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靜姝其實對書里的容早滾瓜爛了，可原主又沒去過東北，也不好表現得過于了解東北，于是說道：“我也不知道，汪嬸子應該知道吧！”

“走，問問去！”

十分鐘后，汪敏真看著站在鍋臺邊，拎著東西的兩人，臉上閃過一無奈。

“下次可別再帶這麼些東西了，再這樣我就做兩樣飯，你們自己吃自己的。”

方小檀聽這話，也知道人家不是那種貪東西的人，于是笑嘻嘻地說道：“這是我們那的風俗，第一次上門得拿點見面禮。”

實際上這風俗要說有，哪都有，要說沒有，哪都沒有。

人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別人要是主要東西，他們反而不想給，人家推辭不要，他們卻往人手里塞。

方小檀現在就有點這樣。

在廚房里看了一圈，把煉放在碗架子上，轉而提起打柈子的事，“汪嬸子，打柈子是干什麼啊？”

汪敏真把切好的芥菜纓兒放在陶碗里，又開始切土豆，“打柈子啊，就是上山鋸樹、劈柴火，咱們這管那一截一截的圓木頭，柈子。”

“這邊樹讓隨便砍？”方小檀有點驚訝。

“那哪能呢？那些能做家的，松樹、橡樹啥的不能隨便砍，都得批條子的，咱們這燒火用的是不能做家的黑樺樹和倒木。”

“倒木？”

“就是枯死的樹，都是松樹，那玩意兒火太大，咱們這做飯用不上，都是給人家廠子里燒鍋爐用的，不過倒木往下挖倒是能挖出來不樹。”汪敏真指了指灶坑邊放柴火的一小塊空地，“咱們引火用的明子就是從那樹上劈下來的。”

汪敏真說的明子就是松明子，松明子富含油脂，是很好的引火，后世那些喜歡野營的人，去寒冷地帶野營的時候，就會攜帶一小盒細細的松明子。

不過這東西在這時候的東北農村并不稀罕，老林家平時用來點火的明子，一都有大拇指。

“那鋸樹一定很累吧？”方小檀一張臉頓時皺一團。

從來沒干過力活，更別說鋸樹了。

汪敏真抬頭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旁邊臉毫無變化的于靜姝，心道這倆姑娘還真是有意思。

小的那個咋看著比大的那個還穩重呢？

“你們小姑娘不用鋸樹，你們劈柴火，鋸樹讓他們老爺們兒干。”

方小檀嘟起，“劈柴火也不輕松啊……”

“劈柴火那可比鋸樹好多了，等你們學會用巧勁兒了，一天十個工分都沒問題。冬天就是冷些，要是到農忙的時候……”汪敏真斜著眼睛一笑，“不是嬸子笑話你，以前來的知青，第一年干農活一天能掙六個工分就不錯了，就我那二姑娘，一天能頂你們兩個。”

這時二姐芹抱著小六春出來，笑話自己親媽，“媽你這說的是啥話？人家知青是文化人兒，咋能這麼論呢？”

這時鄉下有兩種人，一種自己不想干力氣活兒，同時又嫉妒別人能不干的，就會想，啥文化人，現在還不和我一樣賣力氣？

另一種對讀書人有所敬畏的，就會像林芹這樣，覺得人家不會力氣活那是業有專攻。

于靜姝倒沒在意這些，而是抓住關鍵，問道：“咱們這一天最多能掙十二個工分？”

“那可不！”汪敏真說起這個還自豪，“我、我們家友、芹，農忙的時候每天都能掙十二個工分。就是他爸完蛋，一天就能掙九個工分。不過農閑就不行了，農閑一天才頂八個工分，好在活兒也輕省些。”

“天哪！汪嬸子你可真厲害！”方小檀沒什麼壞心眼，雖說出好，卻也沒有瞧不起農村人。

“咱們這能掙這麼些工分的人肯定不多吧？”于靜姝若有所思地問道。

“不多，一個小隊四十戶，十戶分一組，干活最利索的人當小組長，在前頭打頭，那得正經能跟上的才能拿這些工分，一組統共也就那麼三四個，將將能跟上的，十個工分，再慢的那就更了。咱們這一個工分合一錢，干的好的，一年除去糧食，能分一百多塊呢！”

不過汪敏真沒說的是，干農活好到這份上的好手，往往一大家子也就那麼一個，有的人家一個也沒有。

林家能出三個，也算得上“骨骼驚奇”了。

這年頭大家一提掙錢都雙眼發亮，汪敏真也不例外。

其實心里存著一氣兒。

他們家是從雙城搬來的，在這的年頭不算多，像那些闖關東來的山東人，或者是三年困難時期來的安徽人，在這個鎮上生活的時間都比他們長。

至于村里土生土長的東北人，那就更不用提了。

家里起初孩子多，勞力，村里人都笑話家窮，其實心里都門兒清。

現在窮咋的，家里孩子有出息，再過幾年，欠的荒都還了，村里有幾個人能比家糧食多可說不定呢！

眼看著話題扯遠了，汪敏真繼續切了幾個土豆，才又說道：“你們現在嫌劈柴火累，等來年春天就知道啥才是真累了。都不用等那時候，等過兩天去山上，你們瞅瞅別人咋鋸樹，你們就知道劈柴火是個好活兒了。”

這時候幾人后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頭拉開了，一寒風灌進來，于靜姝有所應，當即就回過了頭。

一老一兩個男人從外頭走了進來。

其中一個的長相在東北很常見，臉型偏長、鼻子眼睛形狀也都偏狹長，鼻梁眉骨都很高但面中很平，材也是又高又瘦，一雙大長異常顯眼。

一些出于東北的男明星也符合這種特征，只不過五細節上要優越得多。

不過眼前這個瘦高的男人當然不可能像人家男明星那麼會生，哪哪都好看。

而且這個人都四十多歲了，在農村，這個歲數的男人就是年輕時好看，現在也看不出什麼了。

沒錯，這個人就是汪敏真的丈夫林廣發。

而另一個方圓臉，五秀氣卻一臉嚴肅的年輕男人，就是林家的長子林友。

于靜姝記得，書里曾經說過，林廣發從年輕時就不怎麼頂事兒，家里的長子林友卻很有“長兄如父”的氣派。

“回來了？”汪敏真看大兒子板著臉那個樣兒，怕嚇著兩個知青，連忙了手，迎了上去，說道：“這是城里來的知青，這幾天在咱們家搭伙吃飯。方知青、小于知青，這是我家老大友，這個是我家掌柜的，你們大爺就行。”

“林大爺，林大哥。”于靜姝和方小檀異口同聲地問好。

林廣發笑了兩聲，半天吭哧出一句，“一會兒多吃點，別見外。”

林友則嚴肅地點了點頭，就當是打招呼了。

聽見門口的靜，一直在屋里待著的林芝才像找著借口了似的，著里屋的門框，眼地看著于靜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