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弈到了夜翎小院時，李青君也提槍來到太子府門口。

正有一隊人馬在門外，統領在對管家說：“這是妖氣，恐對太子不利，讓我們進去爲太子除患。”

管家有些猶豫，本來當然不能讓人進，但一來他也憂心裡面的黑氣，二來這位統領本就是太子親信，時常府的，便也沒什麼警惕，只是道：“太子治家嚴厲，他不在府中，小的不敢讓人擅，還劉將軍海涵。”

那劉將軍便道：“正是太子吩咐本將回府看看況的。”

管家一時不疑有他，點點頭道：“那便拜託劉將軍了。”

劉將軍神一喜，就要進。眼前驟然出現一抹寒，直奔咽，他大驚而退，定睛一看，卻是李青君板著臉槍於前。

“公主，這……”

李青君冷冷道：“你一邊說恐對太子不利，一邊說正是太子吩咐你來，如此自相矛盾不覺得可笑？”

管家臉變了，看向劉將軍的目變得極爲警惕，手一招，左右便有無數府中守衛堵在了門前。

那劉將軍心中也撞了鬼，這位昭公主從來莽撞，怎麼今天竟如此細，連老管家都沒在意到的言語居然被給揪住了？他只能強辯：“公主多心了，屬下只是憂心太子府中出事，故有此言。確實是太子命屬下前來的……”

其實李青君細個，本來就是來找茬的。秦弈讓務必攔著外人，拖到哥哥回來再說，那別的不會做，找事還不會麼？

一手擎槍指著他，另一手了出去：“令牌。”

“來時匆忙，太子沒給令牌……”劉將軍道：“不過小事，太子也不會事事都用令牌的啊……”

李青君瞇起了眼睛，終於知道秦弈爲什麼要攔著任何外人了。

這人絕對有問題。你是哥哥親信不假，你私人進府或許不要什麼令牌，但沒有令牌能讓一支軍隊跑自己家裡去？那就不是李青麟了！

那劉將軍還要再說，李青君然作：“滾！”

長槍一振，銳氣橫空，站在門口的幾個人生生被退回階下，臉陣青陣白。

這回麻煩了。

怎麼好死不死會遇上這位公主在這兒？

難不還要強闖太子府？

尚在僵持之中，不遠，秦弈已經和明河站在樹蔭下看著這一幕。

“太子親信，趁太子不在，強闖太子府。”秦弈笑道：“有趣不？”

明河安靜地看著，沒回話也沒表。那模樣就是一副“與我何干”的樣子。

秦弈便道：“道長以爲與你無關？”

明河轉頭看了他一眼。

“如果道長進府除妖之後，會拎著妖給東華子，想必也就不會有眼前這一幕了。”

明河若有所思，很快了悟，這事很明白。

明河做事當然不需要向東華子解釋，什麼時候發的七星陣東華子都不知道的，眼下很明顯是看見妖氣沖天，特意派人進來撿妖了。

劉將軍自己進來做這事就可以了吧？非要帶著一隊人，那是因爲……

秦弈彷彿知道在想什麼，直接道：“今天一早我進宮面君，有人我的院子，死於道長木劍之下，現在都還沒埋呢。這姓劉的不知底細，哪來膽子自己一個人進來？”

明河點了點頭。

“所以此事無論因果，都與道長相關。”秦弈又道：“事實上，道長自以爲只是在斬妖除魔，不涉權爭，卻已經無意中爲東華子的權力爭鬥提供了箭矢，了打手而不自知。”

明河忽然開口：“所以你想說，其實我也已是戲中人？”

秦弈道：“既紅塵，便在其中，想說只是看戲，談何容易？”

明河反問：“所以你也是李青麟的打手？”

秦弈想了一陣，搖頭道：“至我和他妹妹兩相悅，說是他親朋不過分吧，再說有很多事我與他有相同的目標。你和東華子什麼關係？”

明河默然，片刻後輕輕嘆息：“是，既紅塵，便在其中。自以爲旁觀，卻已沾因果，自需承負。道友說得對。”

道友……這倒是明河第一次這樣稱呼秦弈。

每個人都有所求。明河出山首要意義便是爲了歷練紅塵，斬妖除魔不過附帶，秦弈邀出來看戲，乃至眼下說的這幾句，都準確地切在了要害上。

知我道者，那自然便是道友。

流蘇心中也暗自稱奇，因爲明河跑南離來幹什麼，它都沒和秦弈好好討論過，各種跡象看多半是行走天下專爲降妖的，小部分可能是和東華子有什麼關係，可秦弈卻就能認定是來歷練紅塵的。

它忽然發現，秦弈雖然算不上什麼有謀的，最多就是小聰明，但他好像有種天賦，他的嗅覺很敏銳。就比如……當初認定它還有奪舍之意，因爲李青麟路上磨蹭而覺得不對，這都與這種敏銳有關。

這可不是修行能換來的事。

不知道現在的修仙界是怎樣的形態……如果是在自己當年，秦弈這樣的能混得好。

流蘇在走神，秦弈還在對明河道：“其實剛纔的人妖之辯，是你說得對。”

明河有些驚訝，秦弈剛纔的態度不像這樣啊……

秦弈嘆了口氣：“你說修道者斬妖除魔護佑世間，纔有此世繁華，我是坐了這個好卻不自知，好像是這樣……就像在城坐歌舞昇平，卻指責邊疆將士不該殺人似的，想來是蠢……但我道行不足，總覺這事兒也不是這麼解釋的，卻說不分明，總之是沒能勘破吧，至……我自問沒辦法看著夜翎死。”

明河似是有些笑意：“夜翎？”

“呃，剛纔那名字是胡扯的，我也知道瞞不過道友，還是不鬧笑話了。”秦弈坦然道：“但道友既然開始看戲，不妨看得再徹底點？”

明河點點頭，沒再回話。

秦弈坦陳認錯的態度讓頗爲欣賞，世人秉持己見死犟到底的多了，坦然自認未能勘破的，又能有幾個？

那便看完這件事再做決定，知道秦弈說得對，自己已經無意中爲別人的爭鬥提供了箭矢，再不願繼續堅持，妄涉因果。

那邊門口劉將軍終於僵持不下去了。

反正要進太子府本不是奉命，這已經被公主察覺了，那此時退也沒用，來日必將逃不過太子的清算，還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公主既然信不過屬下，爲了不違將令，也只能得罪了！”劉將軍長刀出鞘，率隊攻門。

李青君一長槍，雙方人馬很快對撞在一起。

秦弈本來還想和明河說什麼，見李青君和劉將軍都打起來了，哪裡還按捺得住，拎著狼牙棒奔了過去，衝著劉將軍當頭就是一棒。

“鐺”的一響，劉將軍虎口發麻，駭然後撤。

李青君驚喜道：“你來啦？裡面沒事嗎？”

秦弈微微一笑：“沒事。”

李青君一槍掃開一個士兵，笑道：“正好你我並肩作戰。”

見兩人脈脈的神，生生把戰的氛圍弄出了幾分酸臭味，遠的明河微微搖頭。

怪不得說已是戲中人，他秦弈這戲得可真徹底。這已不是紅塵，而是糾纏其中，墜於迷夢了。這還修什麼道，也不知他師父是誰，看到這樣不會氣死？

長街盡頭馬蹄聲地而來，李青麟率隊飛馳回府，一馬當先直衝戰之中。劉將軍神大變，便想撤退，李青麟卻沒有給他機會，銀槍起，乍現，劉將軍捂著嚨仰天氣絕。

這種征戰沙場的宿將，躍馬衝陣帶來的兇煞之意確實不是秦弈和李青君可以比擬，只他一出現，剛剛還敢圍攻公主的士兵全都臉如土，再也沒有任何鬥志，全部擲刀於地，束手就擒。

瞬間平息戰鬥，李青麟卻沒有自得之，神頗爲嚴肅地看著秦弈：“秦兄，況有變，府詳談。”

秦弈轉頭看時，府中樹蔭下的明河早已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