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春風融融，白里、里暈白的海棠花迎風搖曳。

沈筠曦纖卷翹如蝶翼的眉睫輕震，一下又一下，倏爾，慢慢開眼瞼，水眸惺忪。

如凝脂的雪頰暈著薄薄的暈，不點而紅的丹微微開啟，團在錦被里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眨了眨眼睛，慵慵懶懶慢慢撐了一個懶腰，團起的軀展開來，薄薄一層蠶錦勾勒出楚腰裊娜。

外間守著的云巧聽見聲音進來，見沈筠曦又不自覺打了一個哈欠，睡眼惺忪，纖翹的眉睫上掛著一個晶瑩的水珠。

云巧快走兩步，將玉枕枕在沈筠曦腰后：“姑娘，一夜睡得可好？”

沈筠曦蹙了蹙眉，似乎做了一夜的夢，可是一覺醒來什麼都不記得了，只是覺得有些累。

“湊合。”憊懶應了一句。

沈筠曦抬眸看了眼窗欞，窗外日頭高高，金的清輝斜斜灑在枝頭，眨了眨眼睛：“什麼時辰了？”

“巳時過半。”

時間不早了，沈筠曦開被子下床，腰間還有些酸懶，倒是比昨日好了幾分，扭了扭腰，子爽利了幾分，神也好了幾分。

“姑娘，昨日奴婢去尋了醫者，詢問了那藥的副作用。”

云巧謹慎，屋里就與沈筠曦二人，也沒提避子湯的名字，只意有所指眸睇了一眼沈筠曦的小腹。

沈筠曦低頭一看，右手掌心無意識在腹部裟，一愣，將右手拿開。

這是上世做的作，小胎兒有些調皮，總是喜歡在肚里翻騰，需得掌心安，方能靜下來。

“那先生道喝了這是虎狼之藥，飲后，月信可能連續幾月錯，可能早至，也可能數月不至，可能月信零星不多，也可能量大流不止。”

云巧著嗓子重復，聲音有些抖，看著沈筠曦的目更是滿滿疼惜。

這藥極其傷，沈家宅干凈，沒有腌臜之事，偶爾聽人道一句，也不以為意，一笑而過，昨日問了醫者，聽得心驚跳。

沈筠曦點了點頭，抿著，掌心又不自了自己的小腹，低垂著頭沒說話。

剛才更，發現應不是來了月信，點是淺，較昨日淺了幾分，零星幾滴，估計過了今日就該沒了。

“姑娘近幾月都需溫補。”云巧心疼沈筠曦，一邊侍奉著穿，一邊說：

“今日李院首來給大公子診脈，此時應該正在前院，要不要讓他給姑娘把把脈，開服溫補的方子。”

正說著，南晴端著凈手盆進來，聞言張湊近：“姑娘哪里子不適？李院首應未離開，奴婢去攔！”

說著，放下瓷盆就要出去，被沈筠曦手拉住了：“我子沒事，無需麻煩李院首。”

李院首是太醫院院首，來給哥哥看病，是太子蕭鈞煜請示了皇上，以示皇恩浩遣來的，沈筠曦不想因為小事麻煩于他。

況，這子，也不想聲張。

“姑娘，您本就子薄弱，這般……夫人若在，該多心疼。”云巧嗔一眼，滿不贊同，溫聲勸誡。

南晴上下打量沈筠曦，盯著沈筠曦瑩白勝雪的小臉，眉頭蹙起：“就是現在，老爺和大公子知道了也定心疼。”

說著說著，云巧和南晴眼睛都紅了：“是奴婢們沒照顧好姑娘。”

沈筠曦與沈筠曄一母雙胎，懷二人時，沈母隨沈父南北奔折，生產時先出生的沈筠曄六斤八兩，后一刻中的沈筠曦不足五斤，小小一團，呼吸微弱。

沈筠曦年時一直子羸弱，沈府一家人將捧在手心疼寵，恰是那一年，沈家一躍為盛朝首富。

云巧、南晴自沈筠曦是沈父沈母特意尋的丫鬟，自陪沈筠曦長大，同姐妹。

“聽你們的。”沈筠曦抓住云巧和南晴的手，不讓門再叮嚀，笑盈盈搖了搖二人的手：“云巧你去抓幾副溫補的藥，我日日補。”

重來一世，沈筠曦也惜命。

云巧和南晴這才笑了。

……

沈筠曦收拾完畢，用了早膳，便去青竹苑探沈筠曄。

沈筠曦到的時候，李院首剛出寢殿的門檻。

“李院首。”沈筠曦朝李院首問好，恭敬福禮：“我送您。”

親自送李院首出了青竹苑，又過了一道圓月門，李院首停步朝沈筠曦頷首：“沈姑娘，留步。”

“近日謝謝李院首，兄長的還請李院首多多費心！”沈筠曦再次鞠躬。

李院首眸和煦：“職責所在，沈姑娘不必客氣，某還需去東宮為太子診脈，就不久留了。”

沈筠曦眸一怔，想起蕭鈞煜前幾日重傷，應是未好，點了點頭：“我送李院首。”

李院首本以為會問一兩句太子殿下的子，卻見只是愣了一眼，什麼都沒有說，不由得挑了挑眉。

他常居皇城太醫院，自是聽說沈家姑娘傾慕太子殿下，也曾聽院里年輕的后輩私下議論，沈家姑娘仙姿玉，明如春日里搖曳生姿的玉蘭，京城里多家子弟肖想，可惜偏偏看上了金尊玉貴的天子殿下。

盛朝誰人不知，太子殿下蕭鈞煜清清冷冷，皚如山上雪，皎若云間月，都道可惜了沈姑娘這人間富貴花，一腔春水向東流。

李院首以前只是淡淡聽一耳朵，現在卻覺不然。

由他觀察，那太子殿下似對沈家姑娘不是一一毫不。

也是，仙姿佚貌的人，一腔熱誠，幾百日如一日的偏，噓寒問暖，任誰都會有一分容。

沈筠曦不知李院首所想，目送著李院首影消失。

沈筠曦再青竹苑，沈筠曄正靠在塌上看書，他執一卷書冊，眉目清雋，平日里未語先笑的眉眼顯得端莊嚴肅。

沈筠曦腳步一頓，突然想起，三年一次科舉，今年八月將舉行秋闈，他的兄長沈筠曄雖隨父親經商出海，卻亦讀圣賢書，曾存仕的想法。

上一世，被被未婚先育，兄長為勞心勞力沒有好好修養，瘸了，盛朝規定殘者不可仕。

兄長一生，再無緣科舉。

沈筠曦想到此，眼眶又有些燙。

沈筠曄聽見腳步聲轉，看著沈筠曦淚盈盈的眼眶，放下手中的書卷笑問：“曦曦這是怎麼了？”

“沒事，就是風迷了眼。”沈筠曦抬手了眼尾，角綻出一抹淺淺的笑。

這一世，定要治好兄長的。

“哥哥，我昨日提的張榜尋醫的事說定了。”沈筠曦坐在塌前的繡凳上，面鄭重。

“這不是有李院首每兩日來診脈換藥。”沈筠曄很信任李院首，歪頭疑沈筠曦為何又提及此事。

沈筠曦點了點頭，卻又道：

“民間臥虎藏龍，人才輩出，總有更于正骨的醫者，我們也是尋來求個安心，多重保障。哥哥，你就聽我的，我也安心。”

上一世，蕭鈞煜也遣了李院首多次來沈府，可李院首說誤了時辰，終究沒有將沈筠曄的醫好。

雖然這一世，李院首對醫治沈筠曄很有信心，沈筠曦卻心中忐忑，不愿出了任何意外。

這一世，一定要醫好兄長的，不能留憾，所以想求個保障。

見一掃之前的天真爛漫，眉宇間多了些穩重，沈筠曄很是欣，以為沈筠曦經他重傷之事長大了，便點了點頭，依著。

見沈筠曄同意，沈筠曦松了口氣，又和沈筠曄說了一會兒話，便與沈筠曄告別。

……

東宮，李院首為蕭鈞煜診了平安脈，又查了他心口的傷口，仔細換藥。

蕭鈞煜額角沁出一層細細的汗珠，

李院首收了手里的藥膏，抬眸見太子殿下蕭鈞煜面容冷峻、眉目清朗，呼吸都沒有一一毫的起伏，心中贊嘆。

李院首收了藥匣子，行禮正要退下，突聽蕭鈞煜問道：“李院首今日可有見沈姑娘？”

“回殿下，見了。”李院首躬回稟：“臣離開時恰巧見了沈姑娘，因急著來東宮為您看診，并未多言。”

蕭鈞煜垂下眼簾，面上清清淡淡，似是隨口一問：“可有問及孤？”

“臣提了一句殿下，沈姑娘并未接話。”李院首垂著頭，盯著自己的腳面，恭聲回復。

等了半響，沒聽見蕭鈞煜再問話，李院首覷了一眼太子殿下的面頰，太子殿下目凝在案頭澤細麗的鸚哥綠洮河石硯，眸凜然，似在深思。

李院首不敢打擾，躬行禮，輕手輕腳退下。

書房里寂靜無聲，突然，室傳來一聲脆生生的：

“太子殿下，我喜歡你。”

悉的聲音，沈筠曦的聲音。

蕭鈞煜猛得抬眸，眸里乍現粲然的亮，眸底深飛快閃過一抹驚喜。

蕭鈞煜角微翹，正要啟，卻倏然怔住，愣愣看著窗外。

支摘窗外，海棠枝頭落著一只的羽翼絢麗的五□□剛鸚鵡，它著書案的方向，出口章，聲音婉轉，若鶯啼：

“太子殿下，我喜歡你。”

這是沈筠曦送的鸚鵡，那時眉眼盈盈，丹逐笑分，攔著霸道得宣布：

“太子殿下，我喜歡你，這只鸚鵡代我日日對你表白，你可要快快喜歡我。”

窗外的鸚鵡不知被什麼驚起，倏得飛遠。

蕭鈞煜目追著鸚鵡遠去，眸慢慢沉寂下來，他眉心蹙，掌心慢慢上心口。

心口不知為何悶悶的，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