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這日天氣不大好,細雨綿，客人較常日了許多。

宋奾坐在供客人歇腳的桌子旁，心里盤算著的氈帽，想了一會后問張叔：“張叔,我前兩日讓你問的商行如何說？”

張叔答：“羊他們有,羊布料他們也有,不過這什麼羊氈倒是從來沒聽過，二娘,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宋奾未應,低了頭思考，有了羊一切都好說,不過不過這制作氈布料的工序還沒有十把握。

想到這里宋奾又跑上二樓，“曹娘子，那日你與我說的氈制作工藝能否寫下來給我？”

曹娘子停下手中作,笑道：“二娘，你可折煞我了，我要是識字就當教書先生去咯。而且那日我說的只是我記著的幾步,實質上可復雜了，什麼開、提凈、搗氈、絨,步驟極其繁瑣,耗時耗力耗人，你不會真想弄這個吧？”

宋奾點頭，又問：“那你可有識得通此技巧的匠人？我將人請過來,月銀不問題。”

“沒有,揚州好像只一家做這些,我不大。”曹娘子憾搖頭。

宋奾寄希于另一位娘子,“何娘子呢？”

何娘子同樣搖頭：“不識得,不過二娘，你若是真想要做這個，我覺著你還是得親自去一趟揚州，不親眼看看怕是做不出來。”

宋奾立馬否決：“我哪得開。”

揚州來回路程都要快兩月，而兩間鋪子需要，娘親也還在盛京，放心不下。

曹娘子見眉頭皺在一塊，有些不忍，“要不我給揚州去封信，讓們幫著問問看，你羅姨認識的人多，許會知道。”

只能這樣了，宋奾道謝：“好，謝謝娘子。”

上面正說著話，張叔匆匆跑上來，神急切，卻又不敢大聲說話，靠近耳邊：“二娘，宮里來了人，說要找你。”

宋奾一驚，“宮里？”

“是，看著是個掌事嬤嬤。”

“何事？”宋奾問一句。

“不知。”

宋奾急忙從袖兜里拿出面紗帶上，跟著張叔下去。

堂站著五個人，領頭一個嬤嬤瞧著有些份，后面跟著兩個丫鬟兩個公公。

在將軍府時隨端容郡主進過一回宮，里頭的人就像如今這位嬤嬤這般作態，乍一眼看，十分嚇人。

不過，這小小繡坊一沒犯事二沒惹事，怎麼還有宮里的人到訪？

宋奾懷揣著疑問上前，恭恭敬敬行禮，“見過嬤嬤。”

鄭嬤嬤上下打量幾眼，眼里的驚嘆一閃而過，隨后淡淡開口，“你就是這繡坊老板？”

“是，民姓宋，正是繡坊老板。”

鄭嬤嬤輕咳兩聲，“皇后口諭，宣宋娘子明日巳時進宮覲見。”

“民領旨謝恩。”宋奾停頓一會，上前去，將上僅有的幾枚銀子塞到鄭嬤嬤手中，“嬤嬤可知此行所為何事？”

鄭嬤嬤收了銀子，臉上有了些笑意，卻只道：“皇后心思，我等不敢揣。”

說完掏出個令牌，叮囑：“宋娘子第一回進宮，謹慎些，惹了事沒人能保你。”

“是，謝嬤嬤教導。”宋奾雙手接過那枚令牌。

等宮里的人一走，鋪子里幾人皆圍過來，有人驚訝得不行，“皇后？真的是皇后？皇后要見二娘？”

也有人擔憂開口：“這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二娘，我們怎麼辦？”

宋奾哪里知道怎麼辦，現在整個人還懵著呢，實質上還有些害怕。

在那一瞬里，只想到了衛凌，如今衛凌正得盛寵，皇后是不是知曉了的份，要提點一二，或者要訓斥一二？

不對不對，盛京城這麼大，除了那回芷安出嫁遇見過陳箬，其他相關的人再也沒見過，按理說不會有人發覺的行蹤。

難不是蕭珩壹？

宋奾霎那間慌了，小臉一下蒼白，若是蕭珩壹，是不是與說一事有關？他難道還托了皇后說？

旁邊人見這副模樣，都有些不知所措，張叔說：“二娘你別害怕，咱們鋪子經營良好，沒犯過事，也都按時繳商稅，不會有事的。”

宋奾怔怔搖頭，怕的哪是這個啊，要是蕭珩壹真要這麼做，該怎麼辦

為著這事宋奾一整天都有些不在狀態，回家路上還在想著對策。

臨進門前，挽翠看著隔壁新換的大門道：“咦？咱們隔壁住人了？”

宋奾被拉回幾神緒，也看過去，只見原先破爛的木門已換了嶄新的雙扇如意門，锃瓦亮。

隔壁屋子自們搬進來后就一直空著，那院子里頭的草都快要高過墻壁，如今終于搬來了人，那們也算有了新鄰居，是個好事。

遠親不如近鄰，宋奾心想改日得空還得親自去拜訪拜訪。

進了屋，尤四娘即吩咐青姨上菜，吃到一半，尤四娘察覺出宋奾心緒不佳，關心問道：“怎麼了？今日又遇到為難的客人了？”

“那倒沒有。”宋奾想了想，還是打算告訴，“娘，皇后讓我明日進宮。”

尤四娘立即震驚，慌忙問：“可有說是為了什麼事？”

“沒有。”

“是不是為著衛凌的事？”尤四娘小心翼翼開口，生怕著的痛。

“不知。”宋奾看比自己還擔心，勸道：“娘親，應當沒事，我與您說只是讓你心里有個底，咱們沒錯事就不怕事。”

尤四娘見一臉冷靜地說著這些，心里又心疼又高興，以前的宋奾總是報喜不報憂，可如今許多事會跟自己說了，也會找自己商量，與以前大為不同。

可又心疼啊，自己除了在家里幫繡繡東西，其余的什麼也幫不上，兩年來什麼風雨都是一個人扛了過來，從來不會在跟前喊累，就像現在，還要勸自己放寬心。

尤四娘牽過，聲說：“嗯，不會有事的，你也別怕。”

倆人邊說著邊重新吃飯，宋奾這才注意到今晚四道菜有三道菜里都有蛋，不由好笑：“娘，咱們家也沒養母啊，怎麼這麼多蛋？”

“隔壁搬來了人，蛋是人家送的。”尤四娘指了指墻角，“諾，一大籃呢，旁邊的米和油都是，我說了不要不要，人家要送。”

宋奾沒想到這個新鄰居這樣好相，莞爾一笑：“人家要送您就拿著吧，大不了改日我們再買些東西還回去，這一來二往的關系也親近些。”

“是這個理，而且我看小伙子面善，笑嘻嘻的，我就沒拒絕。”

“隔壁住的什麼人？”

尤四娘說：“不知道，不過瞧著富有，出手大方，而且你看那門，若不是小些我還以為是哪家達顯貴呢。”

這樣說宋奾倒是好奇起來了，那麼富有怎麼還住在芳華巷？

--

第二日一早便有了答案。

因為巳時要進宮，宋奾與挽翠倆人打算早早出門，以免耽誤時辰。

龍泰已架好了馬車，就在門口等著。

正要上車，突然隔壁開了門，宋奾想著頭一回見新鄰居，不能失了禮數，打個招呼還是很有必要。

于是轉過去，笑容滿面。

下一瞬，笑容全部僵在臉上。

衛凌著朝服，站在門口看向。

衛凌？？？？他就是那個新鄰居？

他這是要做什麼？

宋奾剎那間怒氣升騰，他不會不知道芳華巷是什麼地方，這里容不下他那樣挑剔金貴的生活，他有目的，他還命人送了禮，也就是說他知道住在這里，他是故意的。

不管衛凌是為了什麼，但他這樣做顯然影響到了自己與娘親。

為何和離了還要來打攪？他就這麼魂不散嗎！

宋奾看看他，又看看那扇如意門，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說，沒有時間與他爭辯，皇后還在等著。

衛凌自然看見了宋奾由喜轉怒，他尚來不及說一句話就看見氣沖沖上了馬車，馬車絕塵而去。

一旁白澤小心說：“郎君，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和夫人說一聲再搬進來？”

衛凌勾了勾角，“你看那樣子會同意我們搬過來嗎？”

“可，可現在夫人好像生氣了。”

“無妨。”他早知道會有今天，沒法避免，“人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兩個影衛隨時會跟著夫人。”白澤問：“郎君，可要日日匯報夫人行蹤？”

“不必，護安全即可。”

有一點他還是懂的，沒有人愿意被監視，要是知道了他時時刻刻派人盯著，按那子，他更加沒有挽留的余地。

只是他沒想到會在宮門口看見那輛剛剛從他眼前離開的馬車，心里有些不好的預，衛凌下了車，親自去問宮門的侍衛，“這馬車主人為何進宮。”

“回首輔，是皇后娘娘宣召。”

皇后皇后怎麼會宣？

衛凌不清皇后是為什麼，現在什麼份都沒有，能抵得住那些磨死人的繁文縟節嗎？皇后會不會刁難？

衛凌抬眼看了看不遠威嚴聳立的勤政殿，對白澤說：“去跟魏公公說一聲，我晚些再去勤政殿。”

今日休沐，他原本不用再進宮，現在想想，還好他來了一趟。

皇后住所含宮，宋奾問過安后便垂著頭，郭皇后輕聲一笑：“宋娘子不必張，本宮有那樣嚇人？”

宋奾抬起頭來，這才看清上頭雍容華貴的人。

郭皇后以前遠遠見過一回，不過過了這麼久，早已沒什麼印象，旁還坐著個十六七歲模樣的孩，應當便是東夏朝尊貴無比的寧國小公主沈娥了。

沈娥瞧見帶著面紗只出雙眼睛，當下有些不爽：“你實在無禮，見了母后還帶著面紗！”

宋奾適時閃過幾驚慌，答：“民有罪，請皇后娘娘饒恕，實在是這兩日臉上不知為何起了疹子，怕嚇著娘娘與公主，這才不得不掩了面。民不知宮里規矩，這就摘下。”

說罷就要摘下面紗，郭皇后急忙阻止，“好了，不礙事。”

宋奾心里松了口氣，知曉這一關算是過了，不過就算真摘下了也不怕，今日一早特地讓挽翠在臉上點了幾個紅點，十分真。

“謝娘娘恤。”

“宋娘子可知本宮今日為何喚你來？”

宋奾連忙搖頭，懸著一顆心答：“不知。”

皇后沒馬上告訴是為何，先笑著問了句：“宋娘子年紀幾何？可否婚配？”

宋奾心里頓時“咯噔”一聲：完了。

“民二十有二，未曾婚配。”宋奾幾乎是絕說出這些話，若是皇后真要做什麼，麻煩就大了。

蕭珩壹是個好人，也相信他是京城子眼中的好歸屬，可惜現在對他只有激，只有純潔的友誼，沒到那一步，最重要的是，不想再嫁到公侯家。

等待不過幾瞬，于宋奾而言卻是異常煎熬。

郭皇后轉向沈娥，狀似訓斥，但語氣溫，“你瞧瞧，人家宋娘子都不愁婚嫁，偏你急個什麼勁。”

“母后！”沈娥不滿了一聲。

郭皇后不再看，朝下方的人道：“倒是看不出宋娘子如此年輕，我原以為有那樣一手繡藝的應是位干練婦人呢。”

“娘娘謬贊，不過些謀生的技藝罷了。”

“鄭嬤嬤。”郭皇后喚一句，鄭嬤嬤立即端著個托盆過來，上面放著一方潔白帕子，帕子上幾株枯荷，宋奾一眼便認出那是自己繡的。

“這可是你繡的？”

“回娘娘，是民所繡。”

“不錯，本宮瞧著極好。”

宋奾漸漸的有些看不懂了，所以，皇后過來不是蕭珩壹的事？

“據本宮所知，你在外面開著兩間鋪子？”郭皇后一臉和藹。

“是。”

“你一個子，又尚未婚配，做哪些屬實不易。今日本宮尋你過來是想問問你愿不愿意到宮里來，司司尚缺一名。”

宋奾聽完驀地放下心，雙手都要忍不住去安自己先前一直劇烈跳的膛。

等緩過幾瞬才終于反應過來，皇后這是要招自己進宮？就因為的繡藝？

進宮，這是從未想過，也不敢想的一條路，事發生的太突然，有些失措。

進宮意味著的鋪子要給別人來管，意味著娘親要一個人住，可進宮也意味著不再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繡娘

不過，若是皇后知曉的份，還愿意拋出這橄欖枝嗎？

“喂，母后問你話呢。”沈娥大聲道：“母后這是抬舉你了，還不謝恩？”

正巧此時，有丫鬟進來稟報：“皇后娘娘，首輔大人求見。”

話音剛落，衛凌已經進門。

沈娥旋即站起，興神遮掩不住：“域川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