡,我去樓下看看怎麼回事。」

林瑯搖頭,拉著他的服，說怕。

他停下來，垂眸看，輕笑著點頭：「那我陪你。」

郊區人煙稀,尤其是這片兒,佔了地理因素，平日裏鮮有人煙。

浴室門是玻璃的，林瑯洗澡的時候，裴清就在外面等著。

知道怕，所以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聊著天。

汨汨水聲，裴清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

他那天都說了些什麼,林瑯已經沒有太深的印象。

但記得自己問的問題,還有他的回答。

說：「你父母，是怎樣的人？」

人越缺什麼，就會越在意什麼。

林瑯是個親觀念很重的人,看著好像對任何事都不上心，鬱到彷彿隨時都做好了死去的準備。

可這些都是在獨一人的時候。

外頭沉默很久，他仍舊在笑，只是和平時比起來，那點笑意有些發沉。

他說：「很難用言語去形容,看來我的辭彙量還是太匱乏了。」

近乎自嘲般的語氣。

林瑯不再說話。

過那扇玻璃門想去看清門后的裴清。

他應該是靠在上面，能到他的呼吸。

在這蟲鳴都微弱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

所以,裴清。

是怎樣的家庭讓你都沒法開口。

「裴清。」關了水，裹上浴巾。

「嗯？」他站直了子，輕聲去應，「怎麼了。」

「我說過的，你有時候。」頓了頓，不知道以自己的境，該怎樣去和他說出這番話，但就是想告訴他，「也可以依賴我的。」

這個季節很古怪，冷是一陣一陣的，熱也是一陣一陣的。

林瑯被迫仰頭，那個擁抱來的太快。

玻璃門虛晃了幾下又關上。

他的聲音從林瑯的頸間傳來，仍舊是他慣有的輕笑，可與往日比起來，總覺得多了些什麼。

他說：「這就是我依賴別人的方式。」

林瑯抬手攀上他的後背，笑著問他：「裴清，你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你好像有綜合癥。」

兩人相差懸殊的高，每回擁抱他都得彎著腰，生怕稍微仰頭有一點累著。

裴清也笑：「順便問問醫生，這病會不會傳染。」

在遇見之前，他明明是沒有這個癥狀的。

所以是一切病因的源頭。

林瑯聽見他這話，企圖在他肩上找到一塊咬下去，可不論哪裏都是的。

只能去咬他的脖子，那裏脆弱，也最致命。

說：「你還污衊起我來了。」

他結吞咽的作，能夠到。

整間屋子都斷電了，空調的暖風自然也停了。

林瑯上只圍了一條浴巾，所有的熱源都來自於抱著的這個男人。

相的地方，能到溫變得灼熱。

他呼吸加重了些，幾乎只余些許氣音落進耳中。

稍微低都像是在引。

林瑯想，狐貍是不是也有男的。

以前總覺得，他不染塵又高高在上，哪怕是弄髒他的角都覺得是在。

那現在呢。

是把他拉下來了，還是他自願走下來的。

做出這一切的自己，有罪嗎。

「有罪。」裴清抱，「罰你一輩子都陪著我。」

是懲罰，還是祈求。

林瑯聽不出來。

是他離不開嗎。

分明是離不開他。

-

保險被剪了，屋子一片漆黑，大家都在客廳坐著。

好在這屋子的裝修設計是偏中式的，角落放了燭臺，周圍還有燈罩。

原本只是為了好看，想不到居然還起到了實質作用。

裴藺用打火機挨個將蠟燭給點燃，然後從梯子上下去，說也不知道是誰這麼缺德，故意把保險都給剪了。

徐初從屋外進來，裏叼著一支煙。

天寒地凍的夜晚，他周凜冽一寒氣。

暖黃燭火之下，他的一雙瑞眼也沉在混沌之中模糊不清。

微抬下顎，垂著眼去看那雙握在一起的手。

十指扣著，分不清是誰握誰更一些。

雖然樓上有應對不時之需的發電機，但裴藺突然想到一個好玩的。

他提議：「要不我們玩尋寶遊戲吧。」

遊戲很簡單，就是分兩隊，一隊分出一個人藏起來，然後兩邊一起找。

誰先找到對方的就算贏。

為了公平起見，自然是籤決定隊員。

很稚的遊戲，尋常人過了八歲便沒再玩過。

更別提裴清和徐初。

但今天是裴藺的生日，總要給他這個面子。

無傷大雅的遊戲，只要不危害心健康，裴清都不會過多去問。

裴藺拿出手機，將在座所有人拉進一個群。

剛好十六個人，在群里扔骰子，點數相近的八個為一組。

像是命運故意捉弄一樣。裴清和徐初被分到了一組。

林瑯恰好被分了出去，和裴藺一組。

裴藺提議他們這邊由林瑯來當「鬼」

本人還沒開口，一旁的徐初反而皺眉：「換一個吧，怕黑。」

他碾滅了煙，目看的裴藺心發沉。

這種自然流的關切語氣，是他們朝夕相的那麼多個日夜中積累的。

哪怕已經分開，也沒有毫生疏。

林瑯忽略了他的話，去詢問裴藺：「只需要藏好就可以了？」

裴藺突然覺得自己不該開這個口。

覺黑夜之中有三道目都死死看著自己。

但上山容易下山難，他只能著頭皮繼續往下說：「至於藏哪還得慢慢決定。」

林瑯點頭。

為了公平起見，他們那邊的「鬼」也是一個生。

至於是誰推選出來的，林瑯不清楚。

只知道裴清和徐初明顯對這種稚如孩的遊戲不興趣。

燭昏暗，影影綽綽，看不清他們的眉眼，但依舊能到。

不論冷熱的視線，都在上。

溫和地，炙熱地。

裴藺擔心他的話被對方聽了去，於是拉著幾個隊友到了更偏僻的地方。

到底還是小孩心，對輸贏看的尤為重要。哪怕過了今天就十八了。

他說：「我哥和初哥都在對面，這兩人不聰明，心機還重，肯定一下子就能猜中我們在想什麼，我覺得應該來個出奇制勝，反其道而行之。」

結果最後出奇制勝的地方，選在了林瑯自己的房間。

考慮到怕黑，裴藺心的留了個人陪。

——江栩。

林瑯也是這個時候得知這個名字的。

清秀的一個男孩子，皮白，深眼窩，瞳偏藍。

聽說他有四分之一的俄羅斯統。

所以長得稜角分明。

林瑯看著他，總覺得他的臉部線條非常適合用來畫速寫。

他坐在沙發上，上微曲，手肘撐著，那雙像乾淨海面一樣的眼睛帶著幾分說不清的笑意。

沒有惡意，但又不那麼友善。

他是真正的局外人，既不像裴藺那樣對林瑯有種天然好，也不像周圍那些人，打心眼裏覺得林瑯是個貪錢的撈。

所以當他問出那句：「我其實還好奇的，你是怎麼讓徐初和裴清都喜歡上你。」

也不覺被冒犯。

太多人好奇，好奇的出發點也只是想確認到底用了什麼腌臢手段。

有人說，可能裴清也對蔣杳有意，所以才和徐初一樣，喜歡上同樣眉眼的林瑯。

也有人說，因為林瑯床上功夫了得。

你看，裴清那樣清心寡的人，不也倒在的底了嗎。

林瑯長期伏案作畫，視疲勞極其嚴重，到了夜晚比普通人差許多。

就像是夜盲癥一樣。

其實看不太清四周。

「誰知道呢。」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中響起。

然後江栩斯斯文文的笑開了。

他說，祝你好運。

一無所有的窮學生，沒有任何背景，也敢大無畏的進這場殺人不見的名利角逐場。

他親眼見過不接拆遷款影響項目推進的釘子戶一家人間蒸發，也見過資產百億的老闆一夜負債，最後割腕草草結束一生。

昔日多輝煌，死後也不過一捧黃土。

裴清代表的是整個裴家。

他不是什麼拯救他人的神佛，他是裴家花費二十多年心培養出的繼承人。

他的人生，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不單單隻屬於他一個人。

「他和我們這群紈絝可不一樣。你看看裴藺，他家對他的要求就是別到鬧事給家裏丟臉。你知道裴清之前過的都是些什麼日子嗎。」江栩是提起就覺得可怕，如果人生是場生存遊戲，裴清早就把尋常人好幾輩子的苦難都給度過去了。

他之所以只有徐初這一個朋友，不僅僅是因為二人格相仿合得來，而是他家裏人只允許他徐初這個朋友。

連個朋友都得重重考量，各方面合適才能準允點頭。

更別說是和結婚了。

但這些江栩沒有和說全。

他這人就這樣，凡是都點到為止，不想當壞人也不想當善人。

除非裴清當真有心想去護，不惜和家族決裂也要和在一起。

他站起，笑說裴藺那狗東西也不知道在外面琢磨什麼好玩的，這麼久了都沒靜，他得出去看看。

房門打開又關上，四周歸於一片詭異的安靜中去。

林瑯琢磨起他剛才說一半留一半的話來。

裴清之前過的都是些什麼日子？

他吃了很多苦，了很多罪嗎。

想到他不管對誰都寬厚溫和的子，林瑯一直以為他這樣乾淨心善的人，是在充滿/的/家庭中長大。

所以，他之前的人生是怎樣的呢。

整棟屋子並不安靜，不時傳來裴藺咋咋呼呼的聲音。實在找不到人在哪了，只能耍賴大。

「你現在主出來的話我可以考慮滿足你一個願。」

沒人應。

於是加大籌碼：「兩個。」

還是沒人應。

他說：「差不多得了啊，就三個，不能再多了。」

他極富穿力的聲音將房的安靜給打破。

對於黑夜的恐懼也逐漸消散，林瑯坐在床上，聽著牆上掛鐘走的聲音。

心裏希快點被找到，這樣就能結束這場遊戲從這裏出去。

走廊外，同時響起兩道腳步聲，分別從不同的方向傳來。

說不清是因為太聰明，還是太過了解裴藺。

他能想到的絕妙方法，在當下這兩個人的眼中，不過孩過家家般的稚。

這場遊戲也沒打算認真參加，找到林瑯便提前結束。

都知道怕黑，不希獨自在那間房子裏待太久。

房門就在一側，他們都停下來。

沉靜的目落在彼此上。

「裴清，要賭一賭嗎。」

徐初的眼裏看不出太多緒，夜太過厚重，燭也沒法稀釋。

他低沉的聲音甚至比夜還要濃稠。

裴清始終平靜的眉眼，沒有太大波：「賭什麼？」

他挑眉，不不慢的開了口。

「就賭，你和走不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