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秦弈最後勾起一筆，符紙之上華乍現，似有點點星芒落於硃砂，漸漸吸收不見。

畫廢了一十六張之後，終於製了第一份神行符。

此符用於人，可攬風神行，奔行如電，逢山而越，遇河而渡，日行千里而不疲。其中已經涉及了很玄奧的原理，在明河的品評系中，這已經是八品符籙。

這份符籙倒也沒明河想象中那麼匠心獨運，其實不過是流蘇很隨意就搞出來的，恰恰現了它對於修行一途超凡絕俗的理解，對於明河極爲驚歎的事，對於流蘇卻只是隨便做做的。

可看著秦弈符，流蘇卻很是沉默。

秦弈正自歡喜，卻發現流蘇居然沒聲音，很是驚訝地問：“怎麼了？是我這符還是沒做好麼？”

“不，你做得很好，此符已達八品下階。”流蘇有些悶悶地回答：“但我想明河那些話，可能有的道理，所以在想你還要不要繼續學。”

“你又沒見過現在的符籙，怎麼知道說的有沒有道理？”

“不需要見，此乃至理。”流蘇喟嘆道：“任何一門法乃至核心功訣，總是在前人的基礎上不斷總結不斷改進，便是我當年也改進過不前人奉爲圭臬的東西。還會有天才融匯百家推陳出新，創立震古爍今的新系……若是數萬年下來反而不如遠古，那也太過小覷天下英才了。”

“呃……”秦弈便安：“如果有些高深的道法失傳了呢？也有可能導致那一系的斷層，使得今不如古吧。”

流蘇心好了點：“應該也是有的，尤其按明河的說法，曾經還有過妖劫，這種劫難可能導致不重要傳承斷絕，只能去據一些殘跡重新推演，甚至只得皮。他們想什麼都超過我的，倒也未必。”

秦弈笑道：“那便是各有所長。你的修行還遠超他們，就算要重新吸收新知識也比誰都快，又有何懼？”

“也沒什麼懼。”流蘇緩緩道：“只是我……很討厭被人比下去。”

秦弈怔了怔，這就是這貨很容易激的原因？可修到它這樣的層次，還會這麼有勝負心嗎？

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流蘇便道：“無論你修到什麼程度，每個人也有每個人自己獨特的靈魂，有與衆不同的烙印。也許有人覺得我重勝負很可笑，是破綻，是弱點，但那就是我，我樂意。莫非你以爲修道修道，修到了深就所有人都是這也不在乎，那也不介懷，千人一面？此非道也，而是一羣行。”

秦弈怔怔地想了一陣，頗有之，流蘇的觀點從來都很邪，但卻也從來都很有趣，最關鍵的是每每能說到自己心裡，極煽力。“我樂意”這種在現代都算得上中二的言論放在修仙界卻偏偏並不違和，尋真，尋我，問道，問心，豈不就是如此？

但從明河的表現對比，流蘇這種估計也是有點離經叛道的一類，不像是能作爲主流正統的東西……

“這些東西，你聽聽便罷，現在參悟本我之理，爲時過早。”流蘇終於道：“夜深了，開始練丹吧……無論當今修行法門有多更替，這最基本的打基礎都不會有什麼區別，如同武道無論怎麼變也需要先把馬步給扎穩一樣。”

這話聽著居然是有些擔憂自己教秦弈的東西落了伍似的，在給它自己打氣。秦弈頗有些哭笑不得，盤膝坐好，卻想起什麼，忍俊不：“真香。”

流蘇啞然失笑，這外人聽了絕對一頭霧水，或許算是獨屬於它與秦弈才知道的意義。

不知爲何這種覺讓它很歡喜，比如願以償地讓秦弈修行這件事本更值得高興。

秦弈調整著正確姿勢，一邊問：“你們都說我適合修行，可你們都不探查探查我上是否真有靈，如果我毫無靈，本修不，怎麼辦？”

流蘇奇道：“靈？一個人適不適合修行，適合修哪個方向，那就是靈。不知底細的也許要檢測一二，你我朝夕相，還用得著測什麼？你以爲靈是什麼東西？上長了一條？”

秦弈：“……那我確定我有一條。”

流蘇沒好氣地“呸”了一聲。

秦弈卻已經閉上了眼睛，慢慢地進了澄明。

流蘇有些驚訝。認真地看了他一陣，忽然輕聲一笑，自語道：“這還擔心沒靈……亙古所見比你更與仙道相合的，都數不出一隻手掌。”

因爲它之前只是唸誦了一篇法訣，本沒講解。本來還打算解說幾句，可秦弈就已經自己練起來了。神奇的是，不但沒有練錯，反而還真有一天地靈氣，在他周開始聚集。

也許是因爲他已經學了很久的外丹、陣法、道法常識、近期又學符籙，再加上和它流蘇朝夕相，接收的全是修行相關知識，基礎已經足夠，對那法訣和行功方法沒有任何理解障礙。

但這無法解釋爲什麼靈氣聚集得這麼快，彷彿召之即來。

大道艱辛。別說他這麼三個月的基礎，多的是人三十年都學不出一個屁來，把自己練死了的都大有人在。看看國王就知道了……他不可能沒有基礎修行方法，但幾年來修了個什麼玩意？

用其他行業的俗話，秦弈這大概就天生就該吃這碗飯。

武道語，天賦異稟。

修仙語，或許可以做，天靈。

…………

秦弈此時的覺很奇妙。

如果以自己目前修煉到的這最基礎的層面看，修仙所謂的練氣和武道的真氣並沒有太大差別，在源頭上都是起於相同的概念，調和、貫通百脈，滋生丹田一口氣，以自就小天地。

然後同樣都能達到強健，洗經伐髓，祛病延年的效果。

再往後同樣都要打通任督二脈，通天地之橋，引天地氣，達自與天地的大循環——在武道上這先天之境，如李青麟早已達到，秦弈李青君都還沒有。

但是如今同時真氣與靈氣的秦弈，能發現二者質有差別。

比如武道的真氣能增加他的力量，也能外放，有很直接的破壞力。而仙道練出來的這靈氣或者說法力，似乎暫時沒有這個效果，可能要壯大之後纔有，目前的覺反倒是——很爽。

沒錯就是很爽，如今纔剛剛修出一縷如同輕絮般飄的靈氣，就覺通舒泰，四肢百骸裡裡外外都被甘泉漫過一般，清涼暢，爽得人本不想停。

怪不得有些人修煉修得連人都不想要了……想必當修到神魂的時候，會更爽？

在沒有接到更高境界的對比之前，現在的秦弈覺上就像是，這武道真氣是，如火攻敵；這仙靈之氣是，如水滌。

事實上他所修的真氣和靈氣都是中的，各自分別都是調和的結果，本不該有這麼明顯的區別。

調和之後，各自再？

秦弈幾乎可以看見自己的下丹田，原本盤踞的真氣和新來的靈氣開始慢慢旋轉，終於變了魚的樣子。就是靈氣還很小，真氣已經練了多年，覺就像壯漢在和玩六九，很違和。

不知道再練下去會是什麼樣子，按理仙靈之氣檔次要比武道真氣高很多，達不平衡的，更別說再了……真不該形這種局面纔對……

秦弈心中忽然一。

上那本無名的藍皮笈，說不定真有特殊的門道……練出來的真氣質量，與衆不同？