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二夫人離開後，關二夫人就急匆匆的跑了過來，氣都沒勻便急著問道：“母親，那雲氏幹嘛來了？可是來給咱們家道歉的？既然他們忠勇伯府知道錯了，也給了咱們這樣的臉面，那婉姐兒的親事是不是……”

顧老夫人神疲憊的往屏風後頭了一眼，見明珠仍然機靈的躲在裡頭沒跳出來，這才沉聲說道：“往後咱們府上與忠勇伯府半點關係都沒有了。你找個時間去大長公主府，將此事與長公主說說，請不要遷怒於忠勇伯府。”

關二夫人愣了愣，但也不笨，很快就明白了過來，“您是說，那雲氏本不是來道歉，而是要求大長公主不因退親的事遷怒他們？”

顧老夫人點頭道：“你也看見了，這樣的人家，便是婉姐兒嫁過去了，也未必有好日子過，還不如趁早算了。”

關二夫人恨恨一咬牙，“我就偏要告訴義母，那忠勇伯府欺人太甚！”

“胡鬧！”顧老夫人皺起眉頭，“如今這樣已是不錯，難不你非要將事鬧大了，讓世人都知道婉姐兒退親了纔好？”

“可咱們家與忠勇伯府的親事，本就是衆所皆知的。便是我不鬧，難不人家就不知道了？且婉姐兒已經十六了，比忠勇伯府更好的人家，又哪是輕易便能尋到的？”

“不吵不鬧，還能保住顧府的風骨。等怡姐兒擡進了忠勇伯府，便是你不去分辨，外人也知退親的緣故，如此反還讓人高看咱們顧府一眼。若是鬧得個你死我活的，丟了顧府的臉不說，樣子也太難看了。”顧老夫人耐心對關二夫人說道：“你別忘了，你膝下也不獨婉姐兒一個，朗哥兒可也要娶妻的！”

顧老夫人的話像是當頭一喝，將猶自鑽進不甘心的牛角尖裡的關二夫人喝醒了，“母親說的是，都是我想的不夠周全。此事媳婦全聽母親的，您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顧老夫人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婉姐兒的親事你還要多心，也不要盡盯著那高門，跟咱們顧府門當戶對的，或是稍微低一些的，也是可以的。”

這話關二夫人顯然是不同意的，都道嫁嫁高門嘛，憑什麼如花似玉的姑娘要低嫁出去？但才說了要聽顧老夫人的，故而即便心裡不同意顧老夫人的話，關二夫人面上也沒顯出來，恭聲應道：“是，我一定會仔細留意。對了母親，再過幾日便是您的壽辰，往年您因子骨不好也沒大辦過，如今好容易有了起，咱們也該熱熱鬧鬧辦一場了。您說對不對？”

“辦吧。”顧老夫人略一思索就同意了，“你也趁機看看哪家姑娘跟朗哥兒合適。朗哥兒也不小了，他那不著調的父親不管不問，只得累著你一些。”

聽著顧老夫人斥罵自己兒子又的話語，關二夫人忍不住紅了眼眶，“媳婦不辛苦。都是自己生的，我不替他們打算，還能替誰打算呢？老爺他、他再怎麼不好，對您還是很關心的。這幾日在外頭腳不沾地的跑，就爲了給您尋您一見就喜歡的賀禮呢。”

“你們都是孝順孩子。”顧老夫人便欣的笑了笑，“好了，壽宴的事你與你大嫂商量著辦吧。只是也別太鋪張浪費了，咱們顧府也不是那等富裕人家，不必與人攀比。”

待關二夫人走了，明珠才探頭探腦的出個腦袋來。

顧老夫人拿眼一瞪：“這般沒規矩，誰教的你？”

明珠便忙跳到顧老夫人邊，拉著一通撒賣乖，“我就是想看看忠勇伯府的人會是什麼樣的臉嘛。”

“看到了，有什麼想法？”顧老夫人順口問道。

明珠一臉嚴肅狀：“二姐姐這婚退的太好了！”

“你個小丫頭能懂什麼。”顧老夫人白一眼，“行了行了，找你二姐姐玩去吧。”

明珠也想著顧清婉定然也在焦急不安的在等著消息呢，又哄著顧老夫人笑了一會兒，才蝴蝶似的轉跑了出去。

“這孩子真是……”顧老夫人瞧著明珠的背影搖頭失笑：“都是大姑娘了，還這般小孩子氣。”

“表姑娘也只在您跟前才這樣呢。”喬嬤嬤將做好的無花果凍糕放在跟前，“表姑娘說了，這,無花果能提高您的免疫力，您可以多用些。只是也不能用的太多，一會要吃不下午飯了。”

“你瞧，才說是小孩子沒個正形兒呢，轉頭又跟個老太婆似的。”顧老夫人舒心的笑起來，接過喬嬤嬤遞給的銀叉，叉起一塊凍糕細細吃了。雖說是凍糕，卻一點也不冰涼，又有些甜糯的口，很適合這樣的老人家。顧老夫人滿足的嘆息一聲，“也不知那孩子到底打哪兒看到這些奇奇怪怪的方子的。”

“表姑娘喜歡看書，大抵都是書裡看來的吧。”喬嬤嬤在老夫人腳邊坐下來，取了小錘給輕的捶，“表姑娘又有過目不忘的好本事，前幾天書齋才送來的書，又看完了。奴婢今日見表姑娘邊的槐香又去角門找人跑了，說是要再送些書進來呢。”

顧老夫人立時擔憂的揪起了眉頭：“多看些書是很好，卻也不能像那樣，熬壞了眼睛可如何是好？阿喬，你夜裡可得幫我盯著點，不能夜裡點燈熬夜看書。”

“是。”喬嬤嬤忙應了。

顧老夫人又嘆一聲，“除了婉姐兒，這府裡看書的姑娘也就咱們珠姐兒了。這孩子倒比其他人還像咱們顧家人。”

“表姑娘上可不流著咱們顧家人的麼，自然是像顧家人的。”

顧老夫人不可避免的又想到了早逝的兒，忍不住又傷了一番。“這孩子的命可千萬別像娘一樣苦纔好。”

喬嬤嬤忙道：“瞧您說的，有您照拂著，表姑孃的日子只有越來越好的。老夫人，您今次同意大辦壽宴，可是因爲表姑孃的緣故？”

“什麼都瞞不過你這老東西。”顧老夫人笑罵一句，方纔說道：“老大他們兩口子瞧不上珠姐兒，珠姐兒年歲也不小了，正好藉著今次的壽宴，讓好好兒的在賓客跟前亮個相，讓人家都知道，咱們珠姐兒不傻了——的親事，也該心起來了。”

“有大夫人二夫人幫著心，您就省點心力吧。”喬嬤嬤勸說道。

“畢竟不是們的親閨，哪能真指得上們兩個？”顧老夫人搖搖頭，“何況們自個兒的閨都還有不完的心，哪裡能顧得上珠姐兒？”

……

因爲顧老夫人壽辰的緣故，顧府上下都忙碌了起來。

連顧清婉都要忙著親自繡一條額帕給顧老夫人，只是將花樣子挑來挑去，也沒選中合適的。

明珠索拉了出門，“要找新奇的花樣子還不簡單？去繡樓裡找，準能找到，還好過你將自己關在屋裡扯了一頭秀髮呢。”

顧清婉撲過去掐了明珠水白生生的臉頰一記：“遲早有一日要撕了你這妮子這張！”

明珠便哇哇大：“人家可是爲了拯救你的秀髮，全是爲了你好啊！”

兩人一路笑鬧著，到了京城最有名的滿春繡樓。

繡樓裡的娘子們熱的接待了們，請們上了二樓選花樣。自然花樣都是送到們跟前，任由們慢慢挑揀的。

“我覺得這松鶴同壽就很好嘛。”明珠撿起其中一張花樣子。

顧清婉瞥了一眼：“了無新意。”

明珠扁扁，“那這百壽字呢？”

“前年祖母壽辰時，我就送了這百壽字給老人家。”顧清婉再次否定。

明珠又撿了幾張，只可惜都被顧清婉毫不猶豫的淘汰了。

自己不會刺繡，也對這些花樣子沒興趣，很快就興致缺缺的丟下花樣子，跑到窗口往外瞧熱鬧去了。

這邊顧清婉瞧了半天，只瞧得頭暈眼花也沒找到中意的，正要招呼明珠打道回府，就見明珠忽然跳了起來，一下子衝到門邊，對守在外頭的槐香說道：“你下去將剛纔那個人送來的花樣子拿上來！”

槐香一頭霧水的下去了，顧清婉也被的舉弄得不著頭腦：“怎麼了？”

明珠得意洋洋的睨著：“我方纔瞧見一個人拿了花樣子來這兒賣，那花樣子我一見就知道你定然會喜歡的，所以才槐香下去取來。”

“真有那麼好？”顧清婉表示很懷疑，“這麼遠的距離，你能看得清楚？”

“好的東西，一個廓就知道必定很好！”明珠自信滿滿，“你等著瞧吧。”

沒一會，槐香便上來了，後跟著個笑瞇瞇的繡娘。恭敬的將那花樣子遞到顧清婉跟前，“這是我們樓裡剛到的花樣子，乃是鹿鶴銜芝，寓示延年益壽、健康吉祥、永葆青春之意，兩位姑娘瞧瞧可是喜歡？”

只見那活靈活現的梅花鹿臥在一大壽桃旁，一隻仙鶴與之並立，鹿鶴共同銜著一顆靈芝仙草。

顧清婉果然眼睛一亮：“就是這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