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瞬時尷尬下來。

沈柏裕威嚴的喊了聲：“沈妄。”

沈妄不疾不徐的和他對視，漆黑的眼底夾雜了幾分若有若無的不悅。

“怎麼？”他問，“我在我自己家連句話還不能說？”

沈柏裕的臉瞬間變了，正要呵斥，卓季芳立馬上前打圓場：“小孩子之間認生都很正常，這沒什麼，開個玩笑而已。”

一開口沈妄才想起來自己這位后媽，他角的弧度略顯薄涼，偏還頗有閑逸致的倚在沙發旁甩了甩校服，嗓音冷淡。

“人我都按照你說的接了，你難不還想我跟們演什麼母子深、兄妹和順的戲碼？”

他輕飄飄的斥了眼站在一旁的生，生見他看過來立馬掀了個笑容回致，烏發紅，眼眸清澈，模樣清麗。

就他媽那笑容——假。

太假。

演的毫不走心。

“沈妄，你給我注意點分寸！”沈柏裕臉難看。

沈妄懶得再搭腔，不疾不徐地抵著腮邊笑了下。

更像嘲諷。

“李姨，我先上去睡一覺，吃飯的時候再我。”

喚“李姨”的保姆在他家做了多年，自然更偏向于沈妄，對著他上樓的背影大聲應了聲好。

卓季芳尷尬的笑了笑，讓沈柏裕先坐下消消火。

“漾漾，我替他跟你道歉，是我沒管好。”

林漾倒是真的不在意，畢竟突然闖人家家庭，正大明了住了他的房子，搶了他的爸爸，任誰也不會違心的說歡迎。

連更壞的況都想到過，自然不會在意這個。

所以林漾三言兩語極懂事的替沈妄說話，讓沈柏裕不用擔心，表示自己以后會和哥哥和平相。

不止沈柏裕，卓季芳也滿意的朝點了點頭。

幸好這丫頭明白的難。

又坐了會，沈柏裕讓李姨帶上樓看看房間。

二樓的空間由樓梯分了兩個部分，中間是個方形走廊，走廊左邊有三個房間，右邊有兩個房間。

三個房間的那最靠里的那間是沈柏裕的書房，中間是沈柏裕和卓季芳的臥室，靠近樓梯口的那間原本是沈妄母親的臥室，一般不住人。

而另一邊的兩個房間靠樓梯口的是沈妄的，最靠里的那間則是給林漾收拾出來的臥室。

也就是，兩人的房間相鄰。

林漾要進自己的臥室還得經過沈妄的門口。

“……”

不由為自己今后的生活開始唏噓。

怎麼就好巧不巧的，昨天剛見的那人了哥。

偏昨天還跟這“哥哥”對著干，壞了他當時的那事。

不過想想，林漾還不后悔。

沈叔叔知道沈妄在學校干了這些……事嗎？

李姨跟介紹著布局，見聽的不認真，臉不太好看的問：“林小姐，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嗎？”

林漾頷首，態度周全的了聲：“李姨，我在聽。”

話音剛落，門“啪”的一下被打開。

沈妄站在門口，他已經洗完澡換了灰的短袖家居服，形高大，小臂的線條廓分明，上面還沾染著瑩潤的水珠。

他拿巾漫不經意的著潤的黑發，有幾落在額頭上，又被他很快用巾拂開。

作桀驁不馴。

“林漾？”他問。

林漾不避不讓的和他對視：“是。”

盯著看了幾秒，沈妄垂了眼收回視線。他停下正在頭發的作，把巾隨意的掛在肩上，一手兜，斂了眼底似有似無的嘲意。

“我不管你跟你媽打的什麼主意，但在這，你們最好把心思給我收了，別跟我玩那些花的，我不是我爸，也沒那麼好說話。”

林漾早知道自己不歡迎，所以當下并未多氣憤，還笑意盈盈的應了聲：“好的，哥哥。”

沈妄“嘖”了聲。

他總覺得那笑容太過刺眼。

“還有你媽，”他皺眉，眉眼煩躁，“跟你媽說清楚，把那虛假意的關心用在我上，要想照顧什麼兒子讓自己生個去，別真把自己太當回事。”

林漾深吸一口氣，還算友好的回了句：“哥哥，我知道了，我現在能回房了嗎？”

沈妄挑眉，偏頭眼神詢問了下站在旁邊的李姨，兩秒過后，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拽下巾，“嘭”的一聲，利落的關上了門。

“……”林漾閉眼，再一次提醒自己這很正常。

房間的布置采用的是孩子大都會喜歡的調，床單，柜，就連窗簾都是的。

看了兩眼，沒了觀賞的心思，有些惆悵的往床邊一坐。

偏就不是大都數孩子的其中一個，喜歡白，對這些，甚至有些反。

不過當下，林漾并不想給人添。

寄人籬下的生活本就要小心翼翼。

晚飯的時候自然吃的又更是抑。沈柏裕原本說這是他們過來的第一頓，要請他們去外面吃飯，沈妄直接丟下一句“要去你去，我沒空”。

卓季芳自然又是那個打圓場的人，說在家里吃也好，又是第一頓，才更應該在家里吃。

這頓飯注定了不太平。

整個過程連李姨都覺到抑。

沈妄吃的快，他和沈柏裕似乎是多年的習慣使然，飯桌上都不說話，一直到他吃完放下碗筷時沈柏裕才開口：

“明天我讓司機送你和漾漾一起去上學，你高二了，林漾剛進三中，你在學校多照顧著點。”

沈妄意味深長的看過來，林漾心領神會：“不用的叔叔，我認識三中的路，自己去就可以了。”

他倒不急著走了，緩緩瞧了眼主位上的沈柏裕，似在說：你看到了？人家自個不愿意關我什麼事？

沈柏裕在高位，習慣了開會時的領導訓話模式，因此冷著臉覷了沈妄幾秒，復又開口：“送一個也是送，兩個也是送，跟你哥一塊坐車去吧。”

察覺到那道銳利的視線，林漾自是不想答應，正思索找合適的借口，對面的卓季芳朝小幅度的搖了搖頭。

默默在心底嘆了聲，佯裝開心的應下：“那麻煩哥哥了。”

一直注意著的沈妄黑眸輕瞇，眼神薄涼。

他倒是小看了。

裝的還像回事。

夜，長川市淅淅瀝瀝的下了一場小雨。

林漾早上起來的時候被過窗戶吹進的冷風了下，換了件長袖。

長川三中的課程得較，從高一開始就已經有了早晚自習，又是開學第一天，林漾起得更早，只是等收拾好下樓時沈妄已經在門口換鞋。

飯桌上是李姨正在收拾的碗筷以及——

另一份還沒來得及用的早餐。

沈妄一手拎著書包，眼神都沒往這分過來，慢慢悠悠的坐在凳子上系鞋帶，開口的聲線沉涼微啞：“我們沈家不養廢人，現在去學校和吃早飯自己選一樣。”

坐車去學校就別吃早飯。

吃早飯就別坐車去學校。

林漾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不是我不帶你，是你自己睡懶覺起遲了。

才第一天，尤其昨晚又答應了沈叔今天要跟這位“哥哥”一塊去上學，不想等會坐在這吃早飯遇上下樓的沈叔，又平添誤會。

于是調整好面部表，快速下樓。

“哥哥，我跟你一起去學校，早飯我不吃了。”

回應的是沈妄不滿的開門、關門聲。

林漾也煩到了極點。

只希這人等會在車上可千萬別跟說話，怕自己忍不住，真跟人罵起來。

好在，這一路沈妄戴著耳機閉眼聽歌，眼皮都沒眨一下。

只是在某個紅綠燈路口時，他突然出聲：“王叔，還在這停吧。”

林漾疑，了下窗外，還要拐個彎才能到長川三中門口啊。

“哎，不用，你們兩個還要再多跑一段路，我就再給你們開過去吧，反正這會早，校門口人應該也不多，一會應該好調頭。”

“不用。”沈妄睜眼，他扯下耳機，“就在這吧，今天高一開學，人多。”

他說完就徑直推開門下了車，沒再管旁邊的人。

只是在走了兩步后又突然折回，沈妄打開車門，住暴躁：“怎麼，你還真把自己當大小姐讓人給你送到班門口才肯下車？”

林漾正和司機問著從家到三中的小路，被他這莫名的火氣沖了下，這次連笑容都懶得應對，繃著一張臉下了車略過他快速的往前走。

沈妄狹長的眼尾稍蹙了下，棱角分明的臉上染了幾分戾意。

他盯著那道背影，語氣煞涼：“提醒你，在學校不要說你認識我，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名字，最好不要讓人知道我們的家庭關系。”

林漾腳步稍頓，似是明白他讓司機提前停車的原因。

攥了手，而后轉，微微一笑：“放心，我連哥哥名字是哪兩個字都不知道怎麼寫呢。”

“……”沈妄越發不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