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兒在茶室里慢條斯理地喝著茶，心中卻沒有片刻的寧靜，不知道商無煬把自己帶到這里來做什麼。

一盞茶功夫，聽得隔壁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

“稟主，神龍軍副統領肖寒肖將軍求見。”

“請。”傳來商無煬低沉而渾厚的聲音。

肖寒？婧兒大震，肖寒來了？激無比，忙起走到拉門前凝神傾聽，尤嫌不足，又悄無聲息地將門拉開了一小條隙……

寬敞的議事廳正中首位一把虎頭椅上端坐商無煬，著窄袖褐及地長衫，外罩紗織黑長褙子，額前一紫繡抹額，刀刻般致的面龐冷如霜，眼中蘊藏犀利的鋒芒。

其側站著一腰懸寶劍護衛裝扮之人，乃護衛統領高亮。

一個面如冠玉、俊眉朗目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沖著商無煬抬手抱拳，朗聲道:“在下肖寒特來拜訪小云天主。”

婧兒心跳如鼓，果然是肖寒，那個讓日夜思念的男子。

商無煬也不起，只抱了抱拳，冷冷道:“肖將軍果然儀表堂堂，宇不凡啊。肖將軍乃將門之后，神龍軍副統領，怎的有雅興來我這荒山野嶺了？”

肖寒豪放地哈哈一笑，燦爛的笑容猶如和煦春風頓時令這冷肅穆的議事廳里充盈了一活力，朗聲道:“早就聽聞‘小云天’主商無煬大名，只是沒想到統領‘小云天’的居然是如此一個俊至極的青年才俊，今日一見，當真是令肖某刮目相看啊。”

對于肖寒的恭維之詞，商無煬不屑地撇了撇，問道:“將軍今日屈尊來我這，不會是特地來夸贊本主的吧？”

肖寒說道:“非也非也，肖某甚是慨，夸一夸又何妨？商兄那干手下著整齊，紀律嚴明，從山下到山上，乃至到這議事廳，一路走來盡皆這般的威武陣勢，這般大的排場絕非等閑之人能做到。”

“肖將軍過獎。”商無煬聲音清冷至極。

肖寒又道:“原以為商兄不過一介武夫，不曾想，卻還能將這宅院設計得風雅至極巧無雙，足見兄臺有過人之。”

商無煬微瞇雙眼，問道:“肖將軍又怎知這園林是商某設計的？”

肖寒帶著一淺笑，不不慢地說道:

“那些異形的山石，乃太湖石，據說商兄是南方人，喜歡太湖石自是不為怪的，再看那園林布局，溫馨中含著一翠竹的高雅之氣，中著一縷蒼松的堅韌豪邁，明明是小橋流水，卻偏偏于水源引做出一個瀑布來，瀑布旁不是綠草茵茵，而是蒼松垂柳，水流到院子中斷才趨于平緩，既是小版的伏龍山瀑布奇景，更有力挽狂瀾之意，如此巧思可見設計此園林之人，必是位懷大志之人，放眼這伏龍山，有如此襟氣度之人自是非商兄莫屬了。”

商無煬說道:“肖將軍孤犯險，卻優雅如游山玩水的公子，看似毫無心機，實則聰明睿智，心思穩健，委實不容小覷啊。”

“肖將軍請坐。”

對他如此直言不諱，肖寒故作不聞，道聲:“多謝。”自于下手落座。

侍隨即奉上茶水來。

商無煬將背脊靠進椅背，雙臂搭在扶手上，說道:“肖將軍遠道而來，不知所為何事？”

肖寒長眉微挑，邊挑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試探道:“商兄既然已知肖某來意，又何必故弄玄虛？肖某是來接人的。”

商無煬星目如劍，死死地盯著面前這個似笑非笑的俊男子，一側角微微一，說道:“接人？呵呵，肖將軍怎麼就認定我會放人？”

肖寒心中一，倒是沒想到一試就中，看來婧兒果然是他抓來的。

面上不聲地微微一笑:“‘小云天’在白道中有盛譽，如此這般是否其中有什麼誤會？明人不說暗話，商兄為何兩次截殺于我，又搶我新娘，不妨明說了吧，若是有什麼心結，索在此解開也好，商兄，你說如何？”

言罷，手腕輕輕一抖，“啪”一聲打開了象牙折扇，徐徐輕搖，俊與灑相融合，有著說不出的一種獨特的空靈與俊秀。

著肖寒那俊絕倫的面龐，聽著他那極磁的不摻一雜質的溫潤之音，商無煬心中赫然火起，目寒，嗤笑一聲道:

“肖將軍果然好口才，不過，商某若說不打算放人，你，又耐我何？”

低沉的聲音冷得似剛從冰窖走了一遭似地，著寒氣。

面對著商無煬堂而皇之的挑釁，肖寒面上始終保持著一抹淡定的微笑，回道:

“肖某想不通的是，商兄你在江湖中也算口碑不錯，更非大大惡之徒，試問我肖寒也從未得罪過‘小云天’，究竟是什麼原因令商兄要做出這等劫人新娘毀人姻緣之事，若不能解開心結，我們又怎能好好說話？”

“跟你們父子這樣的人有什麼話可說？！”商無煬冰冷的聲音直刺肖寒心底。

肖寒微微一怔，隨即很快恢復了那慣有的微笑，說道:

“商兄何出此言，若是我肖家與小云天有何私人恩怨，還請明示，肖家也定然會給商兄一個代。只是，這些事與我夫人無關，還兄臺高抬貴手，能放了。”

“夫人？”商無煬說道:“人都被我劫走了，既未拜堂，將軍稱其為‘夫人’是不是早了點兒啊？”

聽他話中明顯的譏諷之意，肖寒從容一笑，道:“人在心中，是否拜堂又有何異？商兄也有妻室，想必不會不懂其中道理吧？”

商無煬道:“這可未必，你們既未拜堂，我商無煬也可以娶呀。”

肖寒道:“那肖某就不得不勸勸商兄了，我的夫人心如何我肖某最為清楚，你即便娶得了的人，也娶不了的心，商兄又何必白費這心力呢？既如此，商兄不如人之，將我夫人還給我，肖某激不盡。”

見肖寒面微笑從容淡定，口齒伶俐能言善辯，大有鋒不可擋咄咄人之勢，與他想比，商無煬頓覺詞窮，驟然有些煩躁，皺眉道:

“不妨告訴你，人，你帶不走，伏龍山風景如畫，將軍若想欣賞商某倒可以派人引路，若想些其他的，商某勸將軍可以打道回府了。”

肖寒上揚的角不痕跡地輕輕一，眸中寒一閃而逝......

二人這一番槍舌戰，令這議事廳空氣驟然張了起來，肖寒沉下心神，說道:

“‘小云天’商無煬也是個響當當的人，怎的就會抓一介流作為人質？這豈不辱沒了英雄之名？”

商無煬目中殺氣頓現，冷冷道:“承蒙肖將軍看得起，可惜商某無意于做什麼英雄豪杰，只想在我這一畝三分地做個逍遙大王，可惜世事無常報應不爽，商某素來快意恩仇，肖將軍敢獨自上山來，就不怕有來無回嗎？”

“哈哈.....”肖寒朗聲輕笑道:“怕？我肖寒從來沒有怕過什麼，為了找回我的夫人，別說你這伏龍山，便是刀山，我又何曾懼過？”

“你當真不怕死？”商無煬話音剛落，“倉啷”一聲響，旁的高亮頓時寶劍出鞘，門外的護衛們也都瞬間涌了議事廳中，一時間眾人的耳邊充釋著“倉啷啷”寶劍出鞘的聲音，大廳中氣氛劍拔弩張，騰騰殺氣自四面八方向肖寒席卷而來。

婧兒心驚跳，心中暗念，千萬沉住氣，只要你別他們定然不敢傷你。

肖寒見狀，緩緩收斂了笑意，“啪”一聲收起折扇，脊背的筆直，盯著商無煬如霜的冷面，沉聲道:

“死又何懼？肖某今日既然敢上山來，又何曾在乎生死？不過，此番我肖寒是來尋人的，可不是來尋死的，肖某只是百思不得其解，你我素未謀面，究竟有何深仇大恨，令商兄如此大干戈，殺我肖府眾護衛、家丁，擄走我妻，看商兄也是昂藏七尺男兒，若你我之間當真有仇怨，自是你我男人之間的事，咱們單打獨斗便是，生死不論，但請先放了我夫人，畢竟是流之輩，我肖寒也是念你乃正道之人，一忍再忍，商兄當適可而止方為上策。”

肖寒據理力爭，一番話義正詞嚴、大義凌然，商無煬冷冷地聽著，無言。

肖寒又說道:“我肖某敬商兄是一位白道俠士才忍讓克制如此，只是希商兄實相告而已，并無惡意，可商兄卻步步，這可絕非肖某此次上山的本意了。”

“好膽識啊，不過.....”商無煬嗤笑一聲，“不知肖將軍在獨闖我伏龍山小云天的時候，肖老將軍是不是打算襲我呀？”

肖寒回道:“兄臺大可放心，我肖家可不是那種鳴狗盜之徒。”

商無煬不屑地調侃道:“是你不是，還是你父親不是？”

肖寒面一沉，喝道:“商兄是否有些過分？”

商無煬“啪”地一聲一掌擊在座椅扶手上，豁然站起，雙眉倒豎，怒道:

“我過分？你不是想知道我們的仇怨嘛，那我便告訴你，十九年前你父親為了爬到將軍之位親手斬殺了親如手足的兄弟，實為世人所不恥，而我不過是搶了他兒子的新婚妻子小做懲戒罷了，你就氣急敗壞，那被你爹殺死的那個人的家眷呢？他們家破人亡痛不生的時候，肖子瞻卻在逍遙自在吧？！如今你還來跟我談什麼道義？”商無煬悲憤加，雙眸中出凄厲的殺氣。

突然手臂一抖，“嗖”地一聲脆響撕破了大廳硝煙漸濃的空氣，一束銀直直向肖寒面頰飛來。

肖寒耳力極佳，耳聽得暗破空之聲，手疾眼快，微微向旁一側，手中象牙扇橫在自己面前，扇頭輕輕點向銀，卻聽得“當”地一聲輕響，那銀的鎖鏈便纏繞在了象牙扇之上，肖寒定睛一眼，是一手指細的銀長鏈，看似純鋼所煉，纏繞在象牙扇之上，頭上一截三寸長純鋼尖錐，鋒利無比，另一頭在商無煬手中握，二人凝聚真氣，這純鋼練就的繩索在二人之間拉的筆直，各不相讓。

婧兒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不敢出去，怕自己出去會將事態更加激化，只能忍……

商無煬將一雙迸發凌厲寒的眼睛牢牢盯著面前的肖寒，牙關咬，自牙中出話來:

“話已至此，我不妨告訴你，我不想殺你們，因為那樣太便宜你們了，我便是要看著你們生活在痛苦之中，讓你們用一生的痛苦來償還肖子瞻對他兄弟欠下的債。”

肖寒面凝重，丹田發力，穩扎馬步，氣貫手臂直達象牙扇，生生將那繃直的繩索向自己前拽過來半尺。

商無煬手腕猛然發力一，那纏繞象牙扇的鋼索頭上的尖錐豁然彈開，帶著后的長鎖鏈于半空中畫了一個弧形，驟然向肖寒攔腰掃來，肖寒騰躍起，暗運力一個轉，飛起一腳掃向鋼索頭部，堪堪將個尖錐踢的反向商無煬面部飛去，商無煬力送達腕部，猛然一抖鋼索，這鋼索抖了蛇形，錐頭立時卸去了向他來的力量，在半空稍一停頓，再輕輕一撤，“嗖”地一聲，鋼索盡數收回他手中。

商無煬邊突然挑起一抹詭異的笑意，說道:“也罷，你既然來了，我就讓你見見，免得你憾終。”

言罷大步走向西南角，拉開門一手將正在看的婧兒揪了出來……

婧兒踉踉蹌蹌險些摔倒，商無煬著瘦削的手臂。

看著面前這個面部紅腫，頭部一塊銅錢般傷疤，腮部青紫，頸部尚留著斑斑跡的子，被捆綁的手腕上猩紅一片，肖寒一愣，待他定睛打量片刻，頓時大驚失，驚呼:“婧兒！”

方要上前，一柄長劍橫在他面前，高亮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肖寒眸中剎時怒火噴張，提聲斥道:“商無煬，你都對做了些什麼？”

商無煬帶著一嘲笑:“還活著，不是嗎？”

“肖寒！”婧兒輕喚一聲，淚水潸然而下，輕輕搖了搖頭，努力出一抹笑意，輕輕搖了搖頭，聲道:“我沒事的，別擔心。”

“婧兒別怕，有我在，我會帶你走的。”肖寒的聲音溫而抖。

看著眼前這場面，商無煬角了，嗤笑一聲:“你帶走？肖將軍，你就別做夢了，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死的。”

肖寒怒道:“你究竟要對做什麼？要殺要剮沖我來，對一個子這般欺辱是何行徑？！”

商無煬冷冷道:“想帶走，也不是不行，好好回去問問你爹，十九年前他究竟做了什麼好事，如果他愿意奉上他的人頭給他死去的兄弟謝罪，那我立刻放了你的新娘子，你說如何啊，肖將軍？！”

言罷一轉拖著婧兒回到西南角，直接將扔了進去，隨后“砰”一聲關上了門。

肖寒雙拳握，眼中淚閃爍，頸部青筋暴突，咬牙道:“商無煬，你、你這樣對待一個手無縛之力的子，豈非有失君子之風？！”

商無煬冷冷地看著他，高喝一聲:“送客！”

“商無煬！”肖寒怒嘯，“你把我留下，放走！”

“……”

沒有回應，只有一雙帶著譏諷和嘲笑的眸子冷冷地看著他。

護衛們進來，嗚啦啦將他圍住。肖寒形方一，耳畔傳來了商無煬冷刺骨的聲音:“你要有什麼作，就會沒命的，要不要試試？”

肖寒雙拳握，強抑著心頭怒火，看著那閉的屋門，高聲喚道:“婧兒，等我，我會回來的！”

……

外面的對話婧兒聽的清清楚楚，倒在地上的哭了淚人兒。

見肖寒離開，高亮吞吞吐吐問道:“、主，是不是當真要娶那個姑娘啊？”

商無煬反問:“怎麼，不可以嗎？”

高亮不置可否地撇了撇，悄聲道:“屬下只是覺得那姑娘看似弱的小子骨，可那子夠烈，主您就不怕……”

“閉！”商無煬瞥了一下西南角的那個門。

門開了，一雙穿著黑靴的腳出現在婧兒眼前，婧兒咬牙強行止住哭泣，抬頭向他看去，眸中瞬間恢復了剛毅的傲氣，恨聲道:

“你可滿意了？”

然而，從他的眼神中似乎并沒有看到預料中的幸災樂禍，反而有一種地痛苦之。

婧兒忍不住嘲笑:“你好像并不高興啊？是不是不滿意這場戲呀？要不要我更努力一些啊？”口中在嘲笑，可淚水還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商無煬默默地看著，反手將床單拿來扔到頭上，手臂一，將夾在腋下，徑直走了出去。

婧兒一路上被他夾著，忍著肋骨快斷裂的痛苦，心中將他罵了千百遍，好不容易熬到自己被扔回別院的床上，當將蒙著的床單扯掉時，面前已經不見了商無煬的影。

痛比不過心痛。

回想著方才聽到的那些話，猶記得他說是肖將軍殺了好兄弟？難道商無煬的父親便是肖寒父親的兄弟？還是另有所指？肖將軍為何要殺兄弟？肖寒看似并不知道這件事，難道是一場誤會？還是另有？

頭疼裂。

心中暗自擔憂，肖寒，你安全下山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