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遇看著明珠紅腫的目驚心的臉頰，他本就漆黑的眼眸愈發沉鬱了起來，只是連他自己都分辨不清，此時心裡的憤怒是爲了哪般？“你就這般無用，連個掌都躲不過去？”

明珠扁扁，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水：“不是躲不過去，是我沒想躲。”

唐遇黑沉沉的瞳孔微微一閃：“你故意的？”

忍著痛喝了兩口水，明珠噝噝吸著氣，那顧清月瞧著弱弱的，手打起人來倒是一點都不含糊，跟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似的，“我算是徹底得罪了，但又懶得跟糾纏，藉著今次讓外祖母更偏疼我一些，來日回了顧府，纔不至於舉步維艱啊。”

得罪了顧清月，就是得罪了曲氏與顧士循，相當於將長房的人都給得罪了。雖說不怕，但到底雙拳難敵四掌嘛！讓顧清月徹底失了老夫人的心，往後顧清月再是想要再老夫人面前耍花樣，可就行不通了。

再說——“我是不會白白捱了這一掌的。”

不管是顧清月屋子裡有男人的還是打明珠這件事，旁人可以不知道，但關二夫人卻是一定要知道的。只有知道了，這一掌捱得纔會更有價值。

那雙漂亮的眼睛閃著發著亮，明明一副算計的模樣，卻並不讓人覺得反與討厭。

唐遇收回視線，垂下眼睛：“燕青給我留的藥許有對你有用的，自己找找吧。”

燕青給他留了一堆藥，其中就有消淤祛疤的。

明珠也不跟他客氣，不過找到了之後卻又放下了，自言自語的說道：“還是就這樣頂兩天再說。”

得顧老夫人一看到的臉就無法對顧清月心，輕易就原諒了才行。

唐遇聞言，冷冷瞥了一眼，翻了個，將背對著。

“喂，謝了。”明珠站在桌邊，甚是誠懇的對他道謝。

唐遇淡淡哼了哼，算是迴應。

“你什麼名字啊？”明珠這纔想起，連這殺神的名字都還不知道。

原以爲不會聽到答案，明珠也並不覺得很失落，撇撇就要轉過去。

“唐遇。”

明珠微笑：“唐遇，謝謝你。”

這回唐遇再沒有聲響，彷彿徹底睡了過去。

只是明珠看不到，他潔白耳尖上的那一抹薄紅。

“哎，你先前藏在哪裡的？”明珠忽然想起來？這人傷勢很重，能瞬移出去已經很了不得了，又怎麼做到跑去顧清月屋裡留下腰帶鞋子的？

唐遇淡淡道：“就在屋外的橫樑上。”

明珠點點頭，就猜他並沒有走遠，“去顧清月屋裡放東西的是小狐貍？”

“嗯。”

明珠喜滋滋的笑起來：“不枉我對它那般好。不過，你那腰帶看起來不是什麼凡品的樣子，就這麼給顧清月了，會不會太可惜了？”

“不可惜。”唐遇無所謂的開口道：“那不是我的！”

“咦，不是你的，那是誰的？”明珠好奇心被徹底的挑了起來。

這院子裡只有他會用男士腰帶，不是他的，難不是小狐貍的？

明珠忍不住朝他腰上看了一眼，果然他那條看起來平淡無奇的腰帶正妥妥的系在他腰上呢。

“先前被刺客追殺時，順手從上取下來的。”唐遇據實相告。

說這話時，他轉過來，睜開眼看著明珠，輕閃的眼裡似有點點惡意，彷彿就想要看被他的話嚇到一般。

明珠眨眨眼，再一次從頭到腳的打量唐遇好幾眼，充滿了同的問道：“你很缺錢嗎？”

死人的腰帶都稀罕，不是缺錢是什麼？

唐遇眼皮跳了跳，預期中的害怕沒看到，不由得有些失：“我不缺錢。”

明珠不信，以爲他是因爲男人的自尊纔不肯承認缺錢，“其實沒錢也沒什麼，誰還沒有個落魄的時候呢？你還年輕呢，好好拼搏幾年未必沒有好前程——”

聽著老氣橫秋的話語，唐遇的角了，頓了頓他才木著一張俊臉似嘲諷般說道：“多謝鼓勵。”

明珠沒有聽出唐遇的敷衍，爽朗笑了笑，“不要客氣啦。”

的臉被打的變了形，明明該是很醜很難看的，可唐遇看著，不知爲何竟覺得那笑格外耀眼。

唐遇怔了怔。

明珠毫未察，猶自道，“不過上回你救了福王，還因此惹上了殺之禍，難不福王對你一點表示都沒有？”

明珠猜測他的份怕是屬於侍衛或護衛一類的，按理說，這樣的工作也算是前途無量，不過誰他倒黴，被太子盯上了呢。

“福王殿下如孩，有賞賜也是陛下所賞！”唐遇神忽的一凜，清冷的桃花眼警告的瞪了明珠一眼。

明珠反應很快，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忙忙舉手發誓狀說道，“旁人面前關於福王的事我半個字都不會出去的。”

因這話題太過敏，兩人不約而同想要轉移話題。

“你……”

“我……”

明珠愣了愣，唐遇臉上似也有些不自然。

“你先說吧。”

“你先說……”

又一次的異口同聲，讓明珠瞪大了眼睛。

兩雙眼睛大眼瞪小眼一般，好半晌沒有人再開口說話。

明珠看著唐遇略有些呆怔的神，忍俊不的彎起了眼睛。

槐香端了水進來，明珠忙著冷敷，那點飄散在空氣裡的奇怪詭異的氣氛便不復存在了。

……

第二天一早，顧老夫人便讓人給府裡送信，要求曲氏派人將顧清月接回去好好教養。經過了一晚上的反思，顧清月也不知是真知道錯了還是迫於顧仕循的威一大早就素以素的跑過來請罪。

顧老夫人聽說跪在外頭求見，心就先了幾分。一轉頭看到旁正垂了眼認認真真給佈菜的明珠那高高腫起的臉以及乖巧怯怯的模樣，顧老夫人就又起了心腸吩咐喬嬤嬤，“送送四姑娘回去。”

明珠垂下的眼睛輕輕閃過一笑意。

然而，信送出去沒多久，顧府的人竟就到了。不過來人卻是關二夫人邊的裴媽媽。

裴媽媽一到顧老夫人面前便痛聲呼道：“老夫人，不好了，府裡出大事了。您可一定要回去給我們夫人姑娘做主啊！”

顧老夫人神一凜，喬嬤嬤見狀忙上前將裴媽媽拉起來，“府裡到底出什麼事了？”

裴媽媽邊抹眼淚邊哭道：“昨日大姑娘嫌在府裡呆著氣悶，說是要出門散散。誰想到了傍晚，大姑娘竟是被忠勇伯府的世子爺抱著回府的。這可是青天化日衆目睽睽之下啊老夫人！那世子爺離開時竟說，等過些日子擇了吉日就將大姑娘擡進忠勇伯府去！二夫人聽聞這個消息，當即便暈厥了過去。咱們可憐的二姑娘亦是將自己關在屋裡不吃不喝也不睡，老夫人，如今家裡已是了套，還求您早日回府啊！”

明珠在裴媽媽咬牙切齒的哭訴中總算想了起來，爲何長房的大姑娘要給人做妾，二房倒先鬧了個人仰馬翻，原來令關二夫人十分滿意的那門親事的未來婿，正是忠勇伯府家的嫡次子。同一個家門裡的兩姐妹，嫁給兄弟二人就夠讓人說了，這其中一個做妾一個正室，打的是誰的臉？

更何況顧清怡一聽就是用了不流的手段上了忠勇伯世子，人們定要因此質疑顧家兒們的教養。而他日顧二姑娘嫁進忠勇伯府，面對妯娌時，定然凡事都要低人一頭。這樁原本好親事也因此變得尷尬了起來。

顧老夫人臉鐵青，卻沒有當場發作，而是先打發明珠離開。

明珠知道顧老夫人是要詢問顧清怡到底是怎麼得手的，不願讓明珠聽到其中不要臉的那些過程。故而明珠心裡好奇的要死，也只能聽話的先走開。只是纔出門，就聽見屋裡傳出瓷碎裂的聲音，跟著響起老夫人暴怒的罵聲，“那孽障怎麼敢！”

……

明珠領著槐香回到院子，就吩咐收拾東西準備回府。發生了這麼大的事，顧老夫人定然要回去主持大局的。

小狐貍見了，親熱的撲進懷裡撒歡。明珠了它的腦袋，“小東西，還真捨不得你。”

唐遇此時已經坐起來，狐疑的微微皺眉看著明珠。

明珠歉意的看向他，“府裡出了事，我們恐怕要回去了。你恐怕不能再呆在這裡養傷了。”

們一走，莊子上的管事定然要打理院子，萬一不當心人發現了唐遇，只怕對誰都不好——顧府可沒有能耐承太子殿下的怒氣。

唐遇淡淡道：“無妨，剛接到消息，福王殿下派了人來接我。此間事很快就會了了。”

“那就好。”明珠鬆了一口氣。

“那塊玉佩，”唐遇看著明珠，頓了頓才繼續說道，“你收好，別丟了。”

明珠不由自主紅了臉，雖說是小狐貍給的報酬，也收的很是心安理得，但眼下唐遇一提起，還是有種心虛的覺。乾笑了兩聲，“那個，我還給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