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兩個老人睡得都較早,卓曉桐一直守在門口，等聽見院子里的汽車引擎聲就立馬出去迎接。

再回來時懷里抱了一大袋的仙棒。

明珩跟在后，一寒意,手里還拿著車鑰匙。

他朝沈妄點了下頭：“車后備箱里還有幾個大的，搞上去？”

明家后面有個小閣樓，最上面特意留的天臺,就是為了時不時出去個風方便。

兩人出去搬煙花,卓曉桐自然地帶著林漾先過去。林漾走的慢,卓曉桐還得等著,多有點給人添麻煩的覺悟,靠在樓梯上氣：“要不你先上去，不用等我，我自己會注意的。”

“沒事啊。”卓曉桐攙扶著,“反正放煙花又不急,我先上去也是吹風。”

后的兩個男人一人抱著兩桶大的煙花進來,及到樓梯上停下來的兩人,沈妄停下腳步：“先別上了,在這等我一會。”

這話很明顯是跟林漾說的。

卓曉桐也聽出話外之音，干脆拉著林漾在臺階上坐下,擺弄著仙棒：“那等會讓沈妄給你背上去,反正他力氣大,不使白不使。”

明珩順手把卓曉桐懷里的那一大袋勾過去，拍了下的頭：“先給你拿上去。”

小丫頭雙手托著腮,眼底明亮又耀眼。

這兩人要說起來，也應該算是兄妹,沒有緣關系的兄妹。

林漾發現,卓曉桐對明珩的依賴遠超過自己對沈妄的依賴,卓曉桐只是一種純粹的、毫無顧慮的、順著自己心思的依賴。

把明珩當家人，一些舉做的自然坦，那種親昵是出于完全信任地、想做就做了。

而明珩對卓曉桐的疼和縱容，也同樣讓林漾慨。

在想，和哥沈妄之間，是不是已經算很冷淡了。

這幾天萌生的那些七八糟的想法，與卓曉桐和明珩兄妹間的相對比，好像變得更不堪一擊了。

是不是兄妹間本該就像明珩和卓曉桐那樣親昵自然，是不是很多時候確實是林漾，顧慮太多了。

思緒飄間，沈妄和明珩已經從樓上下來。

他讓卓曉桐先起開。

再然后走到林漾邊，彎腰，和平視：“這樓有三層，樓梯陡，要是讓你自己上去你這估計今晚就要進醫院，所以，背你和抱你，自己選一個。”

林漾：“……”

卓曉桐也震驚了，這沈妄天天都這麼照顧人的啊。

“沈妄，你懂不懂憐香惜玉啊？”轉向明珩，撒著，“四叔，你看看沈妄。”

明珩雙手虛環，靠在樓梯上笑著：“桐桐，走，先上樓。”

轉前，他聽見沈妄說：“你確定要背？上次背的后果你還沒長教訓？大過年的，你還想進一次醫院？”

卓曉桐服了。

林漾也無語，撐著樓梯站起來，帶了點脾氣：“隨便你吧。”

明明都有主意了干嘛還問。

沈妄徑直打橫把抱起來。

他步伐邁的又快又穩，很快超過了正看戲的明珩和卓曉桐。

卓曉桐：“四叔，你說這林漾在家天天是不是沈妄剝削啊，他怎麼就這麼照顧自己妹妹啊？”

“剝削？”明珩重復這兩個字，狹長的眼尾若有所思地瞇了下，“我看不見得。”

他這外甥，怕是了點不該的心思。

因此在一上到頂樓時，明珩拍拍卓曉桐：“去跟人說說話。”

他示意被沈妄放到單人躺椅上的林漾。

上蓋了條毯，桌子上還放了一杯熱茶，這些是誰做的不言而喻。

明珩徑直走到最邊上正拆煙花的沈妄旁，狀似不經意地提起：“這次來，我還沒聽見你提你爸，你爸怎麼樣了？”

“還行，正在恢復期。”沈妄說完又覺得奇怪，轉頭，“舅舅，你不是一向不關心我爸，你問他干什麼？”

“我不關心你爸正常，你作為他兒子不關心可就不正常了啊。”

明珩有意提醒：“你這現在關心繼妹比關心你爸還多，沈妄，多的話我不想說，該注意什麼你心里要清楚。”

沈妄撕包裝的作頓了下，垂著眼：“舅舅，你不必多說，我有分寸。”

見狀，明珩也沒再說什麼。

但沈妄有句話沒說，他要是確定的事，也沒什麼好遮掩的。

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本就該正大明。

姹紫嫣紅的煙花在天空中相繼炸開，在這天空的一片隅角流溢彩，夜像是被涂上了五六的熒，千姿百態，漫天盛放。

雖只是曇花一現，轉瞬即逝，但也綻放了它足夠的麗，也曾在最耀眼的地方，人矚目和贊嘆。

林漾忽然想通，很多事其實并不一定非要去求個結果，至在當下的過程，是該的，而不是把自己置陷于那些多想的庸人自擾中，徒增煩惱。

放完仙棒的卓曉彤過來找林漾，火映著眼底的火苗，蹲在林漾邊：“沈妄現在變化大的，四叔剛才放煙花點了一煙，想把它完再扔，沈妄都嫌棄他難聞。”

“你沒看到四叔剛才吃癟了的臉，也就沈妄敢說他上難聞。”卓曉桐又歪頭，“不對，我也敢說。”

林漾關注點在后面半句：“你和舅舅，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14歲。”卓曉桐語氣平常，“我爸媽出了點意外，后來就被明叔接過來養了，那個時候四叔剛回國，明叔看他生活混，就想著把我這小孩丟給他，看他能不能收斂點，有點做長輩的樣子。”

再然后，就一直養到了現在。

這麼算來，卓曉桐跟明珩已經生活了三年。

“你是不是，早把他當家人了？”林漾看著不遠的那個影，聲線縹緲地問道。

仙棒被放了只剩下了兩三，卓曉桐隨便拿了一個在地上劃著，埋著頭說：“是啊，是家人，很重要的家人。”

林漾聽出語氣下的那層起伏，轉頭去看。

卓曉桐頭抵在膝蓋上，只留了個烏漆漆的發頂，聲音也更悶：“至暫時是。”

“暫時？”

“對啊。”卓曉桐再抬頭時已經恢復了平常的笑臉，“以后的事我暫時不去考慮，至現在我可以肆無忌憚地在四叔面前土，跟四叔要任何我想要的東西，跟四叔在一起很開心，我知道這個就夠了。”

很通，也同樣知道林漾想問什麼，拍了拍林漾的手：“其實你也應該這樣，很多事你真沒必要把它當做心結鎖在心底，以后的事變化多著呢，誰知道之后怎麼樣，趁現在該珍惜的時候就珍惜當下就行了，總不能以后沒什麼好結局這過程也過的不盡人意吧。”

“很多事，還是應該開心又勇敢地面對的，最起碼別讓你以后回想起來，覺得自己人生沒有什麼值得的事，只有失敗和憾。”

耳邊又炸開了一聲響，前面的兩人相視一笑，對手拍了下掌，回過頭：“這是最后一桶了，放完就下去了。”

卓曉桐揚著笑說“好。”

林漾對上沈妄瞅過來的視線，也笑了下，用口型無聲地說著：“很好看。”

沈妄得意地挑了挑眉。

年意氣風發，輕倦張揚。

一如初見時的青春肆意。

就像卓曉桐說的，很多連結果都不確定的事，就只能更好地過程，總得讓自己的過程圓滿又無憾啊。

至在這一刻，知道，自己是想要依賴沈妄的，自己是會因為沈妄那些小細節所的，自己是，偏向于走向沈妄的。

無關于任何。

只是出于自己當下的心。

那個晚上林漾一直等到了零點倒計時的最后一秒，隨著新年鐘聲的敲響，沈妄的手機也收到了兩條在零點準時發送的“生日快樂”

他自把上一條忽略，墨的瞳眸只印著備注欄上的“林漾”兩個字。

似有怔然，而后緩緩地，薄向上扯了下，他手指在上面敲了幾下，回復：【行，你哥收到了。】

林漾剛鎖上手機，聽見聲音立馬又解開看，手機淡藍的亮在關了燈的屋尤其刺眼，卻盯著看了好一會，眉眼微微彎著。

Q.Q上收到一條新消息，紀逸苒問現在在哪。

【紀磊說你們不在家，本來還想給你哥多生日的，現在只能在剛剛零點給他發送了祝福短信，也不知道你哥看到沒，到現在也沒給我回復。】

林漾的視線落在了最后面那幾個字上。

哥剛剛給了回復，沒有給紀逸苒回復。

林漾眨眨眼，給紀逸苒回復消息：【我們不在長川，等過完年會回去。】

至于那條信息，并沒給紀逸苒多提。

隔日。

大年初一。

劉甄和明學作為長輩給幾個孩子都包了大紅包，給林漾的時候尤其又是叮囑：“以后想來了隨時來，跟沈妄說一聲，讓人去接你們。”

“好，謝謝外公外婆。”

劉甄確實喜歡林漾，這丫頭不多問不多說，知禮數又懂事，格也好，也難怪沈妄也把規劃為家人那一列。

初一作為沈妄的生日，又是一番酒席，明珩特地定了一個三層的大蛋糕，今年生日禮更是豪氣地送了沈妄一張卡，許諾：“等你高考完，來海京，舅舅再送你一輛車。”

這些小輩的熱鬧兩老人也不往上湊，只不過聽見高考時多問了一句：“大學確定了來海京上是吧？”

這一次沈妄沒像平常一樣立即回答。

只是視線稍瞥，向正垂眸吃著蛋糕的林漾臉上。側臉和，眼尾細膩，看起來并沒因為這話到任何影響。

沈妄語氣也淡了下來，象征地吃了口甜膩的蛋糕就放下：“應該吧。”

他現在也不確定了。

老爺子沒多想，只以為他同意，語重心長地叮囑：“來這邊也好，我們都能照顧到，這以后公司還是要給你和你舅舅打理，你看看你舅舅現在這不著調的樣子，這以后……”

明珩一聽這話又氣笑了：“您老又來兌我，大過年的剛剛連紅包沒給我就算了，這現在還要往我上抹黑，爸，你這可太偏心了啊。”

“我就偏心！”老爺子哼了一聲，和劉甄一起攙扶著上樓。

卓曉桐喜歡吃這些甜食，吃完還要再去切一塊時明珩握住手腕：“你牙不能再吃了。”

就是因為小時候吃糖多，牙時不時就疼，明珩這幾年一直管著，又找了不醫生給照料著，才恢復了一點。

在其他事上，明珩一直慣著，但在吃甜品這事上明珩絕不松口。

卓曉桐也知道，氣嘟嘟地瞪了他一眼跑林漾旁邊坐著。

給他甩臉看。

明珩有些無奈地了眉心，這丫頭，又開始跟他耍小脾氣。

沈妄見怪不怪，提醒林漾：“別吃了，一會就吃飯了。”

林漾也就放下了叉子。

他們明天一早就要離開，沈妄開學早，回去還有其他事在這邊也不能多待。林漾想著一回去就得把那個生日禮給他。

明珩坐在沈妄對面，兩條長斜斜地搭著，神懶散地問：“說說，你舅舅我給你送的是不是今年你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禮？”

沈妄正玩著刀叉，聽見這話，并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抬頭：“不是。”

“還有誰給你送的更好？”

不止明珩，卓曉桐和林漾也因為他這話驚訝地抬頭看過來。

沈妄卻吃準了他們這反應，邊的笑意更甚，玩著手上的刀叉，就是不多說。

“沈妄，你許生日愿啊，這可是十八歲的生日，很重要的。”卓曉桐示意他。

十八歲。

蛋糕上面著兩個數字蠟燭，沈妄垂眸，目落在那上面，卻又是淡淡移開。

“既然是十八歲，那就該許個重要的，先放著吧，等我以后想起來再許。”

幾人都看過來。

問他什麼意思。

沈妄并未多解釋，只說：“該許的時候我會許的。”

這個十八歲的愿，他先欠著。

-

卓曉桐和明珩在家也待了兩三天，沈妄和林漾隔日離開的時候他們也跟著走了。明珩要出差，卓曉桐則約了同學出去吃飯，干脆收拾了東西先搬回了明珩的房子那里。

坐上車，林漾從后視鏡里看到明珩拉著小丫頭的帽子，有些不放心地叮囑著什麼，看口型，好像是：不準喝酒

明學和劉甄站在一旁，搖了搖頭，對這兩人的事也懶得管，相繼進了屋子。

“路上還有一段時間，困了就先睡覺。”沈妄抬腕看了下手表，提醒。

林漾想起卓曉桐說的沈妄定制的那款士手表，到邊的話還是沒問出來。沈妄看出的猶豫，合上書：“想說什麼？”

他手上拿著的是一本競賽題，林漾視線過，順勢轉了話題：“高三是不是很累？”

再過半學期，林漾也要升高三了。

沈妄沒什麼覺，手上翻轉了下，語氣清清涼涼的：“還行，你的績也不需要太擔心。”

高二的分數榜單沈妄有時候也會去看，自然也看到同樣在年級前列的林漾的名字。這個分數，可以上很好的重點大學。

又聊了幾句，察覺林漾對這個自己提起的話題興致并不是太高，沈妄也就沒再多說，偏頭時掃過仍裹著紗布的腳，詢問：“什麼時候要復查？”

“初四。”

估計開學前，應該就能恢復的差不多了。

初四。

沈妄初三還要去淮靈市參加比賽，初四那天應該才能趕回來。

他琢磨著，得把回程的時間提前一些。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